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佐沉思了片刻。
青眼族……他有預感,自己到這八荒城之後,最大的敵人,就是青眼族。
雙方大約,是不能共存的。
將這突如其來的心思壓下去後,顧佐又問:「那巨岩族與妖狼族又是怎麼回事?」
武振煌答道:「巨岩族有五萬人,妖狼族有近十萬人,前者在荒野中有一座石城,後者則和青眼族一般,紮起帳篷,形成部落。」
說到這裡時,武英媛的柳眉倒豎,眼中迸發出如同烈火般的怒意:「巨岩族欺人太甚,因喜食我人族血肉,便在石城開了坊市,專以狼血礦來換取人族而食!」
顧佐抓住了其中的關鍵:「狼血礦?」
武英媛深深呼吸:「巨岩族自極古老之前,便在如今石城所在之地發掘了一條儲量極高的狼血礦脈,據聞乃是上古時期一頭八級荒狼隕落後,鮮血浸染到土地中,常年日久之下,同土石混合,凝聚成的一種狼穴礦石。這類礦石旁的作用好說,不過若是拿來熔煉,可以從裡面提取出一絲上古荒狼的血,不同品級的狼血礦,得到的荒狼血的等級也不同——但哪怕是最弱的等級,亦能提升含有狼血之種族的能力,淬煉他們的肉身,甚至提升他們的血脈。」
顧佐陡然明白:「妖狼族對此礦,必然十分覬覦。」
武英媛道:「正是。因此,妖狼族便大肆獵殺人族,來從巨岩族手中換取狼血礦,進行修煉。」
顧佐疑惑:「妖狼族為何不去攻打巨岩族,來將那狼血礦脈占為己有?」
武英媛閉了閉眼。
武振煌苦笑道:「巨岩族人力大無窮,身體堅硬,成年後不懼妖狼噬咬,其成年體極其高壯,且成熟極快,出生一年後,便已成年。其數目雖少於妖狼,但妖狼卻是奈何不得。而對我人族……」他重重歎了口氣,「……妖狼族若是收斂血脈,其外形與我人族無異。青眼族與巨岩族皆難以混入我八荒城內,但是妖狼族卻是不然,他們同青眼族交好,可從其手中換取一種青眼石,戴在身上後,有一定迷惑作用,而他們自身又與人族形貌相同,混進城來,便很容易。在城外時,妖狼族自己能化身為妖狼,實力暴增三成,對付同境界人族時,有大優勢,且他們更能呼喚荒狼甚至元狼,對人族進行圍捕獵殺……」
等抓到人族後,妖狼族就拿去巨岩族的城池巨岩城,換取狼血礦提升自身,而等狼血礦用完了,就再去捕殺人族。
同時,在每一次大型獸潮中,妖狼族也會相助青眼族對獸潮進行控制,還會禦使無數荒狼,成為獸潮的一部分。
至於青眼族為何要對付人族……他們自恃尊貴,意欲佔據人族城池,不願龜縮於城外。僅僅如此,便足夠他們對人族發起無數次的衝擊了。
反正,他們所消耗的成本,也並不大……
顧佐明瞭。
所以說,異族與人族的仇恨就是這樣交纏起來,那三種異族,也是因此而有了利益的糾葛,讓他們保持一個微妙的平衡,同時,一起對付人族。
公儀天珩倏地開口:「不知諸位可知曉那青眼族與妖狼族在邊荒的居所?」
武振煌搖頭道:「具體的所在,並不知曉。從前固然有戰士到城外獵殺荒獸時,曾見過他們的住處,但是往往都會被異族發覺並且誅殺,根本無法將消息帶回來。即便是極罕見的帶回來了,那些異族也會很快搬離,我人族就再尋不到蹤跡了。」
顧佐也知道,這麼多年人族防備異族有了一套,異族防備人族當然也是有一套的,不然的話,早就一方殲滅了另一方,哪裡還有現在的僵持呢?
