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雲卿快到淨房的時候,卻聽一旁傳來了男子匆匆的腳步聲,後面樹林裡一聲巨大的吼聲:「逆子,你給我站住!」
那一聲突如其來,直將雲卿嚇得一抖,再一想這聲音似乎有些耳熟,彷彿是安知府的聲音,連忙拉著裙角,躲到一個歇涼的小亭子角旁邊,屏息凝氣的待聲音過去。
可想那匆匆的腳步聲就停在了前方不動,雲卿只得認命的等著。
「安初陽,今日老太君邀了瑾王世子,永毅侯公子到府中做客,你竟連席都不出,倒是好大的膽子啊!」安知府怒目而斥。
卻見一身黑袍的安初陽半點都不曾在意,微抬了眼皮看著面前暴怒的安知府,嗓音冷寒道:「他們來府,與我何干?」
額……她一不小心就聽了人家的家事了,現在這種行為,還是莫要讓人發現了好,否則以為她故意偷聽牆角,罪過可就大了。
只聽一陣呼哧呼哧的呼吸聲,大概是安知府氣的半天沒有語言,過了一會,仿若怒氣平息了些許,才道:「你如今都十五歲了,還不結交些權貴子弟,以後走上仕途也好有些助力……」
他話還沒說完,安初陽那冷冰冰的嗓音就打斷道:「我的事情,就不勞您操心了。」這句話透著一股陌生的疏離,仿若安知府只是一個泛泛之交,愛管閒事的人,而他毫不領情,若不是雲卿知道他們兩人是父子,只怕怎麼也想不到兩人的關係。
「你是我兒子,你的事情我不操心誰操心,夫子說你的成績早就可以參加鄉試了,你卻偏偏不去,我說你若是不喜歡走科舉入仕這條路也就罷了,多結交些權貴,到時候為父走動給你安排個官職也是可以的,偏偏你就不去,白白浪費了這個機會,你這是要氣死我嗎?」
他這般操心的一番話,換來安初陽更加不留情面的話語,「如今操心你給誰看,若是真有心,當年就不要做出那般的事情,到了現在你再做這慈父的樣子,是想博個好名聲還是如何?」
光是聽這聲音,雲卿就覺得含著一股子冰渣在裡頭,就算沒有看到安初陽的表情,雲卿也能想像從他那兩片淡色的唇瓣裡吐出的這些話語究竟有多生冷。
不過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安初陽說上這麼一大段的話,一般來說,安初陽是個字句十分吝嗇的人,能多簡約的回答就多簡約。
「我就知道你……就知道你……這麼多年還是如此……」安知府更是被這一句話氣的摀住胸口,舉起手臂對著安初陽手指不斷的顫抖,眉頭皺得緊緊的,唇上兩撇小鬍子隨著他嘴唇的不斷的抖動,幾乎是要暈了過去。
雲卿沒有心思去想這麼多年到底是如何了,她滿腔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沉沉的下腹來,只好彎著腰打算偷偷的往回路走去,她就不再聽這府門秘聞了。
豈料一個轉身,剛好踩到樹上掉下來的一個果子,發出啪的一聲,安初陽沉黑的雙眸一陰,對著這方大吼:「是誰!」
雲卿彎腰的動作一下頓住,心想到底是藏不住了要給人發現,本能的想要往前跑,卻突然被一隻手攬在了腰間,身子被帶著躍到了高閣之上,而她正好被人死死的壓在身邊。
她抬頭望去,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戴著銀色雲紋面具的臉,面具後面一雙冰泉般澄透的眼眸正冷冰冰的瞧著她。
他是竹林裡面遇見的盜賊?怎麼又在這裡遇上他了?
