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林芳琴幾個出來得有點晚,並沒有看到周啟,天色不算晚,叫了兩個代駕正坐在站在外面發呆,謝迎扔了車鑰匙給其中一個,道:“黑色保時捷。”
那人接起來往保時捷走去,謝迎開車門,想把蘇簡扶進去,林芳琴嘿嘿一聲,拉住謝迎:“我送她,少年跟兩個女孩子麻煩你們,另外一個跟我們走。”
倉庫文員跟林芳琴住的地方離得很近。
齊峰手裏扶著兩個,謝迎有些可惜地摸了蘇簡的臉一下,被林芳琴瞪了一眼,謝迎壞笑,彎腰開了車門,把蘇簡小心地扶進去,蘇簡頭有點暈,一進車裏,手就垂下來,頭往窗邊靠去。
她醉得有點不分東西南北,謝迎側頭看她一會,笑起來,才退出來,林芳琴把另外一個女孩推進去,隨後拿車鑰匙給代駕,她自己也上車。
黃色的Q/Q車先啟動,開出去,黑色的保時捷緊跟其後,兩輛車往不同的方向而去,林芳琴先送那個女孩回家,再送蘇簡,孟娟正在洗澡,聽到門口動靜跑出來,一看,嚇了一跳,林芳琴笑道:“阿姨,蘇簡喝了點酒,有點小醉。”
“哎呀,這孩子。”孟娟扶住蘇簡,林芳琴幫忙把她帶到房間裏,小簡簡在床邊睜大眼睛,脆生生地問道:“誰喝醉了?”
林