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泊先前參軍戍邊,與將士們一同出生入死,早已混得情同手足。但洛將軍回來之前就聽了端王的囑咐,在皇帝面前要表現出彼此並不熟識的樣子。
夏侯澹敷衍道:“嗯,賞點什麽呢……”
“陛下,臣有本奏!”戶部尚書出列,“洛將軍前日申領軍餉,不知為何,比往年多了兩成。”
這戶部尚書正是太后黨的蛀蟲之一,扒著油水最多的戶部,食得腦滿腸肥。
“今年各地收成不好,國庫存糧大半用去賑災了,洛將軍這一下獅子大開口……”
一時間,太后黨紛紛出來拱火,圍著洛將軍橫挑鼻子豎挑眼。而端王黨慣於蟄伏,並沒有人出來表明陣營。
洛將軍一介武夫,說不過這許多文臣,臉都憋成了紫紅色,滿腔殺氣幾乎掩蓋不住,直勾勾地抬眼瞪向皇帝。
夏侯澹:“皇兄以為如何?”
夏侯泊:“?”
夏侯泊沒想到一貫獨斷專行的皇帝會突然把球踢給自己,醞釀了一下才應對道:“既然存糧不夠,陛下心系萬民,中軍理當為陛下分憂。”
夏侯澹微不可見地勾了一下唇角,眼底全是嘲諷。
看來這偉光正的王爺,也並沒有真的把他那些將士放在心上。
夏侯泊琢磨著讓將軍先記恨上皇帝,而自己囤了些私糧,回頭可以秘密接濟過去。雖然分到那麽多兵卒頭上就是杯水車薪,但至少姿態是擺出來了。
他還想說點什麽安撫洛將軍,卻聽堂上的暴君突然問道:“朕就不明白了,軍餉年年都是這個數,今年怎麽就突然吃不夠了?難道是邊疆日子過得太滋潤,一個個都長胖了?”
戶部尚書帶頭大笑,朝堂裡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洛將軍終於忍不住爆發:“陛下,請容臣呈上一物,好叫陛下看看你的將士每天吃的是何物!”
兩隻麻袋呈了上來,安賢上前伸手入袋抓了一把,轉而送到夏侯澹面前。只見枯黃的米粒裡摻了三成細沙碎石。
洛將軍:“這便是戶部發來的軍餉!”
戶部尚書尖聲笑道:“何處弄來的糙米,就敢顛倒黑白,欺瞞聖上?陛下明察秋毫,怎會信你!”
忽悠皇帝多年的文臣們紛紛加入了冷嘲熱諷的隊伍,朝堂裡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夏侯澹站了起來。
他走到禦前侍衛身邊,順手抽走了侍衛的長劍,大步跨下玉階,直直朝著臣子們走去。
皇帝又發瘋了。戶部尚書起初還在看熱鬧,漸漸發覺他腳步的朝向,笑容開始消失:“陛下!”
夏侯澹提劍衝向他。
戶部尚書倒退幾步,摔了個四腳朝天,又爬起來邊逃邊喊:“陛下!”
夏侯澹窮追不舍。
戶部尚書繞柱走。
看呆了的侍衛們終於反應過來,搶上前摁住了戶部尚書,一人捆手,一人按腳,將他固定在原地,回頭望著夏侯澹。
夏侯澹氣喘籲籲地停住腳步,對著侍衛笑了一下:“怎麽,等著朕動手呢?”
侍衛:“……”
侍衛一劍結果了戶部尚書。
朝堂裡落針可聞。
夏侯澹有些踉蹌,按著頭坐回了龍椅:“他笑得太大聲了。”
眾臣:“……”
夏侯澹指了指洛將軍:“你,自己去戶部領軍餉。”
洛將軍整個人還沒回過魂來,好半天才磕頭道:“謝陛下!”
太后黨們有意無意地瞥向夏侯泊。
夏侯泊仍舊斂眉立於原地,一臉憂國憂民,沒有露出絲毫得色。
夏侯泊回了王府,召來謀士商議此時。
夏侯泊:“皇帝突然發瘋,真是偶然麽?這下戶部尚書一死,太后黨定會把這筆帳算到我頭上,回頭便會反撲。”
胥堯:“……至少中軍將士可以吃上好飯了,是好事。”
夏侯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仿佛驚訝於他突如其來的天真:“中軍將士吃得好了,便不恨皇帝了。”
胥堯一向信奉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也感激端王的知遇之恩,從來不覺得與他謀劃的事情有什麽不對。
然而此刻,他卻感到一股涼意竄上了背脊,那瘋王的話語又在耳邊響起:“是誰滿臉悲憫,將你收作了看門狗……”
胥堯能感覺到夏侯泊在看著自己。他迅速轉移了話題:“皇帝今日的舉措確實有些突兀。他最近寵幸的那個庾妃,是怎樣的人?”
與此同時,下了朝的夏侯澹正在和庾晚音談夏侯泊:“惡人,絕對的惡人,穿沒穿都是惡人。”
庾晚音:“這樣很危險,我們必須想辦法比他更惡。”
夏侯澹:“他手下那個胥堯,這幾日應該會去調查當年的事了。可惜,沒有什麽不利於端王的證據……”
庾晚音:“證據這種東西,可以偽造呀。”
夏侯澹:“妙啊。”
庾晚音獰笑著與他擊掌。
夏侯澹:“不,我轉念一想,‘進讒言栽贓良臣’這種事本來就不太會留下痕跡,他要是能找到證據,反而可疑。”
庾晚音:“那我們這樣,先告訴他,為免端王起疑,只能將他的老父秘密接回,莫要讓端王知道……然後在接回他老父的過程中故意出點紕漏,讓他以為已經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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