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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養小首輔 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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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假面的盛宴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8-26 15:52:34 来源:搜书1

==第七十六章==

作為這次縣試的主考, 徐縣令同時也是判卷人。

他一個人要在短短的一日裡判數百張卷子, 並要在第二場開考之前放榜,自然要挑燈夜戰,徹夜不眠。即是如此也不一定能完成, 所以徐縣令心裡是希望考生越早交卷越好的。

薛庭儴那麼早交卷, 他也有些詫異,可當接過卷子只是掃了一眼, 他就知此人絕不是自暴自棄, 胡亂作答一通,才提前交卷。別的不說,只憑這上面端正秀潤的字, 任是哪個考官也挑不出個錯來。

不過即使心中欣賞,徐縣令也不會說出來, 這是官場大忌。

等薛庭儴離開後, 他才定睛去看面前的卷子。看完後,撫掌大贊,只差明說此試卷堪稱完美。

其實作為科舉的第一步, 縣試的主考官是非常尷尬的, 即能作為堂堂一大縣的知縣,必然是正經科舉出身。論起科舉經驗,徐縣令可謂是極為豐富, 什麼樣的題他出不了, 可偏偏他是院、府、縣試中, 最末一位, 出題得是斟酌了再斟酌。

他出的題不能太難,不然後面府試、院試題目容易,不是掃了上峰的面子?也不能太易,這樣降低了縣試的難度,於己不利。

為了這次縣試的題,徐縣令可是斟酌了又斟酌,才定下這道正場中最重要的四書題。既不會喧賓奪主,又不會太簡單。

因為題目太中庸,就會顯得文章不出彩,而要想把一個平庸的題目寫得奪人眼球,就需要一定功底了。

徐縣令所贊正是這一點,於他來看,這張卷子破題之巧妙,你乍一看去不會覺得驚豔,可細細品過去卻發現此題除了這麼破,竟沒有比此更為合適的方法。

至於另一點,就只有科舉經驗豐富之人才能看出了。徐縣令年逾四十,若論起他的人生經歷,只應了一句話,否極泰來。

前三十年他屢試屢落,近四十的人還是‘童生’。童生雖叫老爺,可並不代表童生都是老的,越老的童生越不值錢。可突然他有一天開竅了,一路從秀才到舉人再到進士,人人都說他是厚積薄發,只有徐縣令自己知道他是開竅了。

而這張卷子就讓他看到一個開竅的人。

若這張卷子讓他給出一個評語,那就是四平八穩,光明中正。

破題破得恰到好處,承題、起股等都是多一分太肥,少一分不美,尤其在揣摩考官心意,貼合朝廷大方向,做得最是讓人驚歎。

要知曉年輕都是氣盛的,所以難免在應試文章中顯得激進,或是躊躇滿志,時不待我,或是劍走偏鋒,以奪人眼球,抑或是科場不順,心中有無限鬱氣。

殊不知時不待我,必然會顯得焦躁急切,急切就會生錯,就會顯得浮躁。

既然叫劍走偏鋒,必然需要碰到懂的伯樂才會欣賞,若是碰見一個恰恰不吃這套的考官,只會適得其反。這也就是有些人明明公認的很有才氣,卻屢試不中的原因。

同理,文章中帶著怨氣,誰願意去取一個對朝廷乃至考官生怨的人呢?不厭惡都是好的。

而薛庭儴的文章中,竟是一絲這種氣息都沒有,他只是平白直訴,有理有據,給人一種老生在在,閒庭信步之感。

若不是徐縣令知曉他不過是個只在鄉野村塾讀過,入學還不足一載的愣頭青,真會以為是哪個科場沉浮多年之人所寫出的文章。

人難免有偏好,或是喜歡花團錦簇,或是喜歡質樸無華,可這樣一份卷子恐怕是任何一個考官都挑不出毛病的。

以徐縣令老辣的眼光,幾乎可以見到一顆新星冉冉升起。

此時不做人情,更待何時!

