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寶華一直知道,所有人對瘟疫都是惶惶不安,怕得慌的,卻也沒有想到,那個奉旨的小太監念著聖旨的時候,一雙腿會抖成這般的模樣。
小太監的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底含著一包淚水,一雙腿抖得如同篩糠一般,“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就算是小太監抖得慌,鸞鳴宮裡的所有人都是跪下來恭聽天意。
聖旨被讀得磕磕絆絆,裡頭的意思是十分分明,和妃娘娘得了疫病,鸞鳴宮裡上上下下的丫鬟和內侍都跟著和妃娘娘出宮,江寧世子乃至忠之人,京都外不遠他的莊子平日裡就打掃得乾乾淨淨,今個兒就搬出去,在莊子上好好給和妃娘娘治病。
和妃娘娘還不能起身,就由著簡寶華接了旨,明黃色的聖旨捧在手中,那小太監傳了聖旨也不離開,簡寶華只是一想就明白,給鸞鳴宮傳聖旨不是什麼好差事,小太監傳了旨,就不能離開。
“別怕。”簡寶華說道,一邊讓丫鬟把聖旨收好,一邊對著內侍說道,“這病一早的時候王大人就遞了摺子給聖上,這病第一要緊就是吃對症的藥,第二要緊就是驅蚊。”
“沒病的人,哪有什麼吃藥的道理?若是真被染了病的蚊蟲咬了反而有隱患。”簡寶華說道,“我這裡有現成的藥,每日裡吃一顆就好。”
小太監看了一眼王術,他也是微微頷首,撿了簡寶華手心裡一粒藥吃了下去,他心中覺得安穩了不少。
王術對於簡寶華的手中有這麼多的對症藥丸,在狂喜過後是十分詫異的,簡寶華都推說到了吉御醫的身上,吉善蘊已經死了,任誰也沒有辦法挑出她的錯處。
王術已經隔著門讓人從太醫署送了藥過來,這病知道了根由,只要慢慢給和妃娘娘調養身子,只要沒有生別的事,這和妃娘娘的小月子坐好了,這病也就好了。
王術想到這裡又看了一眼簡寶華,只怕她一早就把和妃娘娘的脈斷的清明,篤定她得的就是瘧病,而且是急瘧,所以給和妃娘娘落胎了之後,執意要給她清宮。
她為何如此篤定就是瘧病?
當真是死了的吉善蘊教導的?
王術搖搖頭,這問題註定是沒有答案了,對著簡寶華說道:“簡姑娘,你一夜未眠,一直守著娘娘,這會兒只怕疲憊的很,不如先小憩一些時候。”
簡寶華看著王術,他的眼底裡也是有血絲纏繞,對著王術搖搖頭,“這會兒都上上下下收拾東西,畢竟正午的時候就要走了,我睡不著,王大人不如先小憩罷。”
“你當真不睡?”
“等到了四時莊,我再調整。”簡寶華說道,四時莊是趙淮之的地界,她總覺得下午的時候就會在那裡見到趙淮之,想到趙淮之,心尖兒都泛著甜絲絲的暖意。
王術奇怪地看了一眼簡寶華,說到四時莊的時候,她的語氣帶著輕鬆的愜意,不過想著宮外他反而不熟,也不知道能不能睡好,鸞鳴宮這會雖說是上上下下都忙碌,但也不會有哪個不長眼的來擾得他不能安睡,就說道,“我上午休息一會兒,下午的時候在莊子上你休息。”
簡寶華點頭應了,等到王術離開了,就坐到了和妃娘娘的身側。
楊蓉見著簡寶華,淺淺一笑,“也不知道是怎的了,”楊蓉說道,“昨個兒我身上還一陣冷一陣熱,等到見到你,這症狀是消了不少。”
先是端午那一次傷了根本,這一次落胎更是氣血大傷,此時楊蓉面無血色。
如果說先頭那一次的虛弱,還讓人憐惜,這一次的虛弱讓她的面上帶著一些黃,容顏憔悴。
此時對著簡寶華輕笑,倒不至於那般面色難看到嚇人了。
“我行針暫且替你壓制住了,”簡寶華說道,“按道理你不適合移動,等會出發前,我還要替你紮幾針。”
楊蓉看著簡寶華,雖說是白日,但因拉下了窗帷,從外攏入的光被兜在層層疊疊的幔紗之中,偶有些稀疏的金光照亮了整個房間。
“算一算,我見到你的日子,大半的時候都是躺著。”楊蓉笑了笑,見著旁邊的丫鬟,開口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我和簡姑娘說說話。”
