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眼前一亮,大雷音寺不愧是佛道的最高聖地,如來大乘經也不愧是鎮教絕學,足以與大育天魔經和道劍十四篇並列。[SuiMеng.lā
三大聖地,果真都不是浪得虛名。
延康國正在鬧雪災,但這裡卻四季如春,有不少延康國的難民逃到這裡來,在一個個寺廟裡住下,有不少人便皈依了佛門。
“大雷音寺此舉,有些趁人之危之嫌。”秦牧打量一座座山頭上的寺廟,低聲道。
瞎子搖頭道:“牧兒,不用管他們的目的是什麽,看他們怎麽做。大雷音寺救了這些人的性命,那就是善舉。不管他是否打算借此壯大佛門宣揚佛門教義,他做的畢竟是好事。你若是窮究大雷音寺的想法而不看大雷音寺的做法,便與厲天行無異了。”
秦牧心中凜然,點頭稱是。
一個人的一生,就是一場大修行,很容易被偏激的想法帶上偏路。任何一個沒有深思熟慮不經推敲的念頭,都有可能讓自己的心靈出現偏差。
秦牧這些日子伴隨在厲天行的身邊,也不知不覺被他所影響。
這位天魔教前教主的魔性深重,心態偏激,但偏偏又是大宗師,言語之中很有道理,稍有不慎便會不自覺的吸收他的想法理念。
龍麒麟來到金頂,腳下火雲越來越低,落在地面上,這金頂出於雲端,雲霧在腳下流淌,地面上鋪著的是白玉,與雲彩一個顏色。
來到這裡,恍如仙境。
秦牧四下看去,不由暗暗讚歎,樓蘭黃金宮奢華,但有一種爆發戶的感覺,大雷音寺也奢華,卻莊重許多,處處彰顯出佛門的莊重和文化。
金頂上佛塔幢幢,其中有一座高塔最為宏偉,一位位長眉僧人坐在塔中,也有的坐在塔尖和塔簷上的,不斷誦經,佛音震蕩。
“難道那裡便是千佛塔?”秦牧心道。
一位白衣女菩薩手托淨瓶走上前來,欠身道:“天魔教主,馬王神,司夫人和這位老道友,如來已經恭候多時,請隨我來。”
秦牧道:“有勞姐姐了。”
“姐姐?”
那女菩薩噗嗤笑道:“秦教主說笑了。請。”
秦牧等人跟上她的腳步,只見金頂上一尊尊高僧周身佛光大放,一個個坐在雲端,身後道道金光形成圓環狀,很是奪目。
老如來為諸僧首領,坐在最高處,肉身廣大,身邊左右尊者。座下是各位菩薩、羅漢、金剛、護法,還有些是老如來的師弟,修為極為強大。還有些異類得道的僧人,看起來不是人族。
秦牧等人來到近前,秦牧見禮,道:“師兄。”
老如來慌忙起身,還禮道:“師兄。”
他一起身,其他諸多護法、尊者、菩薩、羅漢和金剛紛紛起身,異口同聲道:“師兄!”
眾人見禮完畢,老如來抬手,請秦牧落座,秦牧低頭看去,座位是個蒲團,倘若坐下便要比這些飄在空中的僧人矮了許多。
“牧兒,隻管坐。”馬爺道。
秦牧落座下來,隻覺一股柔力傳來,將他和蒲團一起托起落在龍麒麟背上,倒也威風。
老如來看向馬爺,笑道:“徒兒,是否了卻了紅塵,打算回山?”
馬爺道:“回山?我心中一座須彌山,山中已無佛。”
老如來笑道:“等到你心中連須彌山也沒有了,你便是如來了。善哉,將你心中的妻兒放下,我不日圓寂圓覺,這大雷音寺你來主持。”
馬爺搖頭:“我來主持,便殺光山上的賊禿。”
一位位護法、羅漢臉色大變,紛紛怒喝,作忿怒狀。
老如來道:“你還在執迷不悟,上次你上山時我快些回來,卻還是晚到一步。你當知道我還有師徒情分,你將你的手臂砍下送了過來,我感念著你將會了卻紅塵俗事,終將回歸大雷音寺,於是命僧人將你的手臂放在千佛塔中,便是期望你有迷途知返回來的那一天。你當知道我的心意。”
馬爺肅然道:“我知道。但我妻兒也是死在大雷音寺的手中,血海深仇不得不報。”
“癡兒!”
老如來當頭棒喝,道:“妻兒妻兒,都是夢幻泡影,臭皮囊罷了!你若有佛性,當知什麽姻緣孽果到頭來都是一場空空。”
馬爺大怒,喝道:“空空個屁!老子把手都砍了,你們還不滿意?還要殺我妻兒?說甚麽妻兒都是紅粉骷髏,都是妖魔羈絆,老子愛紅粉骷髏怎麽了?叫你師父是給你面子,有求於你,大和尚再囉嗦掀翻了你,血洗了你這金頂,打死你滿山禿驢!”