所以他當即叫來了一名衙役,附耳說了些話。出於謹慎心態,他話中還留有餘地。衙役離去後,他拿起手中的試卷又看了一遍,越看越滿意,真有些後悔既然做人情,為何不做足了。

且不提這裡,縣衙大門外,聽到衙役的話,再看其態度,所有人的下巴都驚掉了。

他們自是沒有漏過衙役所言,讓薛庭儴是時放榜時再來。這話是什麼意思?當然是縣尊大人已經點明會保送薛庭儴去府試了,而讓縣尊大人保送,至少一個童生是穩穩當當的。

一時間,複雜、嫉妒、羡慕的眼神紛遝而來,當然也有不屑一顧的,那表情明擺著就是覺得薛庭儴肯定和縣尊大人有什麼關係,才會如此。

不過一般有腦子的都不會這麼想,除非徐縣令是不打算要名聲了,哪怕之前那胡縣令,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要不然就是這薛庭儴真有本事。

倒也有兩個考生是心胸坦蕩之輩,盡釋前嫌和薛庭儴道了歉,又拱手與他賀喜。薛庭儴滿臉謙虛,一副當不得如此誇讚之態、

真是虛偽!

薛青山眼睛都嫉妒紅了,要知道當初他考童生時,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如今這小子竟然這麼容易就中了。

他心裡頗不是滋味,不免又想起如今還在考場裡的薛俊才。

真是個沒出息的,竟讓這小子一下拔了頭籌。他不用去想就知道,他爹知道這一消息肯定會很驚喜,若是以後薛家有了兩個童生,甚至這小子中了秀才,這家裡還有他的立足之地?

想到這裡,薛青山怨毒地看了薛庭儴一眼。

*

實在不想被人圍在這裡看猴似的,薛庭儴就帶著招兒先走了,其實本意是想等著毛八鬥等人的。

在客棧裡休息了一會兒,換了身衣裳,他又和招兒去了縣衙門外,終於等來了毛八鬥、李大田及陳堅等人。

毛八鬥也就算了,他素來是個沒心沒肺,反正沒看出他面帶什麼頹然之色。李大田看似忠厚老實,其實也是個心大的,倒是陳堅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怎麼了?”

“沒啥,就是在想之前的題。”

所以說四人中,跟陳堅說話最是爽快,若是毛八鬥,他肯定會從這一句跳到其他事上,然後拉著你調侃一通,反正半天說不到點子。

薛庭儴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考完了,就不要再想了。”

陳堅點點頭,笑了一下。

兩人正說著,毛八鬥擠了過來,擠眉弄眼的:“方才我在裡頭等放行,聽人說有個姓薛的考生被縣尊大人保送至府試。難道就是你?嘿嘿嘿,太招人恨了,現在我估計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了。”

說著,他上下打量了薛庭儴一通,咂嘴道:“換了衣裳,顯然是回去後再來的,聽說那人是第一個交卷。”

薛庭儴失笑:“行了吧你,別杵在這兒,回去了。”話說完,眾人才想起薛俊才還沒出來。

而此時,薛青山顯然已經十分急躁了,來回不停地踱步著。

看他時不時望過來的眼神及臉色,就知曉他心裡肯定沒好話,估計薛俊才也落了排揎。怪不得他屢試不中,就憑這種心性,中了才出了稀奇,薛俊才攤上這種爹,也算是他倒楣了。

“你這大伯真是,可惜了薛俊才那小子。”毛八鬥道。

五人即是一同來的,自然不能先離開了,只能在外面等著。一直等到天擦黑了,薛俊才才蒼白著臉出來。

“怎麼磨蹭了如此久!”見到兒子,薛青山就幾步上了前去,此時縣衙門前已經沒什麼人了,也就他們這一行人格外顯眼。

薛俊才沒有做聲,薛青山還想說什麼,這時薛庭儴步上來道:“大伯,還是先別說了,咱們先找個地方用飯。”

幾人這才各自上車。

料想這會兒客棧的人肯定不少,薛庭儴等人就隨便找了個食鋪用飯。期間薛青山一直追問薛俊才考的如何,薛俊才一直垂著頭,也不答。

不過看樣子肯定是考得不好,若是單獨這次下場只有薛俊才,薛青山肯定不會如此,可有個薛庭儴美玉在前,他只要一想到回去爹如何失望,村裡人如何議論,就有一種暴躁感。

“好了大哥,你說這麼多作甚,這一場已經考完了,是好是壞都是它。這場沒考好,下一場好好考就是。”薛青槐道。

“你懂個屁!”

