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大廳。
明成軍沈曼如端坐在沙發上,包括專門休假在家的明崢,正大大咧咧地靠在沙發上,閒散地看向門口。
外婆走在前面,後面跟著陸焯峰和明燭,明燭臉有些紅,偷偷在陸焯峰腰上掐了一下,還覺得有些不解氣,繞到前面,挽住外婆的手,故意冷落他,想解釋:“外婆……”
外婆拍拍她的手,同樣小聲安撫:“行了行了,給你們撐腰,給你們撐腰。”
明燭:“……”
她不是這個意思啊!
陸焯峰低頭笑笑,心情舒暢,她可真好逗。
明成軍站起來,上下打量陸焯峰,陸焯峰站得端正,不卑不亢地:“叔叔阿姨,你們好。”
沈曼如是第一次見陸焯峰,之前聽說過,在微博上也隱隱看過視頻,知道這小夥子長得好看,這一看是真長得挺帥,無可挑剔,首先在外貌上打了個滿分,她忙說:“先坐下再說,等一個小時後就開飯了。”
明崢把二郎腿放下,笑著挑眉:“還有我呢。”
叫聲大舅子應該的吧?
外婆瞪他一眼,“你就別瞎摻和了,婚禮辦了以後再說。”
明崢摸摸鼻子,咳了聲,又看了眼陸焯峰,“你傷還沒好吧?”
陸焯峰在旁邊坐下,神色自若地說:“差不多了,再養幾天就好。”
“過幾天又要回哥利亞?”
“嗯,到九月份才回來。”
明成軍看他一眼,嘆了口氣:“你辛苦了,這次救援犧牲了一個好同志,但也立了大功,過去就過去了,以後行動多加小心,明燭著跟著你,我們也放心些。”
陸焯峰靠在沙發上,想了想,還是實話說,“我知道,我會在確保完成任務之時保全自己,但這個事情,您也知道,很多時候沒辦法保證。”
不止明成軍,明崢也是當兵的,都深知做這種保證沒有任何意義。
沈曼如看了一眼明燭,明燭笑了一下:“爸媽,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怕的。”
外婆拍拍她的手,“我之前去廟裡給他們倆算過了,放心吧,這兩孩子都是厚福之人,你們擔心的那些啊,我比你們還操心,現在我都放心了,你們還怕什麼?我老了,不圖什麼,只圖在生前看著丫頭結婚生孩子,把我繡的嫁衣穿上,漂漂亮亮地,開開心心地嫁給她自己喜歡的人,這就足夠了。”
明燭心裡感動,看向外婆。
陸焯峰看了明燭一眼,眼神溫柔寵溺,十分慶幸上次那個意外沒鬧出人命,不然現在可能沒辦法收場了,他估計得跪著進來,外婆也不一定站在他這邊,他低聲:“謝謝外婆。”
外婆都說話了,明成軍和沈曼如也不好再多說,而且說來說去也沒什麼意義,都是軍人,責任在肩上,他們心知肚明,沈曼如看向陸焯峰,“你爸爸那邊……”
陸焯峰笑了下:“來之前我爸給我打過電話,說明天請你們和外婆一起吃個飯。”
下午,陸升確實給他打過電話,也是想讓他帶明燭回家一趟,父子兩關係一般,但結婚是大事,父母肯定要出面的。
沈曼如放心了,明成軍笑:“聽說你爸最近生意做得很不錯,你以後有沒有想過轉業?”
陸焯峰頓了一下,“退役後肯定會有別的打算,這麼多年都在部隊裡,對從商沒什麼想法,就算以後不上前線,還是想呆在部隊吧,不過這個也說不準,未來時間還長。”
外婆說:“他們小輩有小輩的打算,你們小時候也沒好好管明燭,大了也別想管,她自己喜歡就行,她自己做的選擇,我很放心。他們的事情啊,就讓他們自己打算去吧,開心最重要。”
話裡話外,都站在明燭這邊,是寵到了心坎裡。
明成軍和沈曼如心裡有愧,也不好多說,再往深了一想,也是,以陸焯峰現在的情況,以後還能往上升,轉業未免可惜。
聊了一個小時,阿姨喊了聲:“開飯了。”
談話這才算結束。
有外婆撐腰,陸焯峰這場家長見面會格外順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明燭晚上被留在明家,陸焯峰沒辦法,只能自己一個人回去了。
……
第二天,陸焯峰中午先跟陸升見了一面。
陸升五十多歲,看起來還很挺年輕,陸焯峰長得並不太像他,隔代遺傳,他長得像陸老爺子,陸升看了他一眼,“傷好了?”