山上眾僧臉色劇變,一個個都坐不住。
秦牧也渾然沒有料到馬爺突然爆發,馬爺一向老成穩重,是村子裡最穩重的人,瘸子最佩服敬畏的人,沒想到馬爺爆發起來拉都拉不住。
金頂上,陰雲驟來,剛才還是和風萬裡,祥雲金光,不勝吉祥,現在便是殺氣騰騰。
秦牧咳嗽一聲,哈哈笑道:“喧賓奪主,喧賓奪主了。如來師兄,還未介紹,這位是我馬爺爺,平日裡人稱馬爺,高我兩個輩分。這位是司婆婆,高我兩個輩分,這位是瞎爺爺,高我兩個輩分。諸位師兄,不必多禮了。”
老如來哈哈大笑,漫天陰雲散去,笑道:“秦教主,你我大有緣分,你得到隙棄羅,那隙棄羅原本是我行走江湖的法杖,被你得了去,你我本有師徒的緣分。老僧曾經打算前往大墟,向殘老村的幾位老道友討個緣法,將你收入我大雷音寺門下。不曾想緣分斷了,再次遇到教主時,你已經是天魔教的魔教主了。真是時也命也,造化弄人。”
秦牧微微一笑,道:“如來說笑了。小弟此來,是請如來降妖除魔的。司婆婆體內有個大高手,是我聖教的前教主厲天行,厲天行化作魔種種在婆婆的道心之中。因此小弟敢請如來降服這魔頭,為天下除一公害。” 一流小站首發
一位尊者低聲道:“世尊,這司婆婆是天魔教的前代聖女司幼幽,嫁給了厲天行的當晚便弑夫,將厲天行殺了,也不是個好人,是魔頭中的魔頭。”
諸多護法、羅漢紛紛道:“這是魔教的家務事,我們豈能插手?”
老如來抬手,笑道:“一切眾生平等,佛是眾生,魔也是眾生。既然秦教主有請,老僧自是應當相幫。”
另一位尊者目光閃動,低聲道:“我們贈經書給人,尚且收些香油錢,這次降魔,是否可以……”
老如來擺手,讓他禁言,道:“教主夫人,可否以真容相見?”
秦牧遲疑,搖頭道:“如來,還是不必了吧?”
瞎子頓了頓竹杖,道:“老如來,婆婆的真容還是不必見了,否則壞了你山上的和尚的修行便不美了。”
“情愛糾葛只是過眼雲煙,曠世佳人也是紅粉骷髏。道友,你小覷了我大雷音寺眾僧的修行了。”
老如來笑道:“我想點化厲教主,不見教主夫人真容,難以援手。厲教主因愛生愛,愛出了心中魔障,老僧當教他看一看他所摯愛之物不過如此。”
司婆婆吃吃笑了起來:“瞎子,馬爺,還不將妾身的封印解開?秦教主,你將妾身這具醜陋的皮囊扒下來,妾身要會一會這些口是心非的大和尚,看看他們定力!”
瞎子微微皺眉,低聲道:“馬爺,你怎麽看?”
馬爺遲疑一下,看了看滿山的得道高僧,道:“老如來的佛法遠勝於我,應該會有這個本事。牧兒,你以為如何?”
秦牧思索一下,道:“而今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兩位爺爺,你們提防著,不能讓厲教主跑了。”
司婆婆咯咯笑道:“我與這老禿驢鬥法不知多少年,這麽有趣的事情,我豈會跑?你趕我跑我也不跑!”
馬爺歎了口氣,從她眉心中收回那尊靈佛元神,向瞎子點了點頭。
瞎子探手一抓,司婆婆體內一道道如龍般的銀色元氣飛出,返回瞎子體內。
秦牧上前,輕輕一劃,司婆婆的皮囊裂開,皮囊中一位絕色佳人俏然而立,黑發如瀑,緩緩的抬起頭來,明眸顧盼一下,目光從一位位得道高僧的臉上移過。
金頂上鴉雀無聲。
即便是千佛塔中的佛經佛音這一刻也頓住了,一位位得道高僧口乾舌燥,一顆心怦怦亂跳,手中的念珠轉得飛快。
突然,一位菩薩腦後的佛光散去,從半空中跌落下去,栽入雲下的山谷中。
過了良久,噗通的重物墜地聲傳來。
噗通,噗通。又有幾聲重物墜地聲傳來,那是先後跌落下去的幾位羅漢和金剛。
老如來臉色微變,急忙四下看去,只見眾僧的眼睛直了,直勾勾的落在那絕色佳人身上,手中的念珠轉得越來越快,嘩啦啦作響。
“咄!”
老如來正要大喝, 突然隻聽一聲爆喝傳來,一尊羅漢怒吼著向司婆婆衝去,厲聲道:“這是惑亂眾生的妖孽,是天魔,我看她一眼心裡便魔頭叢生,一定要打死她!”
“我為天下殺此魔頭!”又有一尊金剛揮舞著降魔杵殺出,現出三頭六臂,衝向司婆婆。
突然一位老僧人殺出,擋住那位羅漢和金剛,將自己的僧袍撕了,念珠一扯,狀若瘋狂,哈哈笑道:“老子慣於殺人放火,從來不修正果,這些年吃齋念佛,隻覺前半生白活了!見了這美人兒才知道這一輩子都白活了!老子還俗了!”
又有幾位羅漢衝來,一時間金頂大亂。
老如來黃袍抖動,猛然間千佛塔中佛音大作,千佛齊誦,讓金頂上大打出手的眾僧幡然醒悟,各自落座下來,暗道一聲慚愧。
“要甚吃齋念佛?修成正果又如何?還不是死?不如及時享樂!我還俗了!”突然一位老和尚縱身一躍,跳下金頂,遠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