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燈都熄了,屋子裡黑漆漆一片,院子裡因為天空掛著一彎殘月,倒勉強能看清樹影。
含珠在紙窗上挖了一個小孔,恰好對著廂房門口。
那邊遲遲沒有動靜,含珠的心就一直懸著。
她也不知自己在等什麽,那人既然把接下來幾日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定是有八成把握。可她就是想親眼確定他出去對付知縣大人了,否則心裡總是七上八下難以安穩。
或許他真的去了,她更加睡不著了吧?怕他失手反被衙役擒獲,怕自己姐妹終逃不過厄運。
擔驚受怕,連爹爹都沒法好好緬懷。
眼淚簌簌滾落,含珠低頭拭淚,止住了,收起帕子抬頭。
卻正好看見一根細竹管從她戳的那個小洞伸了進來!
如見了鬼,含珠狠狠打了個激靈!
就在她怕到忘了呼救時,一股濃香迎面撲來,仿佛蒸飯起鍋那一瞬,全都噴在了對窗而坐的她臉上。那香太嗆人,含珠不受控制地咳嗽,捂著鼻子迅速後退,正要喊人,腳下一軟,身子也軟軟地倒了下去。
“爹爹……”
含珠本能地喊最親的人,發出的聲音卻連自己都聽不太清。
她想站起來,腿沒有力氣,外面很快傳來輕微的撬門聲,含珠渾身發抖。站不起爬不動,她勉強撐著自己坐了起來,費勁兒抬起手去摸桌子上,摸索半晌,卻沒有碰到一樣東西。
含珠又怕又悔,平時喜整潔,東西用完後都會擺到桌子裡面……
外面突然傳來輕輕的一聲“吱嘎”。
門開了。
含珠抖得更厲害了,使出僅剩的全部力氣,將整張桌子推翻!
嘩啦一片響,驚得沈澤腳步一頓,但他左手已經挑開了簾子,右手握著一顆散發皎皎光輝的明珠,見地上果然歪歪垮垮躺了個人,還正是他惦記了好幾日的美人,沈澤不由笑了。
沒有說話,他從容進去,迎著含珠懼怕的目光側耳傾聽,等了十幾息的功夫,確定外面沒有任何聲響,他笑著將照亮的寶貝放到桌子上,蹲下去,柔聲對含珠道:“含珠果然機智,可惜沒人聽到,這下你要怎麽辦?”
含珠此時連支撐自己坐起來都辦不到,瑟瑟發抖躺在地上,哭得如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沈澤瞧著心疼極了,俯身將美人抱到床上,照亮的珠子也放到她一旁。他沒有急著動手動腳,而是坐在床邊,一邊幫含珠擦淚一邊輕聲哄道:“你別哭,我迷暈了外面的丫鬟,特意留你清醒,就是為了跟你說明白。”
含珠閉著眼睛,連偏頭躲他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哭。
她可憐巴巴的,沈澤無奈苦笑:“你說你,夜裡不躺在床上睡覺,去窗前做什麽?你要離得遠一些,不至於連抬胳膊的力氣都沒有。”
“別哭,聽我說。”
沈澤收回手,好聲跟她商量,“含珠,我傾慕你的美貌,故使出這等下作手段,不過你放心,我是真心喜歡你,也舍不得傷你心,只要你乖乖從了我,明日我就隻判張叔一家逼親之罪,一人打二十板子,在牢裡關三個月便放他們回鄉下過日子去,然後你跟凝珠搬到縣衙。我喜歡你,你的妹妹便是我的妹妹,你安心跟著我,替我生兒育女,等凝珠長大了,我給她挑個好女婿。你若是寧死不從……”
看著含珠漸漸泛紅的仍舊帶著豆蔻少女稚嫩的芙蓉面,沈澤聲音陡然變冷,“那麽你死後,我會繼續養著你妹妹,收她為禁臠頂替你,張叔一家更會落得謀害你父親的罪名,秋後問斬。”
沈澤知道她聽明白了,邪笑道:“含珠若是依然想死,你就一動不動,我看著你死,等你死了,我再去找你妹妹,她一個八歲的孩子,肯定比你好哄。”
對女人直接用強有什麽意思?沈澤從來不屑那樣,他喜歡一點點教她,將一個知書達理的小家碧玉教得乖順懂事,主動討好他。
含珠眼淚越來越多,卻不得不委曲求全,在沈澤沙啞的催促裡,聽他的話。
心知火候已到,沈澤飛快松了她手。
程鈺就趁他背對屏風那一瞬,鬼魅般貼了過去,鋒利匕首直接抵在他脖子上。
沈澤腰帶還沒松完,驟然被襲,驚得渾身一抖,之前威風的地方立即蔫了下去。
他不敢扭頭,對著床裡側顫聲問:“好漢饒命,你要錢要人,我都給你……”
程鈺瞥向床上粉面桃腮如海棠欲開的姑娘,見她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邊哭邊用那雙水蒙蒙的眸子感激地看著他,淚光顫顫,可憐又動人。程鈺別開眼,迅速放下紗帳,脅迫沈澤轉身,“先把解藥給她。”
沈澤不傻,料到刺客跟江家姐妹是同夥的,而且應該不敢殺他,理智漸漸回歸,盡量平靜地道:“不瞞公子,我這番過來是為了欺她,怎麽會準備解藥?公子放心,那藥藥效不烈,喝杯涼茶,用不上半個時辰也就散了。”
程鈺扣住他肩將他抵在牆壁上,刀刃對著他脊背扎進一寸:“交出解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