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正在與美女鄰居打網球的傅子遇,接到薄靳言的電話:“過來吃飯。”
這讓他稍感意外。
需知擁有了萬能小助手簡瑤後,薄靳言顯然活得很滋潤,很久沒想起他這位老友了。甚至有一次,他約薄靳言吃飯,還被他理所當然的拒絕:“不去,簡瑤已經做了晚飯。只做了兩人份,你不要過來。”
現在,薄靳言是轉性了?還是被簡瑤拋棄了?
最佳損友傅子遇連美女都顧不上了,心情極好的驅車赴約。
一進屋,就見薄靳言西裝優雅的坐在沙發上,臉色清冷的在看書。聽到聲響,只淡淡擡頭瞥他一眼,然後繼續看書。
表面看起來,並無異樣。
傅子遇在他對面坐下,若無其事的開口:“去哪裏吃?”
“隨便。”
傅子遇給自己倒了杯茶,很隨意的問:“叫上簡瑤?”
薄靳言翻了一頁書,頭也不擡:“隨便。”
說起來傅子遇也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這小妮子,還蠻掛念的。欣然站起來,打算上樓去找她。
剛走到電梯前,卻聽到身後響起平穩而熟悉的腳步聲。
一回頭,薄靳言冷著張俊臉,走到他身邊,一起等電梯。
傅子遇:“你怎麼跟來了?”
“出來透氣,不行嗎?”
電梯裏,傅子遇看著逐層跳動上升的數字,再看一眼身旁神色自若的薄靳言——
跑到女孩子家裏去透氣,真是好想法。
兩個大男人杵在緊閉的屋門前。
傅子遇又摁了一次門鈴,依舊無人應答。
他轉頭看著薄靳言:“顯然公主不在家。給她打電話。”
薄靳言眼睛還盯著門上那顆貓眼,語氣卻很不屑:“你自己不會打嗎?”
傅子遇瞧著他的神色,突然間腦海裏靈光一閃:“你們倆不會是……在冷戰吧?”
薄靳言臉色微變,很冷漠的看他一眼,但是沒吭聲。
傅子遇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啊,看到他吃癟,心情突然變得更好了。
他瞬間眉目含笑,拿出手機,給簡瑤打電話:“美女瑤,在哪兒呢?噢,在學校拍畢業照啊……”
傅子遇一邊開車,一邊毫不留情的盤問。
“所以……她已經兩天沒見你了?”
薄靳言坐在副駕,臉色比之前更臭,只從喉嚨裏低低哼出一聲:“嗯。”
傅子遇樂了:“沒給你打過電話?沒來找過你?”
“嗯。”
“你約她吃飯都推了?也不怎麼搭理你?”
“哼。”
傅子遇笑容更歡快,連開車的動作都變得更流暢有力。薄靳言瞟一眼他幸災樂禍的神色,冷冷抨擊:“幼稚!”
傅子遇毫不猶豫的還擊:“請搞清楚,是誰幼稚?簡瑤的脾氣好得天上有地下無,現在連她都不理你了,肯定是你犯了錯誤。還想什麼?趕緊去道歉!”
這下換薄靳言沈默了。
傅子遇想了想,試探的問:“你不會連她為什麼生氣,都不知道吧?”
薄靳言鄙夷的看他一眼:“我當然知道。她在我面前,就是一張白紙。”
傅子遇斂了笑意,認真的問:“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薄靳言的手擱在車門上,長指輕輕敲了敲,沈吟片刻,答:“她不見我,是因為正在我和尹姿淇之間做選擇。”
他把尹姿淇提供的工作,簡略講了講。於是傅子遇也恍然了:“原來是這樣。”
薄靳言輕笑:“顯然,這個女人因為這件事,心理壓力較大,所以才跟我鬧情緒。”
傅子遇點頭:“這也難怪,你想啊,她學了這麼多年的專業,現在要一下子丟掉,做這種選擇,當然很艱難。而且你的工作,又血腥又勞累,一般女孩子肯定受不了。要是我,肯定也選尹姿淇,部門隨我挑啊,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
這話說到重點了,薄靳言靜默不語。他想起簡瑤那天在尹姿淇辦公室,巧笑倩兮,話語卻疏離:“不好意思,我好像不是你的人。”
她居然沒有果斷的選擇他。
傅子遇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現在要怎麼做嗎?”