陸焯峰淡笑:“還行吧,不礙事。”
陸升看了眼他的軍牌車,提了嘴:“我看你得買輛車,都快要結婚了,該買一輛,我知道你不願意要,不然我給明燭買一輛,算是送你們的結婚禮物?“陸焯峰打開車門,瞥他一眼,“這東西,你跟她說,她要是願意拿,你就給。”
陸升想了想那丫頭的家世,點點頭:“行吧,婚禮這事,還是聽長輩商量的好。”
晚上,雙方家長第一次見面,吃飯地點約在北城著名的私人飯館,陸升做的主。
陸升這人在商場上混了半輩子,說話拿捏得很恰到好處,陸焯峰對他很放心,基本上不太插話。關於婚禮,陸升說:“婚禮方面,就照著明燭丫頭喜歡的來,你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聽說外婆和明燭都喜歡中式?那很好,中國人傳統要延續,中式婚禮大氣,我也很喜歡。”
外婆笑笑,很高興:“對,嫁衣我都繡好了,丫頭從小受我影響,就喜歡中式婚禮。”
沈曼如笑:“我這兩年參加過不少婚禮,中式也好,西式也好,都是個形式,既然兩家都覺得中式好,那我們就按照中式的辦,說真的,中式婚禮辦起來才喜慶。”
陸焯峰看了眼明燭,明燭手搭在他大腿上,輕輕撓了一下。
他按住她的手,靠過來,低聲問:“今晚可以跟我回家了?”
明燭怕被人聽見了,看看周圍,小聲說:“嗯……”
還有三天,他就要走了。
昨晚外婆還說她了,外婆比較傳統,覺得還沒辦婚禮兩人住一起不太好,明燭小聲嘀咕:“我們領證了呀,他過幾天就要走了呢。”
領證了就是正式夫妻了。
外婆一想也是,小兩口見個面不容易,她再怎麼老古董,也不忍心看小丫頭難過。
陸升談了那麼一會兒,算是看出來了,明燭的事是她外婆在做主,他看向外婆:“那婚禮日子選在什麼時候好?我看十月份挺好的,時間上也來得及。”
外婆擺擺手,“我找人算過了,他們倆十月份結婚不合適,明年三月三十對他們兩個最好,互不相沖。”
她私心裡不想兩人那麼早就結婚生孩子,明燭還年輕,當年沈曼如就是結婚生孩子太早了,心性不夠成熟,才發生了那麼一些事,她不希望外孫女走女兒的老路。
明燭一愣。
三月?是不是有些晚了?
她本來也想十月份正合適,結束《反恐》劇本之後,她這幾個月工作量不多,也暫時不打算再接新劇本,這幾個月專心籌備婚禮,陸焯峰九月份回來,十月婚禮。
時間上,正好。
陸焯峰彷彿看穿她的想法,他歪著頭,在她耳邊低語:“想提前嗎?”
明燭搖搖頭,“外婆決定的事,總有她的講究,我……不是,是你再等等。”
陸焯峰低笑,“好,我再等等。”
婚禮就這麼定了。
明年三月三十日。
……
夜裡,兩人回明燭這邊。
陸焯峰洗完澡後,回到臥室,看了一眼那幅掛在床頭的嫁妝,走過去把正在微信上跟聊天的明燭撈起來,靠在床邊,把人樓進懷裡,低頭瞥了眼她的屏幕,“聊什麼?”
明燭轉頭看他,他的頭髮比之前長了一些,可能是最近沒時間剪,她伸手摸了一下,還是刺手的,“她們問我今天家長見面會怎麼樣,我說很好很順利,明年婚禮誰要當伴娘。”
“誰當?”他拉下她的手。
“都要當啊,中式婚禮,她們說願意給我做小丫鬟。”明燭很高興,往他懷裡蹭了蹭。
陸焯峰還沒參加過中式婚禮,他想像了一下,“我是不是也要穿中式?”
明燭搖頭:“不一定的,你可以穿西裝,不過還是看外婆的意思,你不喜歡穿中式嗎?你穿肯定好看的,你五官很端正,放在古代,就是武林大俠。”
他忍不住笑,指指頭頂,“那嫁妝,什麼時候搬過去?”
說到這個,明燭想起他當初釘嫁妝的那副狠勁兒,扯住他的耳朵,“你拆得下來麼你?”
