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然天成的演技,無需修飾,一切都如此完美。
眾人臉上都帶著愕然,盯著妖媚入骨的周宜寧,仿佛一下就被帶入戲中,這個病態帶著厭世情緒的年輕姑娘,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眼眸飄忽,輕得像這個世界的一粒塵埃,隨時都可能消失。
這種壓抑的情緒緊緊揪著眾人的心。
衛忠第一次遇見如此有天賦的女演員,從來沒有哪個女演員第一場戲就能把女主角表現得如此淋漓盡致,周宜寧做到了,裴鳶的影子在她身上完全重合,更沒想到,原來她會抽煙。
看這嫺熟度,沒幾年煙癮是不可能的。
鏡頭裡,裴鳶站起身,彎腰掐滅煙頭,走進臥室換衣服。
這裡要拍兩個比較香豔的畫面,一個是裸背,一個是裙子滑落腳邊,修長瑩白的雙腿。
服裝師早就給周宜寧準備妥當,保證不會走光,又把現場工作人員清了場,只剩導演和攝像師,以及男主角季東陽,才拍下這兩個鏡頭。
衛忠用力拍手:「過!第一場很順利,周宜寧表現不錯。」
周宜甯接過張然遞過來的長外套,裹在身上,露出瑩白如玉的雙足,季東陽靠在椅子上,皺眉盯著她看了幾秒,他承認周宜寧是有天賦,但這是第一場戲,如此精湛的演技,反而讓他有些接受不了。
至於為什麼,他說不清。
周宜甯被化妝師帶去化妝,準備下一場戲。
……
陸蕭和沈言均沒想到對方會來探班,在劇組外就碰上了,今天的拍攝場地是在室內,這套複式房子作為女主裴鳶的家,聚集了工作人員,突然來了兩位投資人,原本就不算寬敞的場地一下變得更狹窄了。
衛忠下樓跟兩位投資人寒暄了幾句,沈言均道:「衛導不用顧及我們,我跟陸總只是過來看看。」
陸蕭笑,下巴指向季東陽,「過來看看老朋友。」
衛忠也笑笑,「那好,你們隨便看看,有什麼需要讓現場工作人員照顧一下。」
陸蕭看了一圈,沒看見周宜寧,這才走向季東陽,拉了張椅子在他身旁坐下,「怎麼,還沒到你的戲份?」
季東陽:「我的戲份在晚上。」
陸蕭挑眉:「那你來這麼早,剛才拍的女主角?」
季東陽瞥了他一眼,淡聲道:「嗯,來看看。」
陸蕭惋惜道:「可惜,來晚了一步,沒能目睹小魔女的風采。」
他毫不避諱,靠得近的工作人員一聽,愣了,小魔女是誰?下一秒,對號入座周宜寧,恍然大悟,陸總在追周宜寧啊。
季東陽站起身,低頭看他,「換個地方聊。」
陸蕭吊兒郎當地放下二郎腿,跟在季東陽身後,跟沈言均打了聲招呼,「沈總,我跟東陽先走一步了。」
沈言均微笑:「慢走。」
劇組訂的酒店就在附近,陸蕭跟季東陽回到酒店,季東陽房間是個大套房,有客廳有沙發,阿銘給兩人準備了兩杯咖啡,兩人坐在沙發上聊了起來。
陸蕭最近對周宜寧感興趣得很,又打聽了很多,周家有兩個女兒,一個小魔女,一個小公主。
「聽說小魔女小時候還是很乖的,乖得讓人覺得她像個洋娃娃,越長大性格變化越大,我聽說了些她高中的事,要是放讀書那會兒,這種姑娘惹不得,也喜歡不起來。」
讀書的時候男生大多都喜歡清純乖巧的女生,在社會摸打滾爬了十幾年,感情變得越來越莫名其妙。
季東陽喝了口咖啡,不動聲色道:「是嗎?」
陸蕭笑笑:「那可不,當年我追班花追了好三年都沒追上,人家看上你了,結果你連理都沒理人家,你說那些小姑娘怎麼盡是被你這種人吸引了呢?既不會講笑話也不會耍浪漫,正常約個會都難,多無趣。」
季東陽笑笑,不置可否,阿銘就不高興了,「東哥這種叫禁欲系,看著就有安全感,現在姑娘家就喜歡這款。」
陸蕭皺眉:「我看起來很花心?」
阿銘沒說話,反正看起來不是很專情就是了。
陸蕭嘖嘖了幾聲,他還有工作,坐了一會兒就要走,季東陽把人送到門口,不經意道:「還想追周宜寧?」
陸蕭:「是啊,不然我去劇組幹嘛,你還真以為我是去看你啊。」
「你追不上。」
「啊?為什麼?因為沈言均?哎這個你就別擔心了,沈言均絕對沒戲。」
「不是他。」
陸蕭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季東陽神色自若:「她有主了。」
陸蕭不可置信:「……誰?」
他可沒打聽到。
季東陽彎了下嘴角,拍拍他肩膀,轉身走了。