雲卿立即警醒的往後欲退上一步,卻被那強健有力的手臂緊緊的箍住。
這一瞬間,她覺得時間彷彿停駐了,她和他貼的是這樣的近,她的臉幾乎要貼到了他的胸膛,肌膚甚至能感覺到他散發出來的溫熱氣息,那懷抱在她腰上的手以一種極為緊繃的姿勢牢牢的摟住她,她甚至有一種錯覺,仿若他們是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戀人,如此親密。
她只覺得心跳碰碰的在胸腔裡加速,不受控制的跳躍,這種慌亂的感覺讓她忍不住的想要往後靠去,想要開口推辭,卻被一隻修長漂亮的手指壓在了她的唇上。
溫熱的指尖輕輕的壓在唇上,明明沒有力道,卻讓她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唇部傳來一點酥酥麻麻的觸覺,面上開始莫名的發燙。
一陣傳音入密進入她的耳中,「下面有人在找你,不想死就別動。」
聞言,雲卿這才記起,方才是安初陽發現了她的存在,若不是她被銀面男子帶到的位置應該在這附近的一個閣樓屋頂上,怕是早被安初陽抓了個現行,雖然她不是故意偷聽的,可是人家不會這麼想啊。
閣樓下方。
安初陽循著方才那細小的聲音而去,站在小亭子旁,神色陰冷的四下掃射一圈,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他抿了抿淡色的唇角,站到方才發出聲音的方位看去,地上一個手指甲大小的果子被人踩得癟下去,還流著新鮮的汁液,證明剛才有人來過,微眯起一雙黑不見底的眼睛,掃視一下周圍,當看到地上一處時,眸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安知府沒有武功,未曾發現異樣,聽到兒子吼聲後,也收了聲站在一旁望著,見他空手回來,問道:「是何人?」
「無人。」攢了攢握在手中的東西,安初陽臉色如冰,眼神陰鬱的回答道:「無事我便走了。」
「你……你是要氣死我啊,逆子……」安知府狠狠的跺腳,再也說不出話來,而安初陽臉色不變,宛若未見一般走遠。
安知府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呆,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也甩手而去。
直到下面的聲音都消失了,雲卿才抬起頭來,微微蹙起眉尖,面前這銀面盜賊,怎麼又出現在了知府府,難道他又來這裡偷東西了?她抬頭看去,如此近的距離,她只能抬頭看到他精緻的下巴,那露在銀色雲紋面具下的一點白色,在午後的陽光裡變得透明,宛若百合花開時,純白無暇的花瓣,她不禁猜測面具下的人容色一定不俗。
忽而見面具下方那雙深邃不見底的眼裡閃過一道戲謔的笑意,讓人忍不住生出冷顫的暗啞嗓音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誘惑在她耳邊輕聲道:「怎的,還是沒看夠嗎?」
雲卿這才猛然的驚醒過來,從臉頰到耳後根迅速蔓延成紅色,心內閃過一絲對自己的惱意,怎的又看著他出神了,她為何每次面對這個人就要走神,這樣一個小賊一次拿著她做擋箭牌也就罷了,這次又擄著他,不知道又想幹什麼,若是讓人知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人如此,還不知道會編排出什麼,不由的要張口反駁。
卻發現那根手指還壓在她的唇上,似乎還有細細摩擦的跡象,這個傢伙,太過分了,她餘光瞟了自己所處的位置,正是閣樓上沒有樓梯通上,僅僅作為裝飾而用的頂層寶頂上。
那陽光傾斜下來,正好落在銀面男子的面具,銀華流過,璀璨奪目,將那雙深不可測的雙眸襯得更加幽黑。
雲卿暗裡生氣,不甘心就每次被他拿住威脅,乾脆張口就咬在壓在唇上的那根手指上。
她用盡力氣的咬下去,對於這個盜賊,她不知怎的,沒有那種害怕的心裡,只有惱怒和氣氛,於是一點也不怕咬的重了,尖尖的犬齒刺進了手指肉裡,流出了鮮紅的血液。
銀面男子眼裡閃過一道訝異的光芒,接著就痛的蹙起了眉心,閃電般的伸出兩隻手指掐在她的下頜上,加大的力量迫使她張開了嘴,拿出那根被咬傷的食指,舉在雲卿的面前,金燦的日光下,兩顆血珠沿著深陷的齒印沁了出來,順著手指流下。
小狐狸竟然每次都咬他,上回在書院裡也是想也不想對著他的胸口咬下去,如今還有齒印在那裡沒消呢,現在又在他的食指上面留下兩個齒印,她是就對他如此,還是看到不順心的人就這麼咬下去?
