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行止估計的速度還要快上幾天,沈璃身上的傷已經癒合得差不多了,只是身體裡的毒還未徹底消除,行止欲讓她在人界多待些日子,待餘毒消除乾淨之後再回魔界,沈璃卻坐不住了,害怕魔君知道此間事宜之後有什麼安排吩咐找不到人手。
行止只好隨著沈璃急匆匆的趕回魔界。
哪想他們回到魔界的時候,得知拂容君竟還在魔界待著,他一回魔界便又開始黏著墨方,四處跟著墨方走,時而妨礙墨方的公務。沈璃聽得咬牙,只想將那花心傢伙打成痴傻,叫他再也不能去煩人,而此時待在魔界的仙人卻不止拂容君一個。
洛天神女。
她自然不是真正的神女,只是天界給她的封號,她是拂容君的姐姐,天帝的親孫女,喜歡行止的女子……
這最後一條,沈璃沒有從別人的嘴裡聽到,她本來是不知道的,但是當她與行止在魔界議事殿裡與這神女相遇之後,沈璃不得不說,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這是碧蒼王沈璃。」魔君剛給沈璃做完介紹,沈璃還沒來得及點頭示意,神女施施然的向行止行了個禮,徑直問道:「不知為何神君會與碧蒼王同行?」
這個問題沈璃自然不會傻得去答應她,只與她一同望著行止,看他能不能說出朵花來。行止淡淡笑了笑:「不過同歸,有甚奇怪?」
神女一臉嚴肅:「而今碧蒼王已是我王弟注定的妻子,神君與其二人同行恐有不妥。」
說到這份上,行止也不再做顧而言他,解釋道:「本是不會與碧蒼王一起出現的,前段時間本打算在回天界之前四處游歷一番,但忽見揚州城瘴氣四溢,我好奇前去探看,這才在城中偶遇尋找拂容君的碧蒼王。瘴氣一事攸關甚大,所以我們便結行調查,後來的事,拂容君應當有說於你們知曉。碧蒼王受了些許瘴毒,不宜回魔界,所以我便著拂容君先行前來告知消息,我則助她驅除毒氣。這才耽擱了回來的時間。」一番話真真假假,說得自然,也不怕當事人就此戳破他。行止望著神女輕輕一笑,眸光深邃,「如此,神女可還覺有何不妥?」
神女看得臉頰微微一紅,連忙轉了頭:「神君行事自有量奪,是幽蘭多言,望神君恕罪。」
美色……果然好用。
沈璃如是感慨,但心中卻有幾分不屑,鼻下微微一嗤,扭過頭去。行止瞟了沈璃一眼,笑了笑,繼續問幽蘭道:「神女此來所為何事?」
「是為送百花宴的請帖而來。」幽蘭答道,「三百年一度的百花宴下月十八便要開了,王母著我送帖於魔君,邀入魔君宴。」
行止點頭:「你不說我都險些忘了此事。」
幽蘭含眸一笑:「神君忘了也無妨,不日幽蘭自會請命去天外天,為神君送貼。」
「魔君。」沈璃一聲冷硬的呼喚打破房內莫名粉紅的情緒,「人界揚州瘴毒一事沈璃還有正事要稟告,求魔君,此間閒事可有了結?」她目光直直盯著魔君,言語卻刺得幽蘭斜眼將她一瞥。
幽蘭矮身行了個禮:「如是,幽蘭便先告辭了。」她翩然而出,闔上門前眼神還婉轉的瞥了行止一眼。屋子裡一靜,沈璃目光轉而落在行止身上:「神君不走?我魔界政事,你也要探聽?」
行止眉梢微動,對沈璃隱忍而發的火氣不覺生氣,眼眸裡倒含了幾分笑意:「不走,我先前說了,揚州瘴毒一事攸關甚大,所以自然得留下來聽一聽。」
沈璃還要趕人,魔君一擺手:「魔界之事不敢瞞於神君,沈璃,說吧。」