“我釘的,那肯定只有我能拆下來。”
“不準把我的牆給弄壞了。”
“弄壞了給你補上行不行?”
“……”
明燭瞪著他,陸焯峰笑笑,在她唇角親了一下,漫不經心地繞著她的長發,“今晚吃完飯,我爸跟你單獨聊了什麼?”
晚上離開之前,陸升把明燭留下,說想跟她說些話。
明燭跟陸升在包廂聊了十幾分鐘,陸升說起陸焯峰小時候的事,他說:“我前妻去世的早,我忙著生意上的事,對他一直關心不夠,把他丟給他爺爺。後來我跟現在的妻子結婚,想把他接過來照顧,他當時已經快上初中了,十二歲的小少年,跟我已經不親了,說什麼也不願意跟我一起生活,我也沒辦法……有些事情過了就是過了,再想去彌補,發現他已經不需要了。他從小受他爺爺影響,對什麼事情都很專一,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他很喜歡你,這輩子肯定就認定你了,我也看得出來,你很喜歡他,我不知道能給你們做點兒什麼,能做的就是幫你們把婚禮辦到最好,不委屈了你。”
明燭很少聽陸焯峰說起他小時候的事,也不知道陸升能跟她說這麼多,她想了想,說:“我不覺得委屈,相反,我很高興能跟他在一起。”
陸升笑笑:“我知道,我也沒別的送給你,回頭送你們輛車吧,再以後你們生了孩子,我再……”
她嚇了一跳,忙說:“不用了,叔叔,我們不需要的。”
說半天,是要給她送錢呀。
陸升唉聲嘆氣:“他不收,你也不收,不能讓我們老陸家為難啊,老爺子在世也得說我。”
……
陸焯峰聽完,豪不意外,陸升在商場呆久了,跟陸老爺子和他都不一樣,用陸老爺子的話來說,就是沾了銅臭味兒,有時候拿不出辦法,就喜歡用錢辦事。
他把人揉進懷裡,“他給你的,你覺得想收就收著,不想要就拒絕,不用勉強,懂麼?”
明燭點頭:“嗯,我知道的。”
“乖。”
“你也乖。”
陸焯峰低頭吻住她,兩人吻得難捨難分,熱情高漲,姑娘身嬌體軟,膚白細膩,像水似的纏繞在他身上,她坐在他身上,小聲問:“還像昨天早上那樣麼?我有點兒怕……”
說著,人就往下溜。
他翻身,摟住她纖細的腰肢,把人提溜到一半,堅硬的胸膛貼上她的背。
明燭回頭看他,羞恥得臉紅,有些抗拒,“我不要這樣……”
她想起自己之前說過的話。
他呼吸漸重,把人按住,低聲哄:“這樣省力,我手傷著,嗯?”
明燭看了看他綁著繃帶的手,有些心軟,又有些害怕,他又在她耳邊低哄了兩句,迷迷糊糊地她點了頭,剛一開始就後悔了,就不應該讓他省力!
省力幹嘛呢!
越省力越能折騰!
……
陸焯峰臨行前,帶她去了一趟拳擊俱樂部,看了一場拳擊賽後,跟徐敬余和安晴賀程一起去吃飯,安晴和賀程的婚事也定下來了,比他們晚幾個月。
安晴問明燭:“嫂子,你們真準備辦中式婚禮啊?”
明燭點頭:“嗯。”
安晴回頭看了看賀程,賀程瞥她一眼,“你別想一出是一出,前天說要辦花園婚禮,昨天說要去國外城堡,今天你要跟我說你要坐轎子嗎?”
“結婚就這麼一次,我高興就好,你不樂意我折騰那不結婚了。”
“你再說一次!”
“哼,說就說,你不樂意就不結了呀。”
“你別想了,你那氣質不適合中式,老老實實穿婚紗吧。”
“……”
明燭已經習慣他們兩個的相處方式,看了一會兒,又去看徐敬余,他出去了一趟,帶回來一個漂亮的女人,說不上多漂亮,總之就是讓人移不開眼,越看越耐看的那種。
徐敬余介紹說:“我女朋友,應歡。”
安晴笑眯眯地:“就是讓敬王在賽前破戒的那個哦?”
應歡有些窘,徐敬余大大方方地摟著人轉去沙發上,都不屑於回答這個問題了,也是,這問題前段時間都在網上被大家群嘲了一番。
敬王守了近十年的規矩,說破就破,到底是真是假,無人得知。
反正當事人一直閉口不談,不承認,也不否認。
明燭目光一直在那兩人身上停留,陸焯峰把她的臉掰過去,半眯著眼低頭看她,“徐敬余很帥?”
