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不知不覺升到了正中間。
凝珠肚子叫了起來。
江寄舟視線終於從墓碑上移開,咳了咳,對姐妹倆道:“擺飯吧,咱們陪你們娘一起用。”
春柳將食盒提了過來。
飯菜還是溫的。
凝珠人小,因為從小就沒有母親,悲傷來得快去得也快,端著碗吃得飽飽。含珠與江寄舟都只是勉強動了幾筷子。吃完了,江寄舟讓含珠領著妹妹先隨張叔春柳下去,他一會兒再跟上來。
含珠知道父親有話要同母親說,戴好帷帽,牽著妹妹走出亭子,停在下面一片竹林前等父親。
江寄舟並沒讓女兒們等太久,也就一盞茶的功夫就下來了,走幾步咳嗽一聲,在山林裡傳蕩。
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沈澤的視野內。
“大人,咱們也走吧?”長隨拍拍膝蓋,試探著問。
沈澤搖搖頭,“他們病的病小的小,走不快,咱們多等會兒,別叫人看到。”
看到了,這荒山野嶺的,他沒法解釋。
長隨望望山下,好奇問道:“那大人準備如何納江姑娘啊?我昨天打聽過了,江寄舟在縣學教書十年了,不少子弟都得過他指點,因此江寄舟在縣裡名望極高,江姑娘定了親,大人若是用強,恐怕會影響大人的名聲啊。”
沈澤笑笑,沒有回他。
他當然不會壞自己的名聲,但他有的是辦法,讓美人心甘情願從了他。
“回去再仔細打聽顧家的事情,晚飯前回我,事無巨細,我都要知道。”
長隨連忙應下。
含珠等人則走到了溪邊。
張福陪著來過好幾次了,時間估摸的極好,提前下了車,解開騾子,精神抖擻地迎接老爺。
江寄舟先將小女兒抱到車上。
凝珠掀開簾子,視線還沒從父親身上收回來,人已經被一股大力扯了進去。
含珠捂住了嘴,春柳驚叫出聲。
“再敢出聲,我馬上殺了她!”
車廂裡面,一個男人渾身是血歪靠著車窗,雙眼緊閉,仿佛死了,又好像只是昏了過去。抓著凝珠的男子看起來與那人年歲相近,二十左右,一身黑衣,冷峻臉龐卻面如冠玉,一雙星眸冷冽危險,平靜又毫無商量余地地看著江寄舟,“照我說的做,事成後我們悄然離開,不會給你們添任何麻煩,否則我現在就殺了她!”
凝珠頭回遇到壞人,嚇得嗚嗚掙扎,眼淚流下來,暈開男人手上的血,平添猙獰。
江寄舟與他對視片刻,冷靜應道:“好,我聽你的,只是小女年幼怕事,可否換我上去?”
黑衣男人冷笑,無聲拒絕。
江寄舟皺眉,看著車裡渾身發抖的小女兒,心如刀絞。
“換我行嗎?”含珠白著臉上前。
“含珠!”江寄舟劇烈地咳嗽,攔住女兒不許她犯傻。
含珠搖頭,淚眼模糊地對著車裡的人哀求:“換我上去,你放我妹妹下來?她太小,不懂事,哭鬧起來可能會引人懷疑,只要你放了她,我不哭不鬧,求你了……”
她頭上戴著帷帽,黑衣男人看不清她模樣,不過看身段聽聲音,也知道是個嬌弱姑娘。他低頭,見懷裡的小女娃哭得都發抽了,心中厭煩,便命含珠上車:“你先上來。”
含珠作勢就要上去。
江寄舟本能地拽住女兒胳膊。
“爹爹放心,我聽他們的,他們不會傷我的。”怕父親擔心,含珠盡量收住淚,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其實她哪裡敢確定對方不會傷她?但妹妹在他們手中,含珠寧可自己受傷,也不忍看妹妹受苦。
江寄舟心裡天人交戰,最終還是松了手,咬牙看向車裡的人,“你若敢傷我女兒半根頭髮,我拚了命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黑衣男人懶得多做解釋,看看身後同伴,冷聲催道:“動作快些,若他出事,我要你們一家陪葬!”
江寄舟不敢耽擱,將瑟瑟發抖的長女扶上了車。
“不許哭,哭一聲我就殺了你姐姐!”黑衣男人先威脅懷裡的小姑娘。
凝珠依然哭個不停。
含珠心疼死了,湊過去安撫妹妹:“凝珠不哭,你不哭了,他就放你下去找爹爹。”
姐姐溫柔的聲音近在耳邊,凝珠終於平靜了些,抽泣著點頭,可憐極了。
她們姐倆商量好了,黑衣男人試探著松開凝珠的嘴,確定她是真的不哭了,他才粗魯地將含珠扯到懷裡,松開凝珠對江寄舟道:“馬上去你家,裝作什麽都沒發生,若露出半點異樣……”
手裡不知何時多了把匕首,扯開含珠頭上礙事的帷帽,看也沒看含珠,先將匕首抵住她脖子。
含珠垂眸看那匕首,感受著隱隱碰到自己的鋒利刀刃,大氣都不敢出。
江寄舟看得心都懸了起來,還想再叮囑女兒兩句,黑衣男子又催了一遍,他不敢再流連,抱著小女兒,示意張叔趕後面的車,他匆匆去了前頭。
前面騾車動了,黑衣男子才放下車簾,收起匕首,猛地推開含珠,“老老實實坐著,敢……”
說到一半,忽的沒了聲音。
含珠歪倒在車板上,心裡怕得不行,聽男人頓住,她不由抬頭,卻見男人直勾勾地盯著她……
含珠心頭一跳,她知道自己生的好,難道他……
念頭一起,含珠越發怕了,搶過掉在一旁的帷帽戴上,低著腦袋瑟縮在車廂一角。
但她能感覺到,黑衣男人依然在看著她。
含珠渾身發抖,手不安地攥緊袖口。
黑衣男人目光掃到她手上,停頓片刻,移開,撩開衣擺。
“你做什麽?”含珠嚇得魂飛天外,警惕又絕望地問,若他動了不軌之心,她寧可死!
黑衣男人沒理她,徑自割下乾淨的裡衣,轉身去為同伴包扎。
含珠身體一松,背後冷汗淋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