沈璃只好忍下火氣,調整了語氣對魔君道:「此次瘴毒一事拂容君怕是稟報不全。在發現賊人老巢之前,我們發現了各地土地山神相繼消失,他們皆是被賊人擄去,不知捉了他們要作甚,而後他們皆說捉他們的人身帶魔氣,懷疑是魔界之人。我與那賊人交手之時也覺他身上帶有魔氣。我知道那人名喚苻生,魔君,你可有知道,魔界什麼時候有過這樣一個人?」
「苻生……」魔君聲音略沉,他沉吟了半晌,「倒是沒聽過這麼一個人,魔力可還強盛?能致使你重傷,應該不簡單。」
沈璃搖頭:「傷我的並非苻生,而是他豢養的幾個怪物,似人非人,像是妖獸,卻還有些理智頭腦,那三個怪物力量極大,且善配合,最後死了也還能聽從命令復活。」想到那個場景,沈璃不由皺了眉,「這樣的怪物只有幾隻還好,若是做出了成千上百隻,只怕不妙。」
她的話讓魔君微微一驚:「做出來的?」他指尖在桌子上扣了兩下,「做出來的……」
行止望著魔君:「魔君可有想到什麼,不妨直說。」
魔君一怔:「不……沒什麼。」他頓了一會兒,「可還有別的情況?」
「多的倒是也沒有,光是這幾點便令人不得不防。」
魔君點頭:「我自會命人先去人界查探。」他語氣稍緩:「你與神君這一路應該也累了,不如先回去歇一歇,這事也是急不來的。」他抬手摸了摸沈璃的腦袋,「先把身子養好,近來你就沒消停過一會兒。」
沈璃乖乖任由他揉了兩下:「魔君也莫要過於憂心,若賊人敢針對魔界行不軌之事,沈璃必叫他們哭著回去。」
魔君一聲輕笑,搖了搖頭:「回去吧。」
出了議事殿的門,走在長廊上,行止轉頭看了沈璃一眼,她頭頂上被魔君揉亂的頭髮還翹著,行止語氣淡淡的:「魔君是真心疼你。你待魔君倒也是尊重。」
「我是他養大的,魔君待我一如親子。」沈璃靜靜道,「對我來說魔君亦師亦父,朝堂上他是我最敬重的人,私下裡他是我最親近之人。所以,不管是為了我自己,還是為了魔君我都得將魔界好好守著。」
沈璃生活著的所有理由都要她守著魔界,這是她的使命,而一道使命一旦執行久了便成了她的執著。
行止側眸瞄了沈璃一眼,沒有說話。
議事殿中,魔君靜靜坐了一會兒,青顏赤容的身影慢慢出現在他跟前,兩人皆單膝跪著,頜首於地。魔君淡淡開口:「方才碧蒼王提到的苻生一事,先前為何沒有消息?」
青顏赤容對視一眼,青顏道:「君上恕罪,此事確實無人上報。」
「捕捉地仙如此大事竟避得過外界眼線,不簡單吶……」魔君修長的指尖在桌子上敲了敲,「你二人親自去查。」他眸光森冷,「若捉到苻生此人,不必帶回,就地斬殺,休叫他人知曉。」
二人一驚,赤容抬頭望向魔君:「可天界……」
「我自會找理由搪塞過去。」魔君揮了揮手,「去吧。」
「是。」
青顏赤容二人身影消失,魔君往椅背上一靠,面具後面的目光冷酷似冰。
沈璃在出宮的路上撞見了幾個剛入宮的將軍,幾人聊得開心,行止便告了別自己先走了,沈璃問道邊境情況,一名才從墟天淵那處回來的將領笑道:「是比都城還要乾淨幾分,那些小兔崽子們現在都巴不得去邊境當差呢。」
沈璃聽得開心,轉而想到了另一個人,問道:「墨方將軍現在何方?」上次他踢了拂容君,魔君說要罰他,這次回來還沒見墨方身影,不知被魔君罰去了哪裡,沈璃難免關心一下。
她這話問出口,幾位將軍對視一眼,忽然笑開了:「方才看見天上來的那神女將他喚去了花園,不知要聊些什麼呢。」
沈璃一愣,那洛天神女將墨方叫了去?她告別了幾人,腳步一轉,也去了花園,若沈璃想得沒錯,洛天神女找墨方談的應該不是什麼風月美事……