她點頭:“他是很帥啊,拳擊手裡面最帥的了吧?”
陸焯峰姿勢不變,看了眼徐敬余,從小他對長相什麼就不太關注,不管男的女的,後來或許在部隊待久了,都是一群糙爺們兒,看誰都差不多。
他想了想,從小到大,他們幾個,好像徐敬余確實最招女生喜歡。
明燭看他不說話,以為他吃醋了,抬頭彎眼一笑,“當然,你最帥了。”
陸焯峰低頭笑笑,“不用誇我,沒生氣。”
回去的時候,明燭看見應歡被徐敬余半強迫半挾持地摁進車裡,應歡那雙修長好看的腿使勁兒在他身上踢,一腳也沒踢中,全被徐敬余拿手擋住了。
這兩人的關係也是撲朔迷離啊。
她津津有味地看了一分鐘,回頭看陸焯峰,有些感慨:“陸焯峰,我要是跟你打架,你會讓著我嗎?”
陸焯峰奇怪地看她,直覺她被安晴影響了,奇怪地看她一眼:“我們為什麼要打架,床上打麼?”
明燭瞪他:“我發現你結婚後越來越流氓了。”
陸焯峰拉開車門,把人塞進去,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室,啟動車子,看著前方,手搭在方向盤上,漫不經心地說,“不然呢?你要一輩子對著一個脾氣硬邦邦的男人?在外頭在部隊裡就算了,在你面前我就是個普通男人,也沒多正經,喜歡逗你幾句,看你臉紅覺得好玩,也會有些上癮,這很正常。”
明燭當然知道他私底下跟在部隊裡很不一樣,這一面只有她知道。
她靠過去,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陸焯峰按住她不放,狠狠咬了一下她的唇,低聲說:“還有一天,我就要走了,等我三個月?”
她點頭:“當然,我等你一輩子。”
陸焯峰笑,“你怎麼越來越會說好聽的了?”
明燭仰頭,“不是說好了,回來給你說好聽的麼?”
他看著她,在她耳邊親了一下,“我也給你說句好聽的,聽好了。”
明燭輕顫,想仰頭看他。
被他按在懷裡。
男人嗓音低啞,帶著電流,慢慢滲入她耳朵裡,“我愛你,明燭。”
明燭愣了一下,仰頭看他。
陸焯峰目光深邃,直白坦誠,柔情萬丈,她撲上去,勾住他的脖子,“我也愛你。”
……
兩天後,陸焯峰走了。
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最重要的是人心中有心想,有期盼,心就永遠不會枯竭,明燭回鎮上呆了兩個月,每天陪外婆和徐奶奶。
要說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那就是徐奶奶家隔壁養了一條狗,那狗是隔壁李大叔收養的,腦袋上有條疤,聽說是被人打的,儘管大叔表示狗很溫順,明燭還是很怕。
畢竟,小時候被瘋狗追過,這個心理陰影很難消除。
九月底的某天早晨。
她去街上買了早晨回來,剛走到徐奶奶家門外,那條大狗就從隔壁竄了出來,兩條前腿蹦得老高,那架勢是要往她身上撲啊!
這條大狗不知道怎麼回事,特別喜歡撲她。
李大叔說過:“這傢伙喜歡你呢。”
明燭可真怕這種喜歡,她被大狗嚇得不敢動,連連後退,大狗沒打算放過她,難得的是,也不敢硬撲,就一路追著她繞,把人堵到了牆角。
“你……走開!”
“汪汪汪!”
“……走開啊!李大叔,你的狗跑出來了!”
“嗷嗚!”
“……”
明燭急得不行,拿出一個小籠包扔出去,“給你吃,你吃完就走。”
大狗嗷嗚一聲,接住了。
還是不走。
明燭瞪著它,一連扔了好幾個小籠包,它還是不走,她急得要哭了,正要放聲喊人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低笑:“別怕,它不敢過來。”
明燭身子一僵,隨即驚喜回頭,陸焯峰一身黑色休閒服,從身後貼緊她,手臂橫在她腰上,低喝一聲。
那狗猛地就跑了。
明燭皺眉:“它為什麼不怕我?”
