牧神記 第1514章 美人遲暮

九位天尊此時都目光閃動，紛紛向小舟上的秦牧看去，心中各自有所猜測。

他們不知世上有世界樹，早在他們出世之前，太易便已經把世界樹砍了，放把火燒掉，只剩下大黑山。

他們進入玉京城已經長達三年之久，也不知而今世界樹已經複生，就在大黑山中，更不知剛長出來的世界樹被秦牧砍了，移植到自己的靈胎神藏中。

而今世上有了兩株世界樹，一株長在大黑山，一株便長在秦牧的神藏裡。

他們進入祖庭玉京城，得到了許多，但也錯過了許多。

小船上，嬙天妃與秦牧相互防備，兩人一個修為深厚，一個則是仗著寶劍鋒利劍道造詣高深，在這麽小的地方，動手只有同歸於盡這一個下場。

嬙天妃盯著秦牧，嘗試以神識觀想，修複老化的肉身和天宮天庭，但是收效甚微。

——即便她的神識也處在破滅之中，更何況神識觀想?

秦牧卻一如從前，依舊保持著肉身活力，元神也沒有半點的衰減，大道沒有半點瓦解的趨勢。

不僅如此，隨著時間推移，他的修為卻以可見的速度提升，讓嬙天妃的憂慮更深。

秦牧時不時的將自己靈胎神藏中的世界樹顯露出來，像是雄孔雀炫耀自己的尾巴一般，有事沒事便拿出來炫耀一下。

嬙天妃恨得牙根癢癢，但也知道秦牧這是在釣魚，用世界樹來引誘她，引誘她繼續跟著秦牧走下去，直到肉身衰老到打不過秦牧的時候。

那時秦牧便會圖窮匕見，將她乾掉！

“他不僅是引誘我，也是引誘其他天尊。”

嬙天妃心知肚明，秦牧野心勃勃，是想用自己的世界樹釣著他們十位天尊，借史前宇宙的破滅劫，讓他們悉數變得衰老不堪！

等到他們的戰力不如秦牧的時候，秦牧便會一舉將十天尊統統除掉！

他想完成一個平日裡不可能完成的壯舉！

十天尊都是聰明人，自然可以看出秦牧的舉動的用意，但是卻沒有人退縮。昊天尊不退，曉天尊也沒有退。

世界樹的誘惑很大，祖庭玉京城的誘惑更大，這次有秦牧和嬙天妃帶路，是他們進入這座古老城市，探索玉京奧秘的唯一機會！

放棄這個機會，便是放棄自己的前程和前途！

倘若秦牧或是嬙天妃來到玉京城的最深處，掌握了玉京城的奧秘，修成真正的天庭境界，那麽他們將再無翻盤的可能！

這條路，哪怕可能會死在路上，他們也必須要繼續走下去！

他們穩穩的吊在秦牧的小舟背後，穿過了第六條混沌長河，第七條混沌長河，河面上的詭異越來越少，不再像從前那麽密集。

秦牧卻突然警覺起來，一邊催動霸體三丹功，嘗試將更多的元氣轉化為太極元氣，同時謹慎的盯著河面。

嬙天妃心中凜然，四下看去，只見河面上混沌蒼茫，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一片混沌之氣，根本無法看清裡面有什麽。

然而秦牧卻顯得謹慎了許多，控制著小舟不再走直線，而是在河面上蜿蜒前行，像是在避開混沌中的什麽東西。

嬙天妃的目光不像他那般強大，低聲道:“牧天尊，你看到了什麽?”

秦牧低聲道:“混沌中有人。”

嬙天妃心中凜然，詢問道:“什麽人?”