想起剛才手指被她包在唇間那種濕潤滾燙的感受,他的臉就止不住的發燙,眼裡的神色卻越發的生氣,咬他也就算了,可是若是其他不懷好意的男子,光這麼一咬,可是半點作用也沒有的,小狐狸難道不知道,這樣的舉動也許會讓男人更加有欺負她的欲一望嗎?墨眸中閃過一道精明的光芒,御鳳檀決定要讓雲卿改掉這個壞習慣。
他手指加大力道,雲卿被迫抬起下巴,面具下的男子的眼眸帶著冰刃般的銳利,透出一股森寒得氣息,她看著有些害怕,卻抿著菱唇,絲毫不退縮的看著怒視著他。
雖然看不到面具男子的表情,雲卿卻能感覺到他全身散發出來的攝人氣息,竟讓她覺得無比的強大,連閃避都失去了力量。
銀面男子詭異的輕笑了一聲,拿著手指忽然塞在了雲卿的唇裡,手指曖昧非常的在她的粉紅的舌頭上輕輕的一滾,那鮮紅的血液沾上了舌頭,她瞬間覺得一股血腥味在舌尖綻開,又為這種侵襲般的動作而面色漲紅,一時鳳眸瞪到了最大。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銀面男子已經收回了手指,指腹在她的臉頰流連劃過,聲音暗啞中帶著危險的警告,「以後不准咬其他人,你這樣會讓人更加想欺負你。」
語氣裡帶著不可否認的霸道,沒有選擇的餘地,只有無條件的遵從,這種懾人的氣質竟然是從一個小賊身上流出,更讓雲卿篤定他的身份特別。
可是霸道就霸道,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他要做什麼自己去做便是,還要拉著她,這一次……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又沒受傷,身後又沒有人追捕他,幹嘛還抓著她。
難道她看起來格外好抓?
「我咬誰和你沒有關係,大俠你不要多管閒事了!」雲卿恨恨的咬牙,一字一字的往外吐著,特別是『大俠』兩個字咬得特別得重。
御鳳檀非常不喜歡她這樣的態度,微眯了眼望著她的表情,那張白玉似的小臉上都是憤憤然,而且目光還帶著不屑的往一旁看去。
又不肯看他?他不戴面具的時候她也不看他,他戴著面具她也不肯看她,合著她就是不喜歡看他?
心中不滿,手指便狠狠將她的臉扭過來,不爽的壓低嗓音道:「我長得很難看嗎?為什麼不看著我?」
雲卿聞言抬眼望著他那張銀燦燦的面具,噗哧的笑了出來,抬手在他面具上一戳,「你能讓我看到什麼?」
哼!他倒是忘記自己此時的身份不是御鳳檀了,面具下的朱唇抿了一抿,狹眸微眯,更靠近她一點,陰森森的問道:「那你覺得安初陽長得好看?」
啊?這是哪跟哪了?雲卿有些奇怪的抬起長睫,鳳眸微訝的望著銀面男子。
他說的是安初陽?為何他會問出這樣的話來,方才她躲在亭子後,可是沒有抬頭看過安初陽一眼的,若是說有觀察,那也是在覆射之時,她才起意多看了幾眼,難道銀面男子一直都在她的周圍?
這種猜測讓她猛的一驚,目光緊緊的盯緊銀面的男子的眼眸,只是眼前男子兩次與她相見,可這種邪惡中帶著霸道的氣息,是她所見識過的男子中未曾有人能夠擁有的,這種氣息太過誘惑,也太過奪人心魂,望之便難以忘記。
唯一與他一般擁有奪目氣質的,便是瑾王世子御鳳檀了,而御鳳檀的氣質卻與他截然相反,那是一種漫不經心的慵懶,不會像眼前的男子帶著邪魅霸道。再看男子身上的衣服,也只是一般人家可以購買起的藍袍,而御鳳檀從頭到尾無一處不是講究到了極致,身高上似乎也有些差距。
她半晌不回話,惹得御鳳檀不滿,以為她真的喜歡安初陽那種冷冰冰的男子,便重重的哼了一聲,「那個冰塊有什麼意思,你也喜歡!」
「我什麼時候說喜歡了!」雲卿對他的奇怪邏輯表示無語,不想再與他爭執,這人做盜賊便做盜賊了,管她喜歡誰了。
她扭轉頭,往身後看去,一望頭就有些生暈,這地方她靠自己的力量還下不去,可是……她似乎被這些突來的事情嚇得腹部一收,此時放鬆了下來,卻想起另外有一件事迫切的需要解決……