薛青槐確實不懂,縣試雖是共計五場,卻不一定所有人都考五場。第一場考罷,在後天第二場開考之前,就會放案。

這‘案’是小案,而不是大案。

縣試發案的紙張是圓形狀,所以又稱團案。團案的正中大寫一個‘中’字,這中字寫得極具技巧,那一豎上長下短,取了‘貴’字頭。圍著‘中’字分內外兩圈,呈逆時針排行,前二十名在內圈,外層三十名。

至於頭名則是正在那個‘中’字上,提高一字書寫。

這五十名是可以參加第二場的,另還有一張副榜,能名列副榜之人,也可以參加第二場。至於兩榜皆不在者,就不用來了,也叫作出圈或出號。

這也就是為何世人皆重第一場,因為這一場就關係著這場縣試的命運。一般能名列頭二十的,只要不出錯漏,都是穩穩可以去府試。後面的就不好說,因為縣試只取五十名,很有可能後面幾場考得不好,被人給擠下來。

這也就是為何聽說薛庭儴保送府試,會有那麼多人羡慕的根本原因,若是無意外,他將是這次的案首。

當然,一切還得等縣試畢了,才能知曉。

所以說若薛俊才第一場考的不好,很可能就此回去,下次再來。

按下不提,第二日等待放榜的同時,考生們都顯得十分焦躁,早早就有人在縣衙大門前徘徊了。

倒是薛庭儴一直留在客棧中一直沒出去,因為到了此時已經有很多人知曉他的事情,恐會被人堵住,平添煩擾。而出去看榜的人很快就回來了,薛庭儴果然是頭名,陳堅在內圈,毛八鬥和李大田在外圈。

至於薛俊才,他僥倖留在副榜上。

能留在副榜,就是代表還有機會。只是這個機會,相對比別人重要太多。他必須在接下來的第二場表現得極為出色,繼續留在副榜上,或者擠掉團案上的人,才能參加第三場。一直到第五場止,擠入五十名以內,這縣試才算是過了。

可以想見有多麼艱難,一個不慎就是出圈回家的下場。

是夜,薛庭儴準備歇下去茅廁時,竟然在客棧的院子裡看見獨自站在那裡的薛俊才。

“你似乎有心事?”

望著薛庭儴,薛俊才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苦讀多年,既然來了,還是別留遺憾。成則成,不成就罷,又不會掉根頭髮缺塊兒肉。”

“我……”

“你自己想。”

終歸究底,薛庭儴還是不擅長安慰人,更何況是以前的老對頭。

薛庭儴事後拂衣去,留下薛俊才看著他的背影,半晌醒不過來神。

*

第二場,薛庭儴和陳堅的位置沒動,李大田上升了幾名,毛八鬥卻是掉了一位。

至於薛俊才,依舊頑固地困守在副榜之上。而到了這一場,前來應試的學子已經去了一半。

第三場依舊如此,到了第四場,李大田成功擠入內圈,和薛庭儴、陳堅一處,反倒毛八鬥又掉了幾位。

這時,毛八鬥終於急了,硬是在臨考前抱了大半夜的佛腳。

第四場成績出來,其實差不多已經定位了,因為第五場一般都是走個過場,只要不是倒大黴,鬧出個縣尊大人面前失了禮儀的事,府試是穩穩當當。

而在第四場中,毛八鬥僥倖吊了個末名,而薛俊才最終沒能擠入前五十,而被刷了下來。

這幾天薛青山一直很焦躁,在知道兒子真正落了後,大發了一場脾氣,還是薛青槐出面制止,才算甘休。

反倒薛俊才長出了一口氣,毛八鬥等人去安慰他,他倒顯得十分安適,坦言自己功底不夠,以前自詡才華橫溢,殊不知是夜郎自大。

其實能有這樣的認知也算不錯,至少讓招兒來看,薛俊才的心態變了,也許在下一次縣試中能一舉就過。

輸了不可怕,輸了卻不知道自己怎麼輸的才可怕。

這是薛庭儴在聽完招兒的轉述後,說出的一句話。言簡意明,也沒有之乎者也,招兒聽得很明白,也覺得他說得真對。

終於到了真正發案的時候,薛庭儴毫無意外的是案首,敲鑼打鼓送喜報一直送到他們所住的客棧裡。

招兒早就準備了賞錢,樂呵呵地直往人手裡塞報賞錢。

而到了此時,縣衙也印出了這一次縣試前二十的試卷,作為程文。

薛庭儴的試卷是最受人關注的,能在第一場就被縣尊大人破格保送,該是什麼樣的文章才可。

看了程文,贊者有之,不屑覺得不如自己的也有,在此不必細述。

而與此同時,薛家那邊也接到了喜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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