“活人！我打算避開他，但是他始終在前方……”

秦牧剛剛說到這裡，突然一股冷寂之風從混沌長河中吹來，風起於河中，將混沌長河吹得像是沸騰的水。

嬙天妃臉色大變:“牧天尊！”

秦牧咬牙，催動小舟向前疾馳，不再躲避前方那人。

小舟後方，那股冷寂之風速度極快，所過之處一切虛化，甚至連從河面上飄起的混沌之氣也隨之虛化！

秦牧一言不發，操控小舟向前駛去，而在小舟後方，嬙天妃與他僅僅相距不到一丈的距離，她的頭髮便已經被冷寂之風拉得奇長無比，奇寬無比！

每一根頭髮都是無限寬，無限長，但同時又無限薄！

這是終極虛空！

“牧天尊，快一點！”

嬙天妃額頭冒出冷汗，催促道:“再不快一點，咱們都要虛化！”

秦牧咬緊牙關，鼓蕩所有修為，向前橫衝直撞，突然，小舟像是撞入了什麽東西中一般，隻一瞬間一切寂靜下來，下方沒有了混沌長河，後方也沒有追來的冷寂之風，四周也沒有了彌漫的混沌之氣。

小船像是在一片寧靜無比的蔚藍色湖泊上飄行，然而卻沒有落在水面上，而是在水面的上空靜靜的行駛。

嬙天妃呆了呆，貪婪的呼吸著空氣，這裡宛如混沌場中的一片淨土，沒有被破滅大劫所汙染侵襲。

秦牧卻更加緊張，向前疾馳。

這時，嬙天妃看到了這片寧靜的湖面上矗立著一株大樹，大樹枝葉鬱鬱蔥蔥，枝條繁盛，樹葉茂密。

那是一株道樹，道樹上零星掛著幾枚道果，一個帝皇模樣的人物坐在樹下一手捧著書卷，目光落在書卷上，另一手在撥弄琴弦。

他手中的書應該是琴譜，似乎曲子很難彈奏，因此要一邊看著譜一邊彈奏。

“混沌中有強者，度過了破滅大劫！”

嬙天妃眼角跳個不停，心中暗暗叫苦，從這樹下帝皇的道樹來看，這是一位無敵的強者，以道樹守護住自身，形成一方淨土，不被破滅大劫侵襲的淨土！

如此強大的存在，甚至冷寂之風都無法吹到這裡！

他為何沒有登岸，又在等什麽?

先前秦牧一直駕馭著小舟繞道，難道就是為了避開這尊帝皇?

小舟速度極快，從道樹旁邊駛過，那樹下的斷斷續續的琴音突然停止，嬙天妃心中凜然，立刻向那樹下的帝皇看去。

就在此時，只見嬙天妃肩頭，那破破爛爛的道果中的女子開口，口中發出不明意義的道語，向那樹下帝皇說了幾句。

那樹下帝皇露出驚訝之色，看了看秦牧和嬙天妃，向兩人含笑點頭，又向道果中的女子說了兩句道語。

道果中的女子微微欠身，小舟繼續向前駛去。

嬙天妃驚疑不定，待小舟駛出道樹籠罩范圍，這才急忙詢問道果中的女子與那人說了些什麽。

那道果中的女子不答，嬙天妃皺了皺眉頭，秦牧突然道:“適才她在說，四公子，這兩位都是彌羅宮主人的客人，不必阻攔。”

嬙天妃心頭一跳。

秦牧繼續道:“那位四公子則看著我們腳下的小舟，說這根拐杖的主人打過他，將他敲入破滅劫中，以至於修為實力大損，他不能不報這個仇。不過，既然兩位是彌羅宮主人的客人，那麽便許他們過去。”

嬙天妃松了口氣，笑道:“牧天尊的道語造詣卻是不弱，竟然能聽懂成道者的道語對話。”

那道果中的女子瞥了秦牧一眼，冷笑道:“他自然能聽得懂！他怎麽會聽不懂……”

從內圍混沌長河中浮現出的史前成道者，保存的實力越來越強，而且道樹保存得較為完美，道果較為飽滿，嬙天妃和秦牧所要面對的危險雖然越來越少，但凶險卻越來越大。

好在這一路走來，那道果中的女子都會出面，讓阻攔者退卻下來。

從道果中的女子與那些阻攔者的對話中，秦牧得知這些阻攔者竟然都是被太易拐杖打落下來，因此再次遇到這根拐杖，便要浮出水面前來報仇！

他們是經歷了許多次破滅大劫也能存活下來的成道者，修為實力強橫無比，太易渡河時，他們阻擋太易，被打了一頓。

“太易真猛……”

