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慕琛下了車,景珊陪他一塊上酒店。
景珊小聲地提醒著他有關明天的戲,讓他早點休息,不要熬夜。
“……你皮膚底子好,是我見過這麽多男藝人裡皮膚底子最好的,一定要好好保養,不能浪費了得天獨厚的皮膚。今天晚上吃飯,你沒有吃太多吧?”
溫慕琛看了她一眼。
景珊又小聲地道:“其實我一直想提醒你,雖然老板和蘇棉離婚了,但是畢竟是他的前妻,你們走得太近,怕是會有不好的影響。”
溫慕琛往日裡和助理說話,都像是一個鄰家弟弟,今晚無端有些沉默,看著心不在焉的,還心事重重。
景珊也不知道自己跟的藝人和蘇棉聊了什麽,但見他這個模樣,難免有些擔心。
……那可是老板喜歡的女人!喜歡誰都不能喜歡老板的女人啊!
景珊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溫慕琛的耳釘,動了動嘴,最終還是沒說出來。
她已經盡了自己的本分,剩下的看溫慕琛自己了。
她又說:“你好好休息,明早我帶早餐來接你去片場。”
溫慕琛應了聲。
平時景珊送他回酒店,他都會關心下自己助理,說上一兩句好聽的哄女人開心的話,可今天他沒有心情。
就在十分鍾前,他的工行發來了一條轉帳信息。
蘇棉把房子的價格查得一清二楚,給他轉了五百萬。
他第一次遇見蘇棉的時候,其實不在馬爾代夫,而是在法國。
那時他才十五歲。
他去巴黎遊玩,一個認識的姐姐在巴黎美術學院念書,父親讓他和她多走動,說不定以後會兩家聯姻。
他隻覺可笑,他才十五歲,家裡就把念頭打在了他的身上。
他心裡厭惡,又不敢明面反抗,隻好陽奉陰違,在認識的姐姐那兒表現得木訥呆滯。那位姐姐對一個未成年人自然也不感興趣,見他宛如一個反應遲鈍的傻子,也不大樂意搭理他,勉強帶他參觀了巴黎美術學院。
路經草坪的時候,正巧就見到一個明媚溫柔的中國女孩用一口流利純正的法語在和一群人交流。她被圍在中間,懷裡還抱著畫板,上面畫了半截的項鏈。
一堆外國男孩目不轉睛地看她。
她毫不露怯,大大方方地說著自己的設計理念。
溫慕琛問身邊的姐姐:“她是誰?”
身邊的姐姐努努嘴,有些不屑,說道:“哦,蘇棉,聽說是從貧困山區被蘇家撿回去的養女,就是做食品的那個蘇家。”
溫慕琛心細敏感,一下子就聽出了身邊人的惡意。
他看看她的嘴臉,再看看不遠處姐姐的面孔,頓覺一個惡魔,一個天使。
溫慕琛回去後調查了蘇棉的資料,發現她從小就成績優異,一路獲獎,不管什麽時候的照片,永遠都是笑得溫柔明媚。
溫慕琛那會兒心想,如果要聯姻,也該和這樣的姐姐聯姻。
只可惜,溫家注定是看不上蘇家的。
他甚至委婉地和家裡提過蘇家,遭到了爺爺和父親的斥責。
更沒料到的是,他十八歲的那一年,蘇家和秦家聯姻了,他覺得溫柔明媚的姐姐嫁給了秦明遠。
溫慕琛又想起了蘇棉的那一番話。
“你在溫家也不太受寵吧,不然大家都是同個圈子的,多多少少都有交集,可是我卻從來都不聽說過你。又或者是另外一種情況,你野心勃勃,你想要的東西溫家沒有辦法滿足你,所以你把主意打到了秦家身上……”
蘇棉無疑是聰明的,竟然猜到他的目的。
他不想依靠溫家,不想一輩子都在家人的拿捏之下,他選擇了最適合自己的方式,進入娛樂圈,迅速產生資本和財富,再白手起家。
他思來想去,覺得眼下能讓他迅速積累資本的,也只有秦家企業下的資源了。
他一直覺得秦家和溫家都是一路人,資本家麽,都是同一副嘴臉,若沒有現成的利益和好處,又怎麽會心甘情願地付出最好的資源?
那天在話劇導演的私人趴上,他見到了秦明遠對蘇棉的在意。
他才起了這樣的念頭。
如果蘇棉喜歡他,而在意蘇棉的秦明遠會不會為了讓他遠離蘇棉,開出他意想之中的條件?
