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鈺看著狗同含珠說話,“表妹養傷枯悶,我看外面有賣狗的,買了兩隻帶過來給你們解悶。”
含珠悄悄將蓋在身上的錦被往上拉了拉,輕聲道謝:“表哥費心了。”
輕輕柔柔的。
程鈺目光柔和了些,將阿洵抱到炕上,一邊給他解鬥篷一邊問他:“阿洵最喜歡哪隻?”
“黑黑!”阿洵指著小黑狗道,“黑黑是母的,母狗不會咬人,公狗大了咬人!”
含珠腦袋朝窗台那邊扭了過去,嘴角微翹。
她就知道他是個心細的人,敢把兩隻狗帶到阿洵跟前,肯定有辦法讓阿洵願意分一隻給妹妹,卻沒想到他竟然用這種瞎話糊弄小孩子。
程鈺看看她白裡透紅的側臉,知道她懂了,便道:“我還有事,先走了,阿洵好好照顧姐姐。”
阿洵舍不得他走,也不怕掉下去,一把撲到他懷裡,“表哥不走!”
含珠也意外他如此匆匆,瞥一眼他身上單薄的錦袍,再看看屋裡伺候的丫鬟,含珠猶豫片刻,小聲問道:“你,表哥有急事?”她現在是他的表妹,不能太生分了,不說多熱絡,至少該有的待客之禮得守啊。
阿洵也仰著腦袋等他回答。
程鈺摸摸男娃腦袋,看著阿洵答她,“也不算急,就是晌午跟人約好了去酒樓赴宴。”
距離晌午還早,含珠出於客氣勸道:“表哥大老遠趕過來,好歹喝杯熱茶再走吧?”喊他表哥再別扭,次數多了,倒也習慣了。
程鈺抬眼看她,她若有所覺,視線從他墨色的錦袍上移到了炕沿上。
“好,喝完茶再走。”程鈺聲音比之前柔和了些,說完抱著阿洵去了另一邊炕頭,陪他玩球。
含珠吩咐如意去備茶,她繼續靠在炕頭。不好意思看他們姨親表弟玩,她拿起旁邊方氏特意給她準備的花名冊看,這上面寫了楚菡平時接觸過的京城貴女們,連帶她們父母官職都有,含珠雖然裝忘記這些了,但提前記熟了,日後去旁人家做客心裡多少都有底,強過兩眼黑。
對面炕頭,程鈺將阿洵踢過來的蹴鞠重新扔了過去,目光順勢在她身上繞了一圈。
她靠著迎枕,被子蓋到腰處,露出上面的白底繡蕙蘭的小衫兒。陽光從外面斜射過來,他這邊是明亮的,她那邊有些暗,但她整個人好像帶著一層柔光,青蔥般的手指瑩潤如玉,沿著冊子緩緩移動,紅潤的唇微微翕動,無聲誦背,眼簾低垂,神情專注,如佛前最虔誠的誦經信女。
“表哥,球!”阿洵等了半晌不見表哥把他用力踢過去的球扔回來,大聲催道。
含珠心中動了動,水眸裡波光流轉,眼簾顫顫抬起。
程鈺在她看過來之前就收回了視線,面無表情將不知何時滾到身邊的球朝阿洵扔過去,阿洵剛要伸手接,外面如意端茶走了進來。阿洵聽到動靜扭頭看,那軟軟的球就砸到了他肩上,因為阿洵站在含珠旁邊,球反彈一下又落在了含珠被錦被遮掩的腿上。
阿洵低頭,瞅瞅姐姐腿上的球,嘿嘿笑了,“砸到姐姐了!”
程鈺有點尷尬,他真不是故意的,她不會誤會吧?
他沒勾搭過誰,與神弩營那些侍衛出門狩獵時卻見過不少這種事,都是勳貴子弟,路上見到容貌清秀的小姑娘,或是吹聲口哨,或是將身上戴著的順手的東西丟過去故意惹對方注意,不見得是真心調戲,大多時候都隻為路上添個樂子。
阿洵愛玩球,含珠這兩日被砸了好幾次了,根本沒上心,撿起球放到一旁,指著炕桌道:“茶水來了,阿洵陪表哥喝茶,喝完了再繼續玩。”
阿洵懂事地坐到了炕桌前,拍拍身邊,“表哥上炕,炕上熱乎!”
學的是昨日含珠請楚薔上炕的話。
小家夥都會學以致用了,含珠笑得更明顯了。
程鈺也被阿洵的童言趣語逗笑了,不過只是一瞬就收起了笑,見桌上擺了兩盤糕點,一盤棗泥糕一盤紫薯山藥糕,都還冒著熱氣,他目光變了變,歪坐在炕沿上道:“表哥就坐這兒。”
阿洵沒有再勸,伸手去抓棗泥糕,烏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等等!”含珠忽的喊道。
阿洵小手堪堪停在了盤子上面,程鈺抬到一半的手也僵了一下,扭頭看她。
含珠紅了臉,垂眸囁嚅道:“表哥用吧,阿洵玩了半天球,我想先給他擦擦手。”
阿洵饞了,聽姐姐說表哥可以用,他不服氣地替自己辯解,“表哥也玩球了!”意思就是表哥不洗手就可以吃,他當然也可以。
含珠照顧妹妹長大,妹妹嘴饞,她最拿手的就是應付妹妹為了吃東西拋出來的各種歪理,這會兒想也不想就回道:“表哥是大人了,大人不洗手吃東西也不會生病,阿洵還小,髒手吃東西肚子疼。”
阿洵瞅瞅表哥寬闊的肩膀,沒有話說了。
四喜識趣地捧了擰乾的熱巾子來。
含珠親自幫阿洵擦手,兩隻小胖手仔仔細細都擦過。
“抹香香。”阿洵還挺臭美,提醒丫鬟去拿香膏抹手。
含珠笑著看他,眉眼溫柔。
姐弟相處溫馨得像場夢,程鈺看入了神,醒過來時吩咐四喜也給他拿條巾子。小孩子喜歡學大人,他就當為了表弟好吧。
含珠臉紅極了,總覺得自己好像管了他一次。
擦好了手,表兄弟倆開始吃東西,阿洵愛吃棗泥糕,咬一口說好吃,再捏一塊兒給姐姐送去,“姐姐張嘴,我喂你。”
棗泥糕小小的一塊兒,含珠正好嫌麻煩不想動手,見阿洵的小身子擋住了自己,就張嘴接了,吃完了用帕子擦擦阿洵嘴角,柔聲道:“阿洵自己吃吧,姐姐吃一個就夠了。”
阿洵點頭,臨走之前低頭親了姐姐一口,吧唧一聲特別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