“是。”房間裡的丫鬟們就魚貫而出。
“我得了這樣的病,有一個好處就是,再也不用擔心有人躲在哪兒偷聽。”楊蓉的聲音並不大,氣息不足,讓她的聲音像是瑞獸香爐吐出煙兒的一般,帶著縹緲的味道。“誰也不會不長眼地同我挨得近了。”楊蓉說道。
楊蓉的眼睛往紅木小幾上一覷,簡寶華就知道她想要喝水,伸手替她到了一杯水,小心翼翼支起她的身子,讓她喝了水,喝過水之後,簡寶華本要放下她的身子,楊蓉擺擺手,“我有些疼,我也不大睡得著,就這樣靠著罷,等會正午的時候,就要出宮了。”
正午挪遷,一些的陰濕邪毒之氣在日頭下也會蒸騰的乾乾淨淨,簡寶華對著楊蓉說道:“這樣也好,總好過晚上。”
楊蓉說道:“原本世子爺是想著天氣涼爽了,就說我姐姐去了,誰知道被我的病耽擱了。”
“這樁事不急。”簡寶華搖頭說道,趙淮之應下了她,她從未想過他會反悔不上門提親,她反而隱隱有些憂慮,父親會如何看到趙淮之,提親的日子拖一拖……也好。
楊蓉看著簡寶華,忽的明白了簡寶華的心思,掩唇笑道,“世子爺只怕有的要等了。”
簡寶華有些心虛,清了清嗓子,“也倒還好。”
兩人並沒有說太久的話,楊蓉才落完胎,身上不大利爽,到了最後沒有說話,閉上了眼,閉目養神養神。
簡寶華看著朦朧的光,房間裡是艾草燃起的香氣,按照她的吩咐,房間裡用艾葉燒過一邊,鎏銀香瑞獸裡點著的是艾香。
見著瑞獸的張著口,露出了猩紅的一點,煙氣自紅點盤旋向上,一段段的煙氣彌散到空中,是蚊蟲最討厭的味道。
簡寶華輕輕歎了一口氣,鸞鳴宮的蚊蟲驅了,那麼外頭的呢?楊蓉因為懷孕,這病發的急,瘧病不太重,只消和做小月子一起調養就可以好。但是這是因為她是明德帝疼愛的和妃娘娘,有大夫,還有最好的藥材,可以保證藥效作用,驅除體內瘧邪,宮外頭的人呢?得了這病,可有活路?
這藥之中,最貴重的有人參和天山雪蓮,得了這病的窮人會如何?
想到這裡簡寶華捏了捏眉心。
楊蓉本就沒有睡著,聽到了簡寶華若有若無的歎氣,掀開了眼,見著了簡寶華捏眉心的動作,她心中一跳,原本覺得她歎息的是自己的病,仔細再看看簡寶華的側臉,還有她清澈的瞳眸,見著她盯著嫋嫋的煙氣,透過支開的窗開著外頭,她……這是在擔心旁的?
楊蓉見著簡寶華要轉身,就閉上了眼,呼吸均勻而平緩,就好似她從來沒有睜開眼。
時間過得很快,吃過了飯,就到了要出發的時候。
楊蓉被平月抱起,她的一雙手勾著平月的脖頸,在步入到太陽下的時候,被太陽晃了眼,她忍不住別過頭。
簡寶華走在她的身後,與王術說著話,說得是剛剛給她行針時候的事,以及等會過去了的安排。
說起來,剛剛是楊蓉第一次見著簡寶華施針。
第一次她傷在背上,就算是沒有用麻沸散,她也看不到簡寶華施針,第二次是她落胎,她也閉著眼不敢看,第三次則是剛剛,她見著簡寶華手指撚著金針,輕巧地刺入她的肌膚之中。
她的針灸一定是極好的,隨著她三針下去,撚動著細若牛毛的金針,四肢百骸都灌輸了力氣,不再似一開始軟綿綿的。
簡寶華給她施針的時候,模樣也是美極了。
楊蓉不知道江寧世子有沒有看過簡寶華行針,她認真地行針,好似救治自己就是她全部的使命,她的瞳眸裡只有自己,粉唇微抿,神情肅穆,在刺入之後,才稍稍放鬆,這時候她的嘴角微微翹起,好似對自己這一針十分滿意,第二針的時候又恢復到剛剛的肅穆,就這樣一直到紮過了周身的大穴,簡寶華露出了一個微笑。
該怎麼形容這一抹的笑容,笑意自她的嘴角蕩漾開來,她的眼底也是星星點點的笑意,像是午後的楊柳上落下了一片柳葉,驚動了寧靜的水,一圈圈的漣漪蕩漾擴散的美好,就是她那時候的眸子。
簡寶華感覺到了楊蓉的視線,向她望了過去,楊蓉就把頭埋在了平月的肩窩處。
“簡姑娘,你剛剛說的方子,天山雪蓮這一味,用的有些輕了。”王術說道。
簡寶華不再看著楊蓉,拾階而下,對著王術說道,“王大人,我昨個兒晚上的時候注意到,和妃娘娘的腳趾會微微蜷縮,這是……”