陸焯峰揉揉她的腦袋,直白的說:“下次喊得凶一點兒,這麼溫柔它還以為你逗它玩呢。”
明燭轉身,他順勢摟住她的腰,兩人對視了好幾秒,她又問:“你回來怎麼不告訴我?”
陸焯峰看了一眼緩緩打開的徐家大門,把人抵在牆角不動,幾秒後,徐奶奶奇怪地說:“我好像聽見明燭喊了啊,怎麼出來又不見人了?”
明燭剛要說話,就被人堵住了嘴-->>
她心跳漏了幾拍,眨眨眼,他低聲:“噓。”
“你怎麼不告訴我?我本來想明天回去的……”
“給你個驚喜,不喜歡?”
清晨的陽光灑在男人高大挺拔的背上,泛著光暈,懷裡的姑娘穿著勾人的旗袍,纖細白皙的兩條腿緊緊貼在牆角上,筆直筆直的,腳尖微微踮起,勾住男人的脖子。
夜裡,陸焯峰給徐奶奶打理好一切缺漏的家務,一看時間已經十點了。
隔壁大門早就關上了。
他給明燭發了條微信。
明燭把窗戶打開,十幾秒後,男人從窗戶翻進來,她跳上去撲到他身上,低頭看他,“你爬窗戶上癮了麼?明明可以走正門了。”
陸焯峰抱著人往床邊走,壓到床上,笑得有些壞:“我怕吵醒外婆。”
她推開他,跳到衣櫃旁邊,打開櫃門,拉出一個大箱子,“外婆給我繡的嫁衣都在這裡,你要看看嗎?”
陸焯峰懶散地靠坐在床頭,下巴點點,“好。”
她拎出那套低奢華麗的紅嫁衣,眼睛亮晶晶地看他,“好看嗎?”
陸焯峰一愣:“不是穿給我看?”
明燭忙把嫁衣放回去,振振有詞地說:“不行,現在不能穿,只能給你看一下,不然婚禮那天就沒有驚喜了。”
裡面還有兩套,一身旗袍,還有一身敬酒服。
陸焯峰走過來,指腹在那些繡紋上略過,光想像也能知道,她穿上這身肯定好看,距離婚禮還有半年,有得等,他瞥向她,“真要等?”
明燭很堅持,“真的要等。”
陸焯峰也不勉強,掃了一眼箱子裡的嫁妝,低笑:“這才算是嫁妝吧?”
明燭知道他什麼意思,不就是嫌她繡的那幅畫丑麼?她把嫁衣放回去,不高興地嘟囔:“不喜歡就別拆啊,釘在牆上也挺好的。”
他幫她把箱子放回去,把人拉到懷裡,哄著:“沒說不喜歡,你就是繡根草,我也稀罕。”
明燭樂了,“真的?”
“真的。”
他說著就把人往床上帶,進行生命大和諧。
……
2月6日,春節前夕,《反恐》電影上映。
因為電影製作團隊強大,從主創導演編劇到主演,更聯合了國外巨星聯合演繹,加上境外拍攝結束後那場驚心動魄的真實救援行動,早就讓電影未上映就先火了。
更別說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件,先是集銳總裁唐域跟團隊編劇唐大編劇傳出緋聞,更有爆料唐總先追求的唐大編劇的閨蜜明大編劇……這等傳奇三角戀。
再後來,唐大編劇爆出,明大編劇已婚,嫁的是個軍官,沒有什麼三角戀之說。
破除了謠言。
儘管如此,吃瓜網友還是不太滿足,總期待發生什麼令人意想不到的八卦驚喜。
電影上映第一天就大爆了。
主演們忙著飛往各地宣傳,主創團也上了一檔節目採訪,節目組導演一直知道所謂的明大編劇是個旗袍控美人,費盡了口舌,拿出了跟姜導畢生的交情,拜託他一定要讓旗袍控編劇一同參與節目錄製。
姜導跟明燭提了兩次,明燭並不想上節目。
還是唐馨出面說:“你就去吧,免得別人都以為你是男人,我是個謊話精,上吧,穿上你最漂亮的旗袍,亮瞎網友門的眼!”
明燭盛情難卻,答應了。
節目錄製當天,她穿了那件粉色改良旗袍,陸焯峰最喜歡的那條。
溫婉端莊,美人如斯。
讓所有人為之一動,沒想到還真是個旗袍控美人啊。
這期節目要爆啊!電影更是要爆啊!