“怎麼做?”
“女孩子是要哄的。如果你不想這個助手跑掉,這幾天咱們什麼事都順著她,她最大。女人都是感性動物,一感動,就選你了。”
正值盛夏,校園裏陽光燦爛,潔白的校舍、碧綠的草地,都被覆上一層金黃璀璨的光澤。因為到了畢業季,到處都是穿著學士服、戴著四方帽,快樂的合影留念的學生們。
傅子遇把車停在一條林蔭道上,跟薄靳言靠在車旁,望著不遠處草坪上的一群女孩。
外國語學院果然名不虛傳,美女如雲。簡瑤站在其中,不算最出挑。但她長發柔亮、皮膚白皙,那雙眼更是烏黑動人,所以依舊很醒目。
此時,簡瑤正跟一個女孩背靠背,挺胸昂頭,模仿雜誌模特,擺出各種冷艷又淑女的姿勢,讓同學拍照。陽光照在她白凈無暇的臉上,睫毛彎彎,笑容甜美得仿佛一汪清泉。
兩個男人還未見過她如此活潑的一面。傅子遇頓時笑了:“噢,讓我回憶起美好的大學時光。”轉頭一看,薄靳言臉上也掛著笑意。
傅子遇微楞——這不太正常。
他發問:“你不是最討厭女人搔首弄姿嗎?”大學時也有火辣女孩,有意無意在薄靳言面前挺胸翹臀,展示性感身材。後來女孩提出約會邀請,薄靳言拒絕的理由也很有針對性——我討厭不斷扭動的女人。
面對傅子遇的質疑,薄靳言答得坦然自若:“這算搔首弄姿?她很自然。”瞥他一眼:“有時間提高一下你的審美水平。”
傅子遇可是跟世界級名模交往過的男人,剛要反駁,卻看到薄靳言眼中流光般淺淺的笑意。
他微微一怔,循著他的目光,也轉頭看著遠處的簡瑤。
很快女孩們就散了。天氣很熱,簡瑤跟幾個女孩站在原地就開始脫學士服。
傅子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瞟一眼薄靳言:“你先坐進去。”
薄靳言:“為什麼?”
“她看到你就嚇走了怎麼辦?畢竟她現在不想見你。”
薄靳言盯著他看了幾秒鐘,一聲不吭打開車門,坐進副駕。
“車窗搖上!”傅子遇繼續下令。噢,他真的好想笑。
看著薄靳言一臉寒氣的把車窗也關上,傅子遇這才揚聲招呼:“簡瑤!”
簡瑤讓同學們先走,轉身走向傅子遇。剛幾步,就瞥見他身後車裏,隱約還坐著個人。
她假裝沒看到,笑著跟傅子遇打招呼。
其實這幾天,她也不完全是故意躲著薄靳言。正好是畢業典禮,連續幾天都跟同學吃散夥飯。
不過,她的確也不想見他就是了。
“去吃飯吧。”傅子遇打開後車門,躬身做了個請的姿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簡瑤微微一頓,朝他一笑,坐進車裏。
周末中午車流少,雷克薩斯在環路上輕快的奔跑。
車內放著柔和的音樂,傅子遇哼著歌,時不時跟簡瑤聊上兩句。簡瑤也問他醫院的工作,氣氛似乎融洽得不行。
唯獨薄靳言靜默在一旁,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兒,簡瑤忍不住朝他看去。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安靜的側臉線條。
“簡瑤,一會兒想吃什麼?”這時傅子遇又發問。
“噢,都可以,你安排。”簡瑤答道。
噯?她怎麼總感覺車廂裏哪裏有點不對勁?
她快速掃視一周,忽然中途停住。
是後視鏡。
裏頭映著薄靳言那雙修長清亮的眼睛,他正專註的盯著她,像是在認真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他這麼盯了多久?