他本就對蘇棉有好感,接近起來更是毫無壓力,甚至毫不費事。
她天生有種親和力,和她待在一塊,很舒服。
事情也如他想象那般發展。
他和蘇棉製造出了緋聞,不到半天就登上了微博熱搜。
他一直等著秦明遠來找他。
然而等了好幾天,離婚的聲明出來了,可是仍舊沒有人來找他。
他就住在蘇棉的隔壁,兩套房子的陽台不過幾米的距離,蘇棉天天在陽台上看風景,秦明遠天天在樓下的車裡悶著,也沒有任何行動。
他當時就在想是不是秦明遠覺得他不足以構成威脅?
他本想再添一把火,然而蘇棉要閉關。
沒過多久,說星龍娛樂的星探找上了他,並表明自家老板很欣賞他。
他不知道這跟秦明遠有沒有關系,試探著提出了挑剔過分的要求。
起初遭到了拒絕,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在意料之外的是沒幾天秦明遠的金牌經紀人來找他,竟然答應了他的優質合同的要求。
溫慕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計劃奏效了。
他把合同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裡面有什麽陷阱,也怕秦明遠為了拿捏他在合同裡做了手腳,他最後不放心,高價請了個律師,最後確認沒有任何問題,他才跟做夢似的簽了這份合同。
成為秦明遠工作室裡的藝人後,他見過秦明遠幾面。
每一次秦明遠看他的眼神都十分和藹,對他也相當好,給的資源也很是不錯。
他糊裡糊塗地進了《江山謀》劇組,糊裡糊塗地成為戲裡重點捧的男二。
譚銘鋒毫不吝嗇地誇讚他未來可期。
他一直心驚膽戰地等著秦明遠的發難。
然而沒有。
他幾度以為秦明遠其實沒那麽喜歡蘇棉,但是從他的表現看來,又不是。
直到今天為止,他才從蘇棉口中知道一件事——
原來在蘇棉和秦明遠說了對他沒意思後,秦明遠根本沒去調查他,也沒留意他,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溫慕琛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崩塌了。
從頭到尾,都是自己的獨角戲,舞台上孤零零的只有他一個人,原以為聲勢浩大,最終只是一場腦補。
電梯門緩緩打開。
溫慕琛耷拉著腦袋走了出來。
他摸出了房卡。
“溫慕琛。”
忽然,有人喊他。
他抬頭一看,秦明遠倚在他的房門口,眼神像是鷹隼般銳利。
他微微一怔。
秦明遠淡道:“去樓上的行政酒廊,我有事和你談。”
“……好。”
兩人乘了電梯前往十六層。
秦明遠挑了角落裡的位置,讓服務員給了他一杯檸檬水,又問他:“喝什麽?”
溫慕琛說:“黑咖,謝謝。”
沒多久,服務員端了一杯黑咖啡過來。
秦明遠的檸檬水也到了。
他喝了口檸檬水,慢條斯理地問:“這陣子在劇組適應嗎?如果不適應可以告訴譚銘鋒,他會教你怎麽適應。要是有什麽壓力,我們也有專業的私人心理醫生,二十四小時在線提供服務。”
溫慕琛說:“謝謝遠哥,我在劇組很適應,如果有需求的話,我會及時和鋒哥溝通。”
溫慕琛拿小杓子輕輕攪拌著黑咖啡,內心有些不安。
他不知道秦明遠對於他的動機和意圖是否知情。
他微微抬眼,就見到秦明遠幽深得仿佛洞察了一切的目光。
他心中微動,放開了小杓子,說道:“遠哥,我和棉棉姐只是普通的朋友,她隻把我當做弟弟,我也隻把她當做鄰居的姐姐……”
秦明遠淡淡地說:“是嗎?”
“對,上次也是說請棉棉姐吃飯,但一直沒請成,今天晚上正巧有空閑時間才緊趕慢趕地把飯給請了,接下來要拍好幾個月的戲,恐怕也沒什麽時間回北京了……”似是想到什麽,溫慕琛又佯作懊惱地說道:“說起來,等《江山謀》的戲份拍完,我回北京後還得把期末考補上,到時候估計得有一段時間待在學校裡。公司提供的員工宿舍我覺得不錯,條件環境都好,也方便景珊和我溝通聯系……”
秦明遠看著他。
他說道:“我打算把現在的房子賣了,按照我現在的工作強度和繁忙的學業,房子留著不住人有些可惜,我最近相中了一隻不錯的醫藥股票,手裡也沒現錢,打算投資,賣了房子也剛剛好了。”
溫慕琛問:“遠哥,我第一次當藝人,很多事情不清楚,景珊是我的助理,我賣房子的事情交托給她,這也算是她的工作范圍嗎?我可以讓她幫我跑腿嗎?”
他一副認真的模樣在詢問。
秦明遠在心裡笑了聲。
……倒是聰明。
他淡淡地說:“你要賣房子,不方便出面的話讓我的助理去辦便成,季小彥經常幫我處理房產的事情,熟悉行情也熟悉流程。”
溫慕琛說道:“那我先謝謝老板了,麻煩小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