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暗暗慶幸含珠身上蓋著被子,遮掩了身段,臉上則露出同樣困惑的神情,“是啊,醒來就變了,我以為她昏迷時沒有好好吃飯聲音弄啞了,養一陣就好,請郎中看過,卻說除了記憶其他地方都沒事……”
“其實我聽著更好聽了,就這樣也不錯。”大夫人牽著女兒上前,慈愛地看著含珠,“我是你大伯母,這是你薔薔妹妹,有印象嗎?”
含珠搖搖頭,目光落在了楚薔臉上。
楚薔也好奇地看她。
一個人是什麽性子,有時候看眼睛真的能看出來,憑這短暫的相處,楚薔就足以確定,二叔家的這位姐姐是真的記不得以前的事了,非但記不得,她整個人好像也換了一個,臉還是那張臉,但只要熟悉楚菡原來脾氣的,再次見到她,都會生出判若兩人之感。
什麽都忘了,也挺可憐的吧?
楚薔就朝含珠笑了下,關心道:“姐姐額頭還疼嗎?”
她聲音輕柔,含珠本能地回以一笑:“不疼了,勞妹妹惦記了。”
這一笑恍若花開,楚薔愣住,以前她覺得三妹妹楚蓉才是姐妹裡最好看的,這會兒大姐姐不打扮了,素面朝天,竟勝過了三妹妹。
大夫人三夫人也看呆了。
就在含珠被她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阿洵突然打了個噴嚏,鼻子下面冒出一個大泡泡。
楚薔撲哧笑了,她一直都喜歡這個堂弟,只可惜楚菡看得緊,輕易不許別人親近阿洵。
“這麽大的泡,晚上屋裡不用點燈了。”三夫人笑著打趣,掏出帕子要替阿洵擦鼻涕。
阿洵抗拒地扭頭,面朝姐姐,拿後腦杓對著眾人。
三夫人有點尷尬,含珠幫阿洵擦鼻涕的時候,她笑著罵道:“阿洵這臭小子,還是那麽認生。”
阿洵乾脆趴在姐姐懷裡不起來了,一手抱著姐姐,一手摸被子上的鳳凰彩羽,旁人看不到,含珠可瞧見了,小家夥嘴巴撅得高高,顯然不喜歡屋子裡有這麽多“外人”。
方氏熟悉小外甥,就笑著請大夫人三夫人去上房,“趕了一路,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薔薔留在這邊跟你姐姐說話。”大夫人出自書香門第,楚薔從小受母親熏陶,知書達理,方氏覺得她跟含珠應該能玩到一塊兒。
“之前含丫頭昏迷不醒,凶險萬分,現在含丫頭好了九成,明日我準備去九華寺上香……”
長輩們越走越遠,方氏的聲音漸漸淡了下去。
楚薔瞅瞅外頭,問含珠:“姐姐還記得九華寺嗎?那是京城第一大寺,去那裡許願最靈。”
“不記得了……”含珠一臉茫然,見她還站在地上,忙道:“妹妹坐炕上來吧,炕上熱乎。”
楚薔沒再客氣,脫了繡鞋,挨著含珠坐。坐好了,瞅瞅還掩耳盜鈴般趴在姐姐身上的阿洵,她忍不住戳了戳他的小屁股,“這是誰家的小豬啊,我怎麽看不到腦袋?”
屁股被戳,阿洵笨拙地從姐姐身上爬了過去,躲在姐姐裡側,不願給人看。
男娃躲人也可愛,楚薔笑著瞧他。
含珠低頭哄弟弟:“阿洵怎麽躲了?二姐姐說你是小豬,你告訴二姐姐,你是小豬嗎?”
“我不是小豬!”阿洵藏在姐姐胳膊後面,悶悶地道。
楚薔剛要說話,含珠食指抵在唇上,輕輕噓了聲,繼續哄小家夥,“就是,我們家阿洵才不是小豬,二姐姐長得才像小豬,阿洵快幫姐姐看看,看她像不像。”
阿洵終於探出腦袋,卻是半張臉躲在姐姐胳膊後,偷偷瞄楚薔。
楚薔柔柔地笑,不說話。
她笑得好看,阿洵膽子大了,睜眼說瞎話,“像!”
含珠忍笑問:“像什麽啊?”
阿洵笑得更壞了,“像小豬!”
含珠就把小家夥抱到身前,指著楚薔問他:“那阿洵知道這個像小豬的人是誰嗎?”
楚薔臉上帶笑,手伸到含珠被子裡悄悄捏了她一把。
含珠吃痛,憋著笑催阿洵。
阿洵靠在姐姐胸口,歪著腦袋盯著楚薔瞧了會兒,輕輕道:“二姐姐。”
男娃乖巧可愛,楚薔再也忍不住,飛快在阿洵白嫩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阿洵眨眨眼睛,忽的抬起手,嫌棄地擦臉。
含珠楚薔一起笑了出來。
待到飯後楚薔要隨母親離開時,阿洵已經舍不得她走了,大眼睛依依不舍地望著她。
這麽大的孩子,最喜歡有人哄他玩的。
看著因為楚薔離去有些悻悻的阿洵,含珠暗暗期待明日快點來,妹妹活潑愛玩,阿洵肯定也會喜歡的吧?
兩日不見,她真的想妹妹了。
卻不知道,遼東邊關,有人也在惦記她。
黃昏時分,楚傾剛從外面回來,一身鎧甲還沒脫,聽說有家書來了,就先接了過來,邊看邊喝茶,看到一半,放下茶碗,看完了,面沉如水。
“大姑娘現在如何?”他盯著跪在前面的侯府侍衛。
侍衛抱拳道:“屬下來時大姑娘昏迷不醒,至於現在……”
“那可有查出來大姑娘是怎麽摔的?”楚傾拾起剛剛放在桌子上的寶刀,細細端詳。
侍衛聽到刀出鞘聲,身體不受控制發抖,硬著頭皮道:“侯爺饒……”
“命”字還沒說出來,刀影一閃,人已身首異處。
“拖出去。”殺了人,楚傾聲音反而平靜了下來。
帳篷外面走進來兩個侍衛,一個拖人,一個處理地面的血跡,噤若寒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