簡瑤的臉頰有些發燙,但心中愈加煩悶。往傅子遇椅背後一縮,阻擋住他所有視線。
看看看,看個鬼!
去的是家粵菜館。服務員把他們領到四人雅座,有一扇屏風與外間相隔。窗外是飯店自帶的小花園,鳥語花香,倒也別致。
簡瑤剛落座,薄靳言就理所當然的在她身旁坐下——跟往常一樣。
簡瑤沒吭聲。
傅子遇把菜單遞給她:“今天女士全權做主。”
簡瑤也不扭捏,接過菜單。她點菜的時候,兩個男人用英語低聲快速聊著鮮花食人魔2號的案子。
今天的例湯有兩種,簡瑤一邊翻著菜單一邊問:“蘑菇湯和豬肚湯,要哪種?”
“豬肚。”對面的傅子遇答。
簡瑤頭也不擡:“靳言呢?”話一出口,微微一滯。
“蘑菇。”他的聲音裏隱隱有笑意。
簡瑤不看他,繼續點菜。服務員追問:“小姐,那您要哪種例湯?”
簡瑤偏愛蘑菇湯,但張嘴就想答“豬肚”。誰知薄靳言在她之前開口:“她也要蘑菇。”
被晾在一旁的傅子遇,瞧著薄靳言含笑的眼神,和簡瑤低垂的、慢慢滲出紅暈的白皙臉頰,淡笑不語。
噢,如果曖昧有溫度的話,他現在已經被烤熟了。
吃了一會兒,簡瑤面前的果汁杯空了,擡頭看向桌上果汁壺。傅子遇眼睛賊機靈,立刻朝對面的薄靳言使個眼色。
簡瑤剛想伸手拿果汁,旁邊忽然伸出只白皙修長的手,先她一步握住壺把手。
簡瑤看著薄靳言動作輕盈優雅的為她倒滿,然後把一杯橙黃清香的果汁送到她面前。
“慢用。”
簡瑤看一眼他神色自若的臉:“謝謝。”
要知道每次吃飯,薄靳言少爺可是從來不做這種事。都是她啊、傅子遇啊,添茶倒水、車前馬後,而他面不改色的坐享其成。
今天居然親手為她倒果汁,還文質彬彬的說“慢用”?
簡瑤心懷疑惑,繼續吃飯。
許是心裏有事,她今天也格外沈默。三個人又安靜的吃了一會兒,傅子遇再次朝薄靳言眼神示意:主動聊天啊?你得罪了人家女孩子,還等人找你講話啊?
薄靳言微不可見的朝他點了點頭,示意收到。誰知點完頭,他就低下頭,拿起銀勺和叉子,繼續撥弄盤子裏那條大魚。
傅子遇看不下去了,這麼冷場的氣氛,多難受啊。於是也不管薄靳言了,跟簡瑤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簡瑤雖然跟他聊著,還是有點心不在焉,眼角余光就在薄靳言身上打轉。但她又能怎樣呢?既然是一廂情願,總是要快刀斬亂麻,抽身而去。
多了一會兒,傅子遇手機響了,他低聲講著電話,簡瑤也就低頭默默吃飯,當身旁的人不存在。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轉頭一看,薄靳言神色悠然的把一個堆得滿滿的碗,推到她面前。
簡瑤楞住了。
是魚。
滿滿一碗魚,一碗剔好的魚肉,絲絲縷縷柔滑軟白,層層疊疊堆在一起,送到她面前。
“慢用。”他再度紳士的開口,同時一臉神清氣爽,在空中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十指。
簡瑤靜默了一瞬間,心情有點復雜,轉頭直視著他:“你幹什麼?”
為什麼突然剔一碗他最愛的魚肉給她?
薄靳言淡淡看她一眼:“還沒看出來嗎?”
簡瑤搖搖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抑或是吃飯吃熱了,他那白皙俊朗的臉頰,似乎透出一絲紅暈,但神色卻依舊倨傲冷冽。
“我在哄你。”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