王術聽著簡寶華的話,“難怪……你這天山雪蓮這般用就夠了,你這樣說了提醒我了,你怎麼沒有注意到,三七也要對應的減去三錢。”
“這三七……”
楊蓉聽著簡寶華與王術輪著藥方,靜靜地窩在平月的懷中。
平月這丫頭應當是趙淮之給簡寶華找的,也不知道他在哪裡找的這人,有武藝不說,性子也是沉穩。
頌秋這小丫頭就遠不如平月,面色慘白的不行,而平月抱著自己仍是淡然自然。
等到了馬車裡的時候,他們才停下了論方。
過往的時候,簡寶華坐馬車總是喜歡撩開簾幕,如今因為楊蓉的緣故,自然是不能撩開的。
從敬華門出來,一路上是暢通無阻。
沒有人敢來攬這馬車,沒有人願意挨近這輛馬車。
正午的朱雀大街,都是靜謐的,沒有昔日的人聲鼎沸,偶爾聽得到鴿子從上方盤旋而過鴿哨鳴起的聲音,或者是蟬鳴之聲。
這樣的安靜,只能眼觀鼻鼻觀心,狹小的馬車裡,是分外難熬。
等到了四時莊,簡寶華才覺得整個人都鬆快了。
簡寶華覺得鬆快些,那楊蓉可以說是大大松了一口氣,一路上她的面色越來越白,剛開始的時候還受得住,等到後來小腹隱隱作疼,豆大的汗珠落下,口中含著參片,力氣才慢慢回了身子裡。
房間裡用艾葉重重地燒過一遍,有些煙薰火燎的,等到人進了屋子,才把天紗用上,一人在外頭支起了窗,生怕蚊蟲入了內。
用了天紗,漸漸那煙火氣散了之後,楊蓉松了一口氣,那味道嗆得她有些難受。
她的面色有些蒼白,“我有些累了。”四肢百骸是說不出的沉重與難受。
簡寶華摸了她的腕,“喝一些安神的藥,我再替你施針之後再睡。”
楊蓉應了下來。
簡寶華給楊蓉施針之後,她打了一個哈欠,便要睡去。
“勞煩王大人了。”簡寶華對著王術說道,接下來的時候,就由王術守著楊蓉了。
王術對著簡寶華微微頷首,“你也早些休息。”
簡寶華點頭應下,想到等會就要見到趙淮之,心裡頭一熱,腳下的步子也快了些。
王術見著簡寶華的背影,總覺得簡寶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離開。
簡寶華確實是迫不及待離開的,等到她回到房裡,就有一隻手將她的腰身一攬,把她攬入到屋裡。
趙淮之的頭埋在她的肩窩處,嗅著她身上的氣息。
簡寶華有些不好意思,昨個兒一夜沒有睡,早晨更衣過一次,卻沒有來得及洗漱,雙手抵在他的胸膛,“別鬧了。”只是她拒絕的聲音軟的幾乎要滴出水,“我昨個兒晚上沒有洗漱。”
“我說怎麼這麼香。”趙淮之的鼻尖蹭了蹭她的脖頸,溫熱的鼻息噴在她細膩的脖頸處。
簡寶華聽到趙淮之的話,面上一紅,無論如何也不肯讓他繼續這樣摟著,推開了他,“夏日裡,怪熱的。”
趙淮之笑了笑,溫聲哄道:“你身上沒什麼味道,我逗你呢。若是你不自在,若不然你現在洗漱,我等會在來尋你。”趙淮之看著簡寶華,他自從對她動了心思之後,總是能夠從她的身上嗅到若有若無的香氣,那香氣有些像是他最愛的橘子,帶著一點點的清甜,帶著一點點的酸,勾著他把她拆入腹中。
“這不必了。”簡寶華搖搖頭,“先讓頌秋備水就是。”
想到頌秋和平月都在房間外頭,哭笑不得說道:“在你的莊子,就把我的丫鬟都打發到外頭去了。”
“若是她們在,你反而不自在了。”趙淮之含笑道,低頭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
原本只想要給她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誰知道他的唇瓣碰觸到她柔軟的唇,就有些忍不住了。
他原本的吻是笨拙的,但吻得多了,便無師自通,知道如何用舌尖撥弄她的唇,挑弄她的舌尖,吮吸甜蜜的汁液,讓這一吻纏纏綿綿,勾得她心裡頭泛著甜,擾得她滿心都是他。
趙淮之滿意地看著她面若桃李,眉眼之間帶著害羞的媚意。
簡寶華捉住他的前襟,低低問道,“你就不怕染了病?不去理藩部,這會兒就過來了。”
“不怕的。”趙淮之想著,若是她的病傳了他,與她一道,他總是甘願的,“你在這裡,我怎能不來?”