不知不覺間，他們來到了第十三條混沌長河，只見小舟上，秦牧還是少年青年模樣，容貌未改，而嬙天妃卻已經白發蒼蒼，鶴發雞皮，變成一個小老太婆，雙手如同雞爪，死死的抓住兩口斬神玄刀，目光卻一直盯著秦牧，不敢有任何放松。

來到這裡，遇到的凶險便越來越少，然而對於嬙天妃來說，最大的凶險不是來自河中，而是來自小舟上。

現在秦牧正值壯年，而她卻已經衰老虛弱，自身的大道瓦解，她的修為實力時時刻刻都在衰退之中。

自從他們來到這些混沌長河，嘗試渡河，已經過去了兩年時間，兩年時間，便足以讓天尊蒼老到這種程度！

就在剛才，她的牙齒又掉了一顆，被她咽回肚子裡，沒敢吐出來。

因為只要她一張口，秦牧便會發現她的嘴巴裡已經沒剩下幾顆牙齒了，那時秦牧便會察覺到她的虛弱，向她下手！

她現在已經沒有足夠的信心，能夠與秦牧同歸於盡，因此她不敢讓秦牧察覺到自己虛弱到了哪一步。

秦牧對她視而不見，而是放緩小舟的速度，向混沌長河中看去。

第十三條混沌長河，便是第四宇宙的破滅大劫。

“太易便是被打落到這場破滅大劫中！”

秦牧眉心豎眼一點一點的搜尋著這場浩劫中太易的下落，根據叔鈞和魏隨風的描述，太易與彌羅宮主人一戰，不敵，護送著他們逃到這裡的時候，被彌羅宮主人打落，跌入河中。

也即是說，太易跌入第四宇宙的破滅大劫中！

從這條長河的岸邊駛到對岸，便可以看到太易墜河以及度過這場破滅劫的全程！

秦牧細細掃視，不放過任何一處角落，因此小舟的速度越來越慢。

他看到這場浩劫之中，無數生靈爭渡，卻無法與破滅大劫抗衡，一一隕落死亡，化作虛無。

他也看到有些強大的存在試圖從這場破滅大劫中脫身，試圖衝破混沌，借助世界樹或者玉京城直達彼岸，來到新的宇宙。

只是， 搜尋了這麽久，秦牧也始終未曾見到太易的蹤影。

“太易不會是又變化成其他模樣了吧?”

秦牧皺眉，心道:“或許，我應該先到對岸，尋到太易墜落河中的那一幕，找尋他的本體，查看他是否變化成其他模樣……”

這時，一個蒼老無比的聲音傳來:“嬙天妃，你還要與牧天尊同舟共濟嗎?”

秦牧收回目光，循聲看去，只見一株被破滅劫侵蝕得破破爛爛枯敗不堪的道樹飄來，道樹上，有五位天尊站在那裡，他們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說話的那人應該是祖神王，白發蒼蒼，佝僂著身子，顯得比天公還要蒼老不知多少，咧嘴一笑，嘴裡只剩下三顆牙，上面兩顆，下面一顆。

祖神王拄著自己的天道至寶，盯著嬙天妃嘿嘿笑道:“你年老色衰了，牧天尊又是個喜新厭舊的主兒，你以為你能與他白首偕老?這廝只要一抓到機會，便會將你沉入河中，尋一個更年輕的！”

嬙天妃向他啐了一口，卻把一顆牙噴了出來，顫巍巍道:“只要你們跟在後面，牧天尊便不會對我下手，因為他還要借我的力量來對抗你們這些敗類！”

另一個老太婆應該是宮天尊，撲哧笑出聲來，剩下的兩顆牙被噴出了一半，笑道:“太帝，你還是如此頑固，剛愎自用！你只有與我們聯手，投靠昊天尊，才能保全下來！我們五位天尊協力，除掉牧天尊，得到他的樹，我們便可以恢復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