……
季東陽的第一場戲在晚上八點多才開始,跟餘遠航飾演的嚴程的一場對手戲。
這是一場大戲,在酒吧拍攝,光是群演就上百個,場地是由陸蕭提供的,這是他的地盤,調酒師服務員都用來充當群演了。
陸延州從美國回國,朋友嚴程為他接風,兩人在喧鬧嘈雜的酒吧喝酒,陸延州習慣性地觀察舞池裡大跳熱舞的姑娘,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尋找獵物,嚴程舉著酒杯,挑眉道:「你又看出什麼了?」
「有人在宣洩,有人在放縱,有人在享受……」
他目光落在穿白色襯衫的姑娘身上,最正常的打扮,緊緊閉著雙眼,卻跳得最火辣,也是最漂亮的一個。
很快,有個男人上前搭訕,她貼著他,在他耳邊吐氣如蘭,她說的是「你要是能喝過我,今晚我就跟你走」,男人眼睛一亮,很快帶著她走向調酒師。
裴鳶盯著男人,笑容嫣然,端起酒杯仰頭喝盡,沒多久就把男人喝趴下了。
她厭惡地笑笑,轉身離去。
「卡——」
衛忠舉著喇叭大吼一聲,震天的音樂聲暫停,他看向周宜寧:「剛才的眼神不對,不屑,還要帶著點鄙夷,現在還沒到厭惡的時候。」
周宜寧抿緊唇,「好。」
第二次,順利通過這關,表演還在繼續。
調酒師同情地看向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跟身旁同事聊道:「這男人肯定是新來的,上了裴妖精的當了,每次都說只要能喝得過她,她就跟他走,從來沒見過哪個男人真能把她帶走。」
「是啊,都兩年了,還是這套路。」
「我倒是想看看誰能把她帶走。」
「估計難,她酒量太好了。」
……
陸延州看向從身旁走過的裴鳶,修長的手指在桌上輕叩。
有人在放棄。
*
這場戲在夜裡11點半結束,周宜甯全天戲,體力精力都已透支,換好衣服卸完妝,一頭長髮散亂地垂在腰後,目光空洞,沒了往日的神采,季東陽經過她身邊,低聲道:「累了?」
周宜寧仰頭,目光聚焦在他臉上,慢慢點頭:「嗯。」
這時,衛導和副導演幾個經過,季東陽道:「坐我車,順便說說明天的戲份。」
周宜寧詫異地看他,男人已經轉身離去。
衛導回過頭,笑道:「東陽跟你對戲啊,也好,明天拍攝能順利點。」
於是,她名正言順地,借著對戲的理由坐上季東陽的車,自己的助理張然獨自開車回去了。
一上車,周宜寧就靠到他肩上,大笑了幾聲:「季東陽你還會說謊啊,看不出來啊……」
季東陽神色不變,垂眼看她:「我說認真的,回去太晚了,路上對劇本很正常。」
周宜寧還是笑,顯然不信,季東陽卻真的在跟她說劇本,不過不是說明天的戲,而是她上午的第一場戲,他問:「之前沒見你抽過煙,戒了麼?」
周宜寧笑容慢慢收斂,小聲道:「戒過。」
能戒的,不好的,她都試圖戒過。
季東陽眼睛微微眯著,抬手揉揉她的腦袋,「以後想抽煙,告訴我。」
周宜寧眨眼睛,沒明白:「告訴你幹嘛?」
「讓你別抽。」
「……」
毫無說服力的理由啊,可是她好開心。
正在開車的阿銘表示受到一萬點傷害。
回到酒店,周宜寧趁著沒人,又竄進季東陽房裡,他連阻止都沒來得及,這樣下去遲早會被別人發現的,他倚著浴室門框,「你怕曝光嗎?」
周宜寧想了想,點頭:「拍完這部戲之前,不想。」
季東陽點頭,轉身走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既然這樣……」
周宜寧以為他要說以後別來我房間,連忙跟過去,急急道:「我明晚就不住酒店了,今晚來待一會兒。」
他撇頭看她,「不住酒店?」
她低下頭,「我在酒店附近有套房子,以後我回家住。」
這是最好的打算,萬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不會有人發現,也不想被任何人看見。
季東陽抬眸,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伸手將人拉到腿上,周宜寧心跳驟然加快,雙手搭在他肩上,驚訝地看向他。
季東陽按下她的腦袋,低聲道:「跟我說說你高中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