主持人非常激動,比見到當紅女藝人還要激動,最先接受採訪的是姜導,主持人問:“聽說這部電影,後續幾個鏡頭是把真實的救援行動畫面剪輯進去了,是真的嗎?能告訴我們是哪幾個畫面嗎?”
姜導微笑:“是的,電影倒數十分鐘之後的兩分鐘,都是真實剪輯的畫面,那是真正的中**人的救援行為,那些畫面是我們攝製團隊埋在高處的攝像機拍下的。《反恐》這部影片一開始就是得到國家支持的電影,當團隊跟領導提出能不能把畫面剪輯進電影裡面的時候,領導沒有猶豫地就跟上級申請了,批下來後,電影就後十幾分鐘做了一些調整,添加了一些真實畫面,讓整個電影層次變得更真實,更豐富。”
主持人又問:“聽說,有個大爆炸的畫面也是真實的,我們犧牲了一個維和軍人。”
主創團沉默了幾秒。
姜導很難過:“對,他是個英雄,不應該被遺忘,不管是他,還是任何一個默默無聞拼在最前線的軍人,他們都值得被人記住。”
主持人點頭:“您說得對,這部影片讓更多觀眾看到軍人偉大的一面,很感激你們拍出這麼一部優秀的電影。”
姜導微笑:“應該的,拍這個電影本來就是想讓大家更多的瞭解軍人,瞭解我們中國有多強大,讓大家知道,我們如今的和平生活來之不易,不論你人身在何方,只要有中**人在的地方,就有一分生存的希望,國家永遠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中國人。”
聊完這一節,主持人話題轉移到編劇身上,主編劇有兩個,一個杜宏,一個明燭。
主持人的關注點自然先落在明燭身上,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微笑問:“明燭,我以前跟網友們一樣,一直以為寫出這麼熱血劇本的編劇一定是個男人,先說聲抱歉。”
明燭搖頭:“沒事,我不介意,也習慣了。”
姜導笑笑:“她不是男人,但她嫁的人是個軍人,有時候從女人的角度描寫男人,塑造人物,更能深入人心,因為女人看男人的角度,跟男人看男人的角度不一樣,看她的劇本就知道了。”
主持人笑:“對,明老師跟杜老師從男女不同的角度去創作劇本,化學反應確實很不一般。”
明燭笑了一下。
主持人忙問:“聽說,那場救援行動是您丈夫帶隊行動的,場面驚心動魄,大家看得心都提了起來,很多女孩子都說想做個軍嫂,但真正有勇氣嫁給這麼一個男人的姑娘卻不多,我代表廣大網友們問一句,嫁給軍人,是什麼樣的一種感受?會不會每次他出任務的時候,都會擔驚受怕?”
明燭忽然想起了林子瑜。
前幾天,她跟唐馨在公司樓下,看見有個男人來接林子瑜,林子瑜看見她們,只是淺淺地笑了一下,介紹說:“這是我男朋友。”
她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變得乖順許多,少了些張揚和咋呼,也少了些活力。
明燭和唐馨每次見到她,都忍不住想起張武林,唐馨說:“我總覺得林子瑜在混日子,沒了期盼似的,我還是喜歡當年那個林子瑜,有點兒壞,也不夠壞。”
姜導喊了聲:“明燭?”
明燭驀地回過神來,輕聲說:“會擔心也會害怕,但我更願意相信他,以前我問過他,他每次出任務的時候,遺書上都寫了什麼?他從來不會告訴我。我剛開始不懂,剛才忽然就懂了。”她頓了一下,彎起眉眼,“他不告訴我,就是想讓我安心吧,心中有念想,有期盼,才會充滿希望,我願意一直相信他。”
……
節目播出後,電影剛上映十幾天,大家看到所謂的明大編劇真的是個美人的時候,還是個旗袍控美人之後,都驚呆了,瘋狂地刷節目,刷微博。
明燭因為這檔節目還上了一次微博熱搜。
“旗袍控美人!嫁給了軍人!這什麼夢幻組合?”
“為什麼我沒早點相信,明燭明大編劇真的是個女人!我後悔了!”
“這腰,這腿,這身段,這臉蛋……我要跟那個軍官搶女人!”
“我要換女神了。”
電影院裡,明燭低頭刷著微博,有些被嚇到了。
她不太習慣這種關注度,把微博退了出來,看向陸焯峰,“嗯,我以後還是不要上節目了。”
陸焯峰把爆米花放到她手上,手機拿過來,塞進自己口袋裡,“那就別看了。”
明燭就著他的手咬住吸管,喝了口果汁,小心翼翼地看他:“你看過節目了嗎?”
