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了兩年多的秘密怨氣終於得以發泄,楚蓉眼淚奪眶而出,死死盯著對面面容被眼淚模糊的男人,“我娘是犯了錯,犯了滔天的錯,你殺她殺了我們全家我都不怨你,可你殺她的時候隻想著泄憤沒有想到我與哥哥沒了母親會多痛苦,現在又何必擺出一副處處為我著想的姿態?你眼裡從來都只有你自己,別人順你的意,你哄貓哄狗般對他們好,別人違背你的意思,哪怕是親生女兒,你也能冷落她十幾年!你根本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你狠心殺了我娘,到底哪來的臉再來管我嫁誰!”
她一口氣罵了出來,罵得酣暢淋漓,壓在胸口兩年多的包袱好像一瞬間都沒了,為再也不用與這人虛與委蛇,為再也不用看他道貌岸然地假扮好伯父。
楚傾看著侄女滿是淚水的臉,終於明白侄女為何變了。
“你何時知道的?你二哥也知道?”他沉默片刻,低聲問道。
楚蓉側轉過身,狠狠抹了把眼睛,“二姐姐出嫁那晚,爹爹喝醉酒,他說醉話我才知道了。我答應過爹爹,這事不會再告訴任何人,你盡管放心好了,二哥依然會敬你為伯父,我也不恨你,只求你別再管我的事,最好以後都當沒有我這個人!”
小姑娘話裡都是嫌棄是不屑,有那麽一瞬,楚傾真想答應的。
強扭的瓜不甜,她不稀罕他這個伯父,他還管她做什麽?
可念頭一起,他馬上想到了侄女罵他的那番話。
他為何會冷落女兒十二年?因為他曾經想過對女兒好,連續幾次被女兒冷冰冰拒絕諷刺後,他就是剛剛那樣想的,對她好她不稀罕,他何必自討沒趣?
然後女兒真出事後,他才嘗到了後悔的滋味兒。
三夫人與他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三夫人歹毒陰狠,他殺她隻覺得一刀殺死都不夠泄憤,但侄女不一樣,她是楚家的子嗣,她還小,她只是因為怨他生了執念,她並沒有做過錯事,女兒回家養胎時侄女有太多機會暗算女兒報仇,她都沒有,只是執拗地要與他撇清關系。
楚傾笑了,從桌子抽屜裡取出一樣東西,起身走了過去。
楚蓉皺眉往後躲,楚傾搶先摸了摸她腦袋,無奈道:“你是我親眼看著長大的侄女,我不管你管誰?蓉蓉不用害怕,剛剛你罵得都對,我殺你娘時沒有想到你,是我的錯,是我自私自利,但你始終是我的好侄女,我做不到眼睜睜看你走死胡同而不阻攔。”
“我不用你……”
“你也說了,你娘有錯,那我殺她是她罪有應得,我犯的錯只是沒有想到你,那我這樣,可否能消了你的氣?”楚傾忽的抬手,鋒利的匕首在空中輕輕一轉,下一瞬被他握在手裡,毫不猶豫地朝右小腹插了過去。
楚蓉猛地捂住了嘴,滿眼駭然。
楚傾眉頭皺了皺,嘴角卻帶著一抹無賴的笑,“好了,現在我跟你賠罪了,我就還是你伯父,除非你馬上殺了我,那麽只要我活著,我依然不許你嫁給他,蓉蓉怪我一輩子我也不會改主意。”
“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領你的情嗎?”楚蓉仰頭問,嘴唇哆嗦,淚水不停。
“我不用你領情,就是讓你知道我的決心,我說不許你嫁,不是說著玩的。”楚傾吸著氣道,跟著仿佛很輕松般將匕首拔了出來扔到地上,捂住小腹道:“糟了,好像插錯地方了,蓉蓉快幫我喊人……”
說著呲牙咧嘴地靠到了桌子上,低頭看傷口。
楚蓉的目光跟著看了過去,就見男人的手早紅了……
沒看第二眼,她哭著跑了出去。
楚傾側耳傾聽,聽到侄女哭著吩咐富貴快去請郎中。
他由衷地笑了,他就知道,這個侄女是個好的,只是一時想岔了而已,或許她再也不會喊他伯父了,但至少她不會因為年少的衝動後悔一輩子。
想到女兒,楚傾笑得越發安慰。挨了一刀子,女兒總該回家孝敬孝敬他吧?帶著他可愛的外孫一起來,至於女婿,程鈺要是識趣主動提出讓女兒多住幾日,他就給他點好臉,否則還不許他進門……
壽王府
壽王還沒等到楚家三老爺前來拜訪的消息,先等到了明德帝宣他進宮的口諭。
壽王知道昨晚的事情瞞不過父皇,但楚傾親女兒嫁給程鈺了,他娶了楚蓉也不可能將楚傾拉過來,楚蓉的父親經商,對他更沒有什麽助益,他就是喜歡楚蓉才想娶的,父皇沒理由懷疑他另有所圖。
壽王信心滿滿進了宮。
明德帝根本沒給他解釋的機會,打發了宮人,劈頭蓋臉一頓好罵:“你姑母才去世兩個月,朕與太后為此取消了宮宴,你二哥三哥都在王府裡待著,隻你有心思出門賞花燈!賞就賞了,好歹別讓人知道,偏你有本事,還英雄救美了一回!被那麽多百姓撞見,你讓他們怎麽看你,怎麽看皇家的孝道?朕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壽王惶恐地跪了下去,“兒臣知錯了,甘願受罰。”楚蓉十六了,輕易不好出門,他隻想著中秋借口合適,忘了姑母過世那一茬。
明德帝狠狠瞪兒子一眼,罰了他半年禁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