她真的好想上淨房了,可是要怎麼對面前這個男人開口啊,於是憋漲著氣,小聲道:「你快放我下去……」
「我又沒抓著你,你自己可以下去嘛。」御鳳檀是起了心還要逗她一會,等她小意開口求他帶她下去,誰知半晌沒有等到回音,便轉頭看雲卿,只見她面色越漲越紅,神情帶上一絲痛苦,心內一驚,趕緊看她是否中毒受傷,卻未見異常,一時思不得解。
便想起她剛才在的位置是那樣偏僻,一般人不會隨便去的,除非……銀面男子目光帶上一絲深不可見的疑惑,見她腹部微收,兩腿緊緊的夾住,手指拽緊,這模樣……
他抬頭望了亭子所在的那一方,忽而發出大大的笑聲,提著雲卿在半空中騰飛,然後將她放在了竹林中的淨房之前,又是一聲譏誚的笑聲揚起,道:「沒看過有人會被這個憋死的。」
說罷,轉身便如同一抹黑色的晚風離開了竹林,雲卿一愣,心內不平,卻實在是忍了頗久了,趕緊進了淨房,待出來之時,心裡便是堵的發慌,想起今日從出府到現在,遇見的每一件事都是十足的倒霉的,早知道便找了藉口推辭便罷,如今一而再,再而三,惹了御鳳檀灌酒,又不小心聽到了知府的家事,最後還被一個小賊佔了便宜……
想到方才那手指伸入舌上的感覺,雲卿就忍不住的對著一旁呸了一聲,血腥的味道還留在了她的味蕾裡,她以後再也不要咬人了,真不爽。
她一面走一面憤憤的將銀面男子罵了個夠,這人偷東西也不知道換個時辰,每日都是青天白日裡的出現,人不都說賊是半夜裡才出來的嗎?
什麼叫不准再咬別人,他若是不欺辱她,她會咬他嗎?不過他的話倒是有道理,若是真遇見有心害她的人,這麼一咬也起不了什麼重用。
她本不是衝動的人,不知怎麼,面對銀面男子似乎卻自制力差了一些,忍不住的想要回擊他,似乎吃準了他不會對她怎樣?她摸了摸臉頰,奇怪自己怎會有如此詭異的想法,難道是因為上次在林中的時候他放了她一馬,所以覺得他便不危險了?
要知道,他可是個賊呢,那天滿身鮮血的在她面前,證明他不是個好人,也許手下還出過人命的,以後還是小心謹慎點好。
待到了落梅院的時候,卻見除了安雪瑩,安蘭,安芳,柳易月和劉婉如外,扶著老太君去休息的安玉瑩也過來了。
雲卿一進門,就聽到柳易月高高的聲音道:「表姐這一去還真夠久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整個知府府中游了一趟呢。」
聞言,安玉瑩手中拿著一柄荷塘月色的畫扇,緩緩的搖著,一面斜覷著眼望著雲卿道:「雲卿妹妹只怕是不小心走錯了路吧。」
「玉瑩姐姐這是不知道呢,雲卿和雪瑩妹妹的關係甚好,時常來府中玩耍的,雖不說對府中一切都熟悉,至少後院裡幾個常去的院子肯定是不會弄錯的,平日裡她便是如此了,哪會去個淨房還迷路了,只怕還有其他的事情耽擱了時間吧?」
說話的是知府的庶女安蘭,她和安玉瑩是同歲,比安雪瑩要大一歲,今年十四了,因為其母親是鹽政司胡大人的庶女,乃安知府的貴妾,在府中也算是有些體面,她又是知府府中的庶長女,生的也靈秀動人,又能說會道,在安知府和知府夫人面前都得幾分臉子,所以比起坐在她旁邊的安芳來,卻是要好多了,只見她穿著一件桃紅色金線繡菊花紋的交領襦衣,配著海棠紅束腰壓金絲線裙,全身看起來也是貴氣十足,一點也看不出是庶出的小姐,頭上梳著雲朵髻,帶著銀累絲嵌藍寶縷空白玉牡丹簪,鬢邊簪著兩朵粉色的絹花,顯然今日也是經過精心打扮,想要在御鳳檀面前一展風采的。
寧國公府乃開國時封的開國功臣,屬於世代簪纓的大族,嫡庶區別十分明顯,像安玉瑩,安雪瑩這等的嫡女都是瑩字輩的雙字名,而庶女安蘭安芳很明顯只是和草沾上關係而已,單從姓名上已經區別出來了。
雲卿曾經聽安雪瑩說過,說這個庶出的姐姐因為容貌出色,在府中也算得寵,作風做派和嫡女也差不多高,私下裡聊天的時候心氣也頗高,一定是要嫁給家世身份皆好的男子做正妻才行。