「將軍英氣逼人著實讓幽蘭敬佩。這些日子,幽蘭也聽說了,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給將軍找了不少麻煩。」還未走近,沈璃便在樹叢這頭聽見了神女的聲音,「幽蘭在這裡給將軍賠個罪。」
「神女客氣。」墨方跟在後面兩步遠的地方,抱拳道,「賠罪不用,若神女能勸得拂容君早日回天界,墨方自當對神女感激不盡。」
幽蘭腳步一頓,微微轉頭看了墨方一眼,「這是自然,只是我那弟弟雖然平時對女人是花心了點,可是對男子如此可不大常見,人界說蒼蠅不盯無縫的蛋,幽蘭只盼將軍也要稍檢點一下舉止,莫要再讓吾弟……」
「神女誇獎了,你那弟弟哪是蒼蠅,沈璃覺著,他約莫是蚊蟲一隻,見人便咬,逢人便上前親出個紅疙瘩,是躲也躲不了。」沈璃走上前去,墨方一見她,眸光微亮,方要行禮,沈璃將他往身後一拉,在他跟前一擋,盯著神女冷笑,「神女這是來錯地方勸錯人了吧,若要勸人檢點舉止,該找你的弟弟去。」
幽蘭打量了沈璃一眼:「碧蒼王怎可如此說話。那可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
「我瞧著拂容君往他自己臉上拍巴掌可也招呼得很歡快。」她又打斷了幽蘭的話,說完之後也不看她,對身後的墨方道,「你先走吧,回頭別又給蚊子咬了。」
「站住!」幽蘭被沈璃的態度刺得一急,心頭火微起,「這便是你們魔界的待客之道?」
「這是沈璃的待客之道,可敬者敬而待之,可愛者愛而待之,可恨者,自是想怎麼待就怎麼待,還望神女莫要放肆,沈璃脾氣不好。」言罷,沈璃也不看她,拽了墨方的胳膊轉身便走。
「你!」幽蘭容貌討喜,又是天帝的孫女,幾時被人如此對待過,當下氣得臉色發青,一衝動便拽住了沈璃的衣袖,「誰准你走了!」
沈璃轉頭:「放手。」
幽蘭被氣出了脾氣:「不放!」
沈璃眼一眯,笑了:「好啊,那就牽著吧。」言罷,她手一轉,將幽蘭蔥白的手向後一擰,力道不大,不會讓她受傷,但卻疼得幽蘭哎哎叫痛。
「放放!你放開我啊!」神女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難受還憋著一大股火氣,想著天界關於碧蒼王的那些流言,登時臉色又是一白,心道這粗魯的魔界女王爺莫不是要在這兒將她手折了吧,心中恐懼一起,淚花又開始在眼裡打轉,「快放開我啊!好痛!」
墨方深覺此舉不妥,小聲勸道:「王上,莫要擰折了……」
沈璃看著這神女竟然哭出了淚花,也覺著自己是不是將人家欺負過了,剛想鬆手,手背卻是一痛,讓她連忙放了手。眼前清風一過,幽蘭已被挪到了三步外的距離,身著白衣的行止將幽蘭的手一打量,眉頭微皺,有些不贊同的看向沈璃,但見她另一隻手還拽著墨方的手腕,眉頭更緊的皺起:「怎能如此以武力欺人!」
沈璃一默,看向幽蘭,幽蘭躲似的往行止背後挪了挪,另一隻爪子小心翼翼的拽著行止的衣裳,一臉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英雄救美,倒是齣好戲,只是為何她現在卻演成了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