“不急在這一時。”
“是急的。”趙淮之笑道,“你看這裡。”他願與簡寶華赴死,但是兩人長長久久活著豈不是更好?
趙淮之領著簡寶華到了窗邊,簡寶華見著了佈置,便是一愣,“這是……”
“我用天紗做成了棚。”趙淮之說道,“今天已經是裡裡外外驅蚊過一次,還有天紗有些不夠,我讓人再去取,等到時候,你們在屋子裡頭也自在些。”
“如今這京都裡頭的天紗,只夠把院子籠住,還沒法子籠住溫泉,晚些時候,我讓人把溫泉也罩住。”
他用天紗結成了天棚,鸞鳴宮所有的人都到了四時莊,讓人守著天棚,務必不讓人破壞了,裡頭的蚊蟲被驅趕,外頭的蚊蟲飛不進去,自然就隔絕了傳染的途徑。
簡寶華沒有想到趙淮之竟是花了這麼大的功夫,只怕在知道楊蓉生了病,他就開始佈置下了。
“這算得什麼?”趙淮之說道,伸手撫著簡寶華的頭髮,“你爹爹那裡肯定是記掛著你的,等到天棚弄好了,最遲也就是明日了,等到明日傍晚,我帶他過來。”
“這……合適嗎?”簡寶華為趙淮之的主意心動,她確實有些擔心爹爹,知道自己要入宮的時候,父親的表情幾乎是心碎欲死,加之又有簡寶珍的幸災樂禍,爹爹悲憤交加,簡寶華昨日走得太急,若不然她還想給爹爹把脈,只怕是要吃些安神的湯藥。
趙淮之見著簡寶華的表情,“怎麼了?”
簡寶華略一猶豫,就把昨個兒的事盡數告訴了趙淮之。
趙淮之說道:“簡大人為人公允中正,定然是沒有想到你那個妹妹竟是有這樣的心思的。”
“平日裡她藏得好。”簡寶華說道,如果不是有前生今世之事,她也看不破簡寶珍。
“如今知道了也好。”趙淮之摸了摸簡寶華的頭髮,“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好過的。”
簡寶華一愣,“你怎麼做?”她眉心蹙起,“她平日裡就是個謹慎的,這一日出了錯,只怕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趙淮之點了點簡寶華的眉心,“你忘了九皇子還有那個邱淩然了?”
簡寶華的眼睛瞪大了,聽著趙淮之說道,“你放心,這樁事就交給我。”
簡寶華是信得過趙淮之的,仰著頭,乖巧道:“好。”
他看著她的眼底有紅色的血絲,本想要多和簡寶華處一段時間,此時就想要離開,讓簡寶華好生休養了。
“最後,我給你講個事。”趙淮之笑道。
簡寶華敏銳地感覺到趙淮之的心情很好,“你說呀。”她歡快的尾音微微上揚,帶著愉悅的味道。
“昨個兒晚上的時候,我送你回去了之後,就同王妃說了瘧病的事……”
“她這個個人就大的毛病就是愛操心,想得多容易自己嚇自己……”
……
“在望月樓的門口,她等著我那位兄長。爭論了一番之後,她昏了過去,我那個兄長原本是想著去翰林院,這般便徹底不用去了。”
趙淮之說著這些的時候,眉眼都是帶著笑的,簡寶華含笑道:“你的這位繼母,當真是不聰明。”
“原先是我父王護著她,護得太好了。”趙淮之說道,“幸而是你讓她脫口而出了那蠢話,才讓我知道,原來挑撥她實在是在容易不過了。”
“與我有什麼干係?”簡寶華笑道,“只怕這樁事過後,他們更是水火不容。你那個哥哥可是個氣性小的,生生被毀了青雲路,心裡頭一直恨著,王妃的話戳到了他的心窩子,所以就惱火了。”
“恩。”趙淮之應了一聲,手指勾了勾簡寶華的手心,“他們不和,我才好想法子開府,若是要娶你,總不能委屈你還住在江寧王府。”
簡寶華清了清嗓子,羞澀道,“還早。”
“也不早了。”趙淮之笑道,“我覺得,若是明兒我把簡大人帶到這裡來看你,只怕簡大人便對我高看了不知道許多眼。”
被趙淮之這樣一說,簡寶華也有些期待父親的到來。
趙淮之的手落在簡寶華的頭上,手指劃過她的眼下,“我走了,水我早就讓人備下了,你洗漱完了好好休息,昨個兒晚上只怕一夜沒睡。”
“好。”
簡寶華洗漱過後,躺在床上,曾做過一次的綺麗春夢在四時莊裡又重夢了一番,不同於上一次的戛然而止,這一次靈與欲結合,他發出愉悅的低吼,她的手指緊緊扣著他寬厚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