對於堅持要做正妻這點,雲卿是支持的,妻是明媒正娶,妾是偏門抬進,一個是當家主母,一個以色侍人,區別實在是很明顯,除開迫不得已做妾外,女子實在是不要有去做姨娘的想法。不過身為知府家的庶女,若是想要嫁個家世身份皆好的男子做正妻,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安蘭的聲音一落,安玉瑩眼神裡的探究便是更加足,畫扇半掩,一雙美眸卻是透著十足的打量,雲卿見此無奈,定是她最後被柳易月害得點了御鳳檀的名,又被那妖孽點了回來,雖後來他說不玩了,可是安家的小姐們心裡還是不舒服,於是半掩了眸光,再抬起時已帶上了朦朧的醉意,略有些羞澀的笑著道:「看安蘭一張嘴不饒人的,我不就是蠢笨了點,猜不出覆射裡的東西,連喝了九杯冷香釀,那酒喝起來甜蜜,誰知道後勁那樣大,我走著走著就走錯了道,好不容易發現周圍的景物不同了,才清醒了些,掉轉頭找到了淨房。」
安玉瑩是記得她喝了不少酒的,再看她裙角帶著些泥,眸中又帶著醉意,便相信了她的話,捂著嘴道:「這可好,幸虧你還沒完全喝醉,若是撲通一下靠在哪睡著了,這可讓我們好找了去!」
此話一出,剛才的氣氛就熱絡了起來,雲卿暗嘆躲過了一劫,免得到時候安初陽來打聽誰在那個時候去了亭子那邊,就算知道是她,也能知道她是帶著醉意不小心聽到的,喝醉了酒的人聽沒聽清楚那些話便難說了。
於是雲卿面色也輕鬆了許多,對著安蘭微微一笑,黑眸裡帶著一抹譏誚,想點火到她的身上,也得看道行深淺。她半真半假的嗔道:「安蘭剛才說的那話,便是存心讓我出醜,好讓我在玉瑩姐姐你面前出個笑話呢。」
安玉瑩聞言淡淡的瞟了一眼安蘭,她剛才那話可不是讓她多想了,以為雲卿藉著上廁所的時間偷偷跑到前院去找御鳳檀了,這個庶出堂妹也是看上了瑾王世子,為剛才席間沒出風頭而惱火?
安蘭見到安玉瑩微冷的眸光,心裡便是一急,沒想到雲卿這種時候還三言兩語就將話頭轉到了她的身上,她今日是有些氣憤的,本是想打扮出色了接著覆射的名頭也表演一曲,誰知能猜覆的機會都沒有,連話都沒說上兩句,豈不浪費她的心思?
安雪瑩見此連忙出來和稀泥,對著大寒道:「前日裡我得了一盆好花,今日你們來了,便讓你們也一起看看……」於是話題一下就拉到了花上,眾人你一言我一句,對著一盆茶花評價著。
過了一會,便聽大寒說御鳳檀和耿佑臣兩人吃過飯後就已經告辭,安玉瑩的興致就明顯下去了,過了一會,眾人便都找了緣故,各自散去。
雲卿又坐著馬車按照來時的路回去,馬車剛在府門口停下,進去之後雲卿便看到謝氏院子的小丫鬟墜兒在垂花門前守著,遠遠看到她便急巴巴的跑了過來。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
流翠一聽這話,臉色一板,立即站出來訓道:「跑什麼跑,毛毛躁躁的,大呼小叫喊的什麼東西!」
墜兒肩膀一縮,連忙對著雲卿行禮道:「方才是奴婢急了點,請大小姐恕罪。」
見她在這裡等著,必定是謝氏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雲卿心底急切,面上卻是一派穩重的模樣,徐徐的開口道:「你莫慌,究竟有什麼事情,說便是?」
墜兒見她神色和暖,暗道大小姐人真不錯,心裡也大膽了幾分,這才開口道:「是翡翠姐姐吩咐奴婢在這裡等著大小姐回來的,今兒個上午三位姨娘去老夫人那請安了之後,不知道說了什麼,老夫人便發了一通大火,將夫人喊了過去,奴婢從那時到現在,站了足有兩個時辰了,而夫人還沒有回到院子裡。」
雲卿心中咯噔一聲,眸中暗藏利光,她就知道這些姨娘不會安分守己的呆在自己的院子裡,這不,現在就看不得沈府裡安靜一會,馬上又來掀風起浪了。她點了點頭,對著墜兒道:「你且去告訴翡翠,說我已經回來了,先去一趟歸雁閣後,自會去榮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