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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披風的帽子慢慢摘下,旋即露出一張粉嫩嫩的玉蕊嬌花般的小臉來。江妙臉頰紅了紅,沒回答,只問:「你怎麼……怎麼都不提前同我說一聲啊?」她指的是何事,他自然是清楚的。若是他提前告訴了她,她也好有所準備。現在倒好,不但把她爹娘給嚇著了,這親也沒求成。
陸琉倒是沒想到她會親自過來。他笑了笑,領著她坐到窗邊的榆木箭腿小桌旁,替她倒了一杯茶。許是有些緊張,小姑娘捧著茶盞「咕咚咕咚」將一杯茶喝光了,他又替她倒了一杯,卻聽她道:「不用了。」
陸琉停下動作,低眸對上小姑娘的臉頰,因剛剛才喝了水,這原是粉嫩的唇瓣越發水潤了些。他喉頭一動,不露痕跡的錯開眼,說道:「既是早晚的事,那咱們為何不早些定下?」
說得好像他說定下就能定下似的。江妙抿了抿唇,歎氣道:「那好吧。我爹娘那邊,我會想法子的,他們素來疼我,只要我願意,他們也不會極力反對。還有我哥哥他們……我三哥脾氣沖,興許會找你的麻煩,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多擔待點,他們也是為了我好。至於旁的……」她抬頭看他,「你打算什麼時候再來?」
陸琉道:「十天后。」
這麼快。
江妙眉頭一蹙,倒是有些擔憂,這麼短的時間,她實在沒把握說服爹娘和哥哥們。江妙想了想,覺得只能從老祖宗那邊下手了。她道:「那好,我知道了。我……」她只顧著自己說話,倒是沒仔細看陸琉的表情,現下見他目光直直的看著自己,江妙這才覺得自己的舉止有些著過了——好像她急著嫁給他似的。
可說實在的,她的確不想爹娘和哥哥們為難他。噯,這還沒嫁過去呢,就開始幫著他了,江妙覺得自己離胳膊肘往外拐也不遠了。她耳根子發燙,不好意思看他,欲起身走了,哪知她剛站起來,卻被他抱個滿懷。
她怔了怔,腦袋靠在他的懷裡,聽得他胸膛處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只覺得又是甜蜜又是刺激。
換做以前,她哪裡會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恬不知恥的跑到男子的書房來。
陸琉低頭親親她的發頂,道:「妙妙,你不用擔心。下回再去提親,我一定會說服你爹娘的。」這個小姑娘,要求親的分明是他,她卻急著給他當內應鋪路。瞧著挺聰明的一個人,就是太輕易相信人。幸好,她相信的是他。
江妙口是心非的嘀咕了一句:「誰擔心了。」
陸琉低低的笑了,道:「是我擔心了。」
這還差不多。江妙雖然不想這麼輕易的嫁給他,可想著若是她一時矯情,這親事真出了差錯,那就不好了。她伸手環著男人的窄腰,臉頰在他心口處蹭了蹭,喃喃道:「方才我進來,還擔心你紅袖添香,會打擾你呢。」
陸琉道:「現在呢。」
現在啊。他比她想像的還要自製。江妙心裡自然是開心的。雖說她沒指望他堂堂王爺,身邊連個貼身伺候的美貌丫鬟都沒有,可她心裡頭總歸是不希望他身邊有女人的。若是陸琉聰明些,自然會明白此刻她說這話的意思,可偏生他是個榆木腦袋,竟然壓根兒就沒理解對她的意思。江妙撇撇嘴,也沒指望他變得油嘴滑舌,這會兒說好話哄她,畢竟今兒她過來,為的可不是這個。這種事情,等他們正式定了親,再說也不遲。
江妙忽然「呀」了一聲,急急抬頭道:「我得回去了。我今兒是偷偷跑出來的,若是被我娘知道了,怕是一個月都不許我出門了。」
陸琉自然理解,他點頭道:「我讓陸何送你回去。」
江妙怕被人發現,說道:「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的。」