陸焯峰最近忙得很,年前年後任務多,之前他很少在春節中休假的,今年是幾年裡唯一的一次,就為了陪她看一場電影,這部電影於他們而言,意義非凡。
電影開始了,他注視著屏幕,低聲說:“沒有,還沒時間看。”
明燭哦了聲,也看向電影屏幕。
影片結束,從電影院出來,碰上了一個獨身的男人。
男人看見她愣了一下,快步走過來,“明燭。”
明燭看見他也是一愣,“嚴錫哥,你怎麼在這兒?”
兩人已經好幾年沒見了,嚴錫前三年去了國外,一去就是三年,關於明燭的事他一直知道,尤其是那場轟動的救援行動之後,他一直關注她的事。
他笑著看她,餘光掃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正大步走來。
陸焯峰站在明燭身旁,自然地摟住她的腰,淡淡地掃了一眼面前的男人,“這位是?”
明燭莫名有些心虛,“嗯……嚴錫哥,我爸朋友的兒子,以前就認識的。”
嚴錫看著陸焯峰,他第一次聽說陸焯峰這個名字,還是在六年前,明燭拒絕他的時候,他笑了笑:“你好,我之前聽過你的名字。”
陸焯峰當然認識嚴錫,當年那個軍科院的男人,他點了一下頭,“你好,我也見過你。”
嚴錫倒是挺意外,“你見過我?”
明燭更是驚訝,轉頭看他,陸焯峰泰然自若地一笑:“嗯,在醫院見過幾次,在明燭學校門口見過一面,印象深刻。”
明燭:“……”
嚴錫愣了好一會兒,才苦笑道:“真沒想到,請柬我已經收到了,婚禮……我到時候會抽時間參加。”
陸焯峰:“謝謝。”
送走嚴錫後,陸焯峰低頭看向一聲不吭的小姑娘,揉揉她的腦袋,“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
明燭笑眯眯地看他:“嗯都那麼久了,沒什麼好說的啊……”
陸焯峰直接問:“你跟他談過麼?”
明燭忙搖頭:“沒有,他追過我兩年多,我沒答應……”
想了想,又問:“如果談過呢?”
陸焯峰想起當初在校門口看見的畫面,眉頭皺了一下,低頭舔了下嘴角,到底沒忍住:“那當初在校門口怎麼跟他那麼親密?他摸你腦袋了,手搭在你肩膀上。”
當初那畫面,簡直是割心。
“你看到了?”明燭心猛地的一跳,“那時候你不是都消失一年多了麼?你去找過我?”
“嗯。”
他語氣淡淡地,把人往停車場帶。
明燭被他塞到車上,抵在座椅上,又是一副被逼供的架勢,她仰頭看著他,眨了好幾下眼睛,“當時有個學長追我,追得特別瘋狂,真的很瘋狂,跟個變態狂似的。那天嚴錫哥……”
“哥?”
“不是,嚴錫,他去找我,我在校門口正好被那個學長圍堵了,是他出面把人趕走的。”
“他說是你男朋友?”
“嗯……”
“然後摟著你出了校門口?摸了你腦袋?”
“嗯……”
陸焯峰嘶了聲,靠回駕駛室上,歪頭看她,“明燭,我發現你這桃花也不少啊。”
明燭小聲:“那不是我長得好看麼?”
陸焯峰氣笑了,湊過去,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下,明燭啊了一聲,捂著嘴往後靠,驚恐地瞪他,“你幹嘛呀,明天還要回去見爸媽的,要是咬破了我怎麼見人……”
他拍拍她的腦袋,“放心吧,我知道力道。”
明燭抿了一下唇,又摸了一下,確定沒破才放心,“說我呢,你的女醫生女護士也一堆呢。”
陸焯峰正要啟動車子,聞言,看向她,“我跟你說,以後你不用擔心這個了,隊裡那幫小子幫你把我身邊的桃花全部殺絕了,安心。”
“啊?為什麼?”
陸焯峰沒回答,只是笑了一聲,啟動車子,開走了。
幾天後,明燭明白了。
那天她跟他去部隊裡跟戰士們過年,那幫戰士正在廚房包餃子,她準備進去幫忙來著,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彭戈賤兮兮地說:“哎,你們說,嫂子到底學沒學狗叫啊?”
明燭:“……”
孟恆猛笑:“我覺得陸隊沒那麼重口變態吧?頂多……學貓叫?”