之後,武振煌等人又講了講那些異族的弱點。
「若是在邊荒遇上青眼族,切記不可同其雙目對視,須得儘管關閉目力,以自身感知同其周旋,進而斬殺。自然,若是異族本身實力已達至覺醒雙眸,就更難對付,最好還是逃離為上,以免一個不慎,便被其所殺。」
「若是遇上巨岩族,其身體刀槍不入,難以摧毀,但在其後腦處有一個凹穴,乃是他的弱點,若是以利器刺穿,則可以將其斬殺。不過,與其對戰也得處處小心,此族力大無窮,尋常同境界的武者,難以同他們對戰。」
「至於妖狼族,動作極其靈敏,化為半狼人時其身法更快一倍,手有利爪,口有利齒,極為兇猛。若是徹底化為妖狼,則能召喚極強大的狼群,防護自身,對戰敵手。一旦同能狼化的妖狼族遇上,很容易就會陷入重圍,這時候,也是要儘快逃離為上。並且,妖狼族往往數人甚至數十人同行,很少落單,很是危險……」
如此這般的補充了許多,讓公儀天珩和顧佐也聽得很是仔細。像這樣的內容,都是八荒城武者的經驗之談,能夠為兩人節省很多親身試探的時間,也可以減少初期試探時,麾下眾人的傷亡。
而顧佐聽完這些異族的能力後,對自家大哥倒是不怎麼擔心的。
他的大哥有長弓在手,遠端攻擊下,不管是什麼異族,都可以輕易地射殺——哪怕是那巨岩族呢,只需要用箭矢進行騷擾,使其不得不轉身暴露弱點,之後再度射箭,就能將其頭顱射穿了。
慢慢地,更多有關異族的消息都被說了出來,不知不覺間,就過去了不少時間。這時候大家吃喝得差不多了,就各自回房休息。
不管怎麼說,儘管喜悅的情緒已經在剛剛那一通嚴肅的討論中被沖淡了不少,可總體來說,也還是高興的。
沒有傷亡啊……多麼難得。
顧佐也跟在自家大哥的身後走回去。
公儀天珩則一面思索先前聽到的細節,一面慢慢而走。
不多會兒,兩人回到房間裡。
公儀天珩倏然聽見旁邊一聲悶響,有些訝異地轉過頭去,就見到他的小煉藥師臉紅撲撲的,兩眼亮亮地倒在床上。
夜色透著窗子進來,月光灑在他的面上,竟然讓他覺得有些……手癢。
公儀天珩素來是個不會委屈自己的人,此刻既然手癢,便走了過去,伸手覆住少年的臉,輕輕地捏了捏,又捏了捏。
顧佐有些遲鈍地看過來,側頭任捏,又在公儀天珩的兩指間蹭了蹭,神態依戀,呼吸之間帶著微微的酒氣,似乎是微微醺然。
公儀天珩一怔,目光溫柔起來。
顧佐似乎很喜歡被這樣看著,他往公儀天珩身邊磨蹭著,磨蹭著……直到蹭得跟公儀天珩挨著了,才有些滿足地不動了。
公儀天珩看他如此模樣,心中愈軟。
然後,他鬆開手,轉身意欲去沐浴一番。
孰料公儀天珩才剛剛轉身,就發現自己走不動了,等他低頭一看,就見顧佐不知什麼時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不肯放開。
公儀天珩柔聲道:「阿佐,鬆手。」
顧佐皺眉:「不放。」
公儀天珩:「……為兄去沐浴。」
顧佐:「澡有什麼好洗的?我不嫌大哥髒。」
公儀天珩無奈,再掙了掙。
顧佐依舊不肯放手,被掙了兩下後,乾脆露出了帶點委屈的神情,好像再被「拒絕」兩次,他就要「泫然欲泣」了。
公儀天珩終是拿他沒辦法,只好將一手握住顧左拉他衣角的那隻手,另一手快速將外衣除去,翻身上床。
顧佐這回滿意了,他簡直不需要催促,就自發地湊過來用胳膊抱在了公儀天珩的腰上,然後把自己的臉貼在公儀天珩的胸口,滿足地籲了口氣。
公儀天珩搖了搖頭,也伸出手,將顧佐整個攬進懷裡,闔目小憩了。
他這樣的武者,根本無須睡眠,但是現在被帶點酒香與藥香的氣息包圍住,讓他竟也覺得有些昏昏欲睡。
然後,他就真的睡著了。
次日清晨,顧佐陡然睜開眼。
昨晚的一切都在他的腦中浮現,叫他一瞬間臉色變得通紅。
居然!喝醉了!
真是不可理喻啊!
作為一位煉藥師,顧佐的耐藥性是非常好的,他的身體也註定讓他不會被什麼藥物可趁,但是萬萬沒想到,他被酒精放倒了。
當然了,顧佐也並不是酒量就差到之小酌幾杯就會醉倒那麼誇張,只是因為酒比較烈,所以喝了之後腦子有些遲鈍,也許是夜色太美月光太美還是什麼意境太美的,所以他的那只有三分的酒意一下子變得有了七分,然後不知怎麼的,就在那樣的氣氛中,做出了自己平時不太敢做的……內心深處想做的事。
反正就是,把他對他大哥的依戀表達了個十成十啊!
顧佐有點擔憂。
也不知道,他家大哥會不會因此覺得他太不成熟了……
這麼憂慮著,顧佐感覺到眉心被一抹暖熱輕輕輕輕觸碰了下,然後他才反應過來,發現是在他發呆糾結的時候,公儀天珩已經醒了,還給了他一個早安吻。
顧佐眨了眨眼,回親一口。
公儀天珩起身著衣,似乎並沒有提起昨天的意思,顧佐的窘迫被沖淡了不少,也趕緊起來。
兩人動作迅速,很快就要出門。
公儀天珩先走了幾步,倏然回頭,微微一笑:「昨夜的阿佐,為兄尤為喜愛。」
顧佐:「……」
不是不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