見她如此,陸琉也沒多說,只待會兒讓陸何在暗處護著她就成。
江妙急急忙忙欲出去,之後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過身看著陸琉,道:「若是我爹娘那兒有什麼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陸琉微微一笑,沒拒絕她的裡應外合,頷首道:「好。」
嗯。江妙忍不住彎唇,忙將披風帽子戴上,再一次裹得嚴嚴實實之後,才被外頭的陸何送出了宣王府。
因同陸琉談了話,江妙心裡倒是踏實了許多,之後的幾日,她要做的就是探她爹娘的口風。她娘親本就對陸琉有好感,只要她再說說陸琉的好話,肯定會滿意他這個女婿的。等她娘同意了,她爹爹和哥哥們自然也沒有反對的權力。這麼一來,江妙越發覺得這幾日自己得表現的乖巧些才成。
連著幾日,江妙每日按時完成功課,認認真真做繡活兒,剩下的時間,都跑到喬氏的身邊,陪著她一道看帳本。
閨女格外的乖巧,喬氏哪裡看不出她心裡的想法?可到底薑還是老的辣,每回見閨女支支吾吾欲替陸琉說好話時,喬氏便岔開話題,讓她去忙活別的。瞧著閨女失落的「哦」了一聲,然後乖乖交代她吩咐的事兒,喬氏忍不住暗下偷笑,搖了搖頭心道:當真是女大不中留。
這一日,江妙陪喬氏去薛府出席薛老太太的壽宴。
年輕活潑的小姑娘們各自結伴說話,唯有江妙乖乖巧巧的坐在喬氏的身旁。這幾日,她爹娘和哥哥們仿佛是說好的似的,一個字都沒提陸琉。好像那日聲勢浩大的提親,壓根兒就沒發生過一樣。江妙有些著急,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同先前提親的幾戶人家一樣,剛開始她哥哥們念叨一番,之後一口回絕,便當這事兒從未發生過。
江妙坐在喬氏的身旁,心裡想著法子。喬氏則和薛府夫人林氏、喬府大夫人張氏及同行的三弟妹戚氏一道打葉子牌。
喬氏手氣好,一上來就贏了三把,一張俏臉洋溢著喜慶的笑容。
林氏歎道:「當了婆婆的人就是不一樣,運氣可真好。」
喬氏聽了心裡美,笑盈盈的,嘴上卻道:「剛開始贏算什麼,贏到最後才是本事。來,咱們再來。」
四人繼續打葉子牌。
戚氏一如既往的美豔奪目,瞧著經過的平津侯夫人朱氏,這才抬眸沖著她笑了笑,問:「喲,這不是平津侯夫人嗎?聽說霍大公子要和榮七姑娘定親了,可有這回事兒?」
朱氏對上戚氏璨若星子的眼眸,只覺得戚氏這容貌生得太過張揚,眉宇之間盡是嫵媚,哪有半分貴族夫人的派頭?至於上回她上回特意同榮國公夫人談論榮七姑娘,為得只是給鎮國公府一個下馬威,告訴他們她兒子搶手的很。她兒子的親事,自然不能太過草率。可第二日,宣王大招旗鼓的,陪著奉國公府穆老太太去鎮國公府提親之事,便在望城給傳遍了。
朱氏自然不滿。那日忍不住在自家兒子面前念叨了一番,可誰料到,她那一向乖巧孝順的兒子,竟然沖著她頂嘴了。
宣王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個狼子野心之人。而且,像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對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真心呢?是以朱氏覺得,這提親之事定然有蹊蹺。可今兒瞧著喬氏心情愉悅的模樣,朱氏便覺得她是故意在她面前顯擺的。
見朱氏一張臉跟吃了蒼蠅一般,戚氏心裡就樂。誰敢欺負她的侄女,就是同她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