明燭臉紅:“……”
學貓叫?
喵喵喵?
曹銘這孩子實誠,不懂就問:“明小姐做錯什麼了啊,為什麼陸隊要讓她學狗學貓叫?”
韓靖大笑:“那是因為你們陸隊變態啊!那丫的關起門來就是個變態/狂!”
明燭:“……”
陸焯峰才不是變態/狂!
彭戈瘋狂大笑,孟恆嫌棄地說:“你他媽別笑了,口水全都噴麵粉裡了,惡不噁心啊!”
彭戈止住笑:“我跟你們說,前幾天不是去醫院看傷員麼?有個新來的小美女醫生跟我打聽陸隊有沒有女朋友,你猜我怎麼說來著?”
“怎麼說?”
“我說,我們陸隊不是一般人能駕馭的了,要做他的女人,得漂亮,得身材好,還得是個旗袍控,最重要的是要會說好聽的,起碼得學貓叫才行,有點兒重口,一般女人不行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明燭聽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怎麼也沒想到當初隨口說的一些話,現在都傳成這樣子了。
她站在門口,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最後,實在拉不下臉皮,正要轉身,肩上一沉。
陸焯峰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低頭睨著她,臉色一派淡然,好像這種八卦已經聽了很多遍了似的,她小聲問:“你……不生氣?”
“你生氣?”
“也不是……”
起碼,把桃花殺盡了,其實讓他們胡說八道一下也不是不能忍受。
陸焯峰把人帶進去,那群人一看見他們,嚇得雞飛狗跳,一看就是被教訓過的。
明燭心滿意足地笑了一下,“我不學狗叫的。”
那群戰士一個個臉煞白,“嫂子,大過年的,讓我們好好吃一頓飯行麼?”
明燭大方地點頭,“行吧。”
……
劇組慶功的時候,想邀請陸焯峰一起參加,但陸焯峰沒時間,明燭自己一個人去了,唐馨現在跟唐域感情穩定,兩人蜜裡調油的,很甜蜜。
明燭打心眼裡為她高興。
唐域請客吃飯的時候,尤歡說:“什麼你家陸隊長能請客啊?”
明燭記下了,跟陸焯峰說一下,他一直記著這件事,休假的時候就提前安排了。
那天,為了活躍氣氛,陸焯峰把徐敬余和安晴他們也叫上了,人多很熱鬧,誰知,中途陸焯峰接了個電話,說了句抱歉,立即跑了。
簡直跟陣風似的。
明燭倒是習以為常似的,挺淡定的,幾個姑娘佩服地看她一眼,豎起大拇指。
唐馨忍不住湊到明燭耳邊,低聲問了句:“我想知道一件事情。”
尤歡一看唐馨的表情,就知道她這問題不簡單,笑眯眯地湊過來聽,唐馨特別認真地問:“我想知道,如果他接到任務電話,你們正在上床,那怎麼辦?”
明燭臉一紅,還真有過這種情況……
她支支吾吾地:“還能怎麼辦,提褲子走唄。”
唐馨和尤歡目瞪口呆,唐馨愣了好一會兒,感嘆了句:“還真是拔X無情啊!”
尤歡笑瘋了!
明燭:“……”
也並不是無情,那次正好解救了她,不然她得累死。
唐馨轉頭就對唐域說:“唐總,我覺得你真的很好。”
唐域瞥她一眼:“說真話。”
唐馨:“真話,給你100分不怕你驕傲的。”
……
婚禮前夕。
陸焯峰在明燭睡下之後,去客廳看了那期節目。
這是他第二次看這檔節目,他第一次看的時候,是春節那會兒,在部隊裡跟隊裡那幫小子一起看的。
明燭以前問過他關於遺書的事,這件事他不願意提,因為他希望她永遠沒有機會看見那封遺書,他沒有跟她說過為什麼,她卻是懂了。
剛才,她抱著他迷迷糊糊地說:“陸焯峰,你答應過我的,要活得比我久。”
他低笑:“我什麼時候說過?”
她不依不饒:“你就是說過,你沒說出口,但我知道你是這麼想的。”
“好,我努力做到。”
第二日清晨。
明燭醒來的時候,陸焯峰已經出門了。
她摸手機的時候,摸到一張紙,愣了一下。
拿過來一看,上面寫了一行字,男人的字跡剛勁有力,透著堅不可摧的信念——
願你一生有所念,有所盼,有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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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你們一生有所念,有所盼,有所依。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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