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銳一天一天的衰弱了下去,直到後來,他甚至都沒有半點坐起身來,只能躺在床榻上,形銷骨立,奄奄一息。
所有人都覺得他已經活不下去了。
朝堂上的大臣們,甚至已經在思考著,等到太子殿下去了,他們應該寫個奏章提議誰比較好。
這天,天氣很好。
宇文銳居然破天荒的精神了不少,他甚至命貼身伺候的人扶自己起來,去院子裡面走走。
服侍的人心尖一顫,似乎感應到了什麼。
他什麼都不敢說,按照這位太子殿下的吩咐,為他披上了厚厚的狐裘,扶著他去了院子裡。
當然依舊是那個宇文銳不允許旁人踏足的院子。
許久沒有住人,這裡依舊是干淨整潔,以前宇文銳身體很好的時候,他每過兩天,就要親自過來打掃一番。現在他身體不成了,也早早的吩咐過心腹們,按時過來清理。
那些曾經替他出主意的人現在後悔不已:早知道主子心目中竟然對那人如此在意,他們當初又何必出下那等餿主意?現在倒好了,他們多年的念想確實實現了,可是主子這副模樣……
還有什麼意義呢?
宇文銳一個人在院子裡坐了整整一天,下人送上來的吃食他一口都沒有動。
顧盛因其實就在這裡。
她施術掩飾了身形,坐在院子裡最大的那棵樹高高的枝椏上。
她沉默的看著院子裡那個瘦的不成人形的宇文銳。
他坐了多久,她就坐在樹上看了多久。
系統有些看不下去:「宿主,他看起來好可憐啊。」
顧盛因露出一個略顯涼薄的笑容:「如果幽嵐只是一個普通人,或者只是幽嵐而不是我,她早就死在宮中了,有哪裡還能看到這「情深」的一幕?」
她承認,宇文銳這模樣看起來是挺可憐,然而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做下的那些事情,這點程度的償還,可還不夠。
這個世界裡頭,她可不打算讓他過得那麼輕鬆。
做錯了事情,悔改了就能被原諒嗎?
大多數的時候,那個能夠原諒他的人,根本等不到他悔改的時候。
你的深情,來得太晚了。
她最後看了坐在那裡的人一眼,身形一動,消失不見。
宇文銳似有所覺,突然抬頭往她呆過的方向看了一眼,然而,除了風吹動樹葉沙沙在響,什麼也沒有。
回去之後,宇文銳就陷入了昏迷。
任憑太醫們想盡了辦法,也沒辦法讓他再醒過來。
大家都知道,太子殿下這已經是油盡燈枯了。禮部那邊甚至已經在開始準備後事,只等著這邊嚥氣。
宇文銳渾渾噩噩,心裡頭大約也知道,自己快要離開了。
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能再見那個姑娘一面,親口告訴她,他對不起她。
他不奢求能夠得到她的原諒,只是想要告訴他自己後悔了而已。
或許是蒼天垂憐,他真的見到了她。
在一片沉寂無聲的黑暗裡,她彷彿腳下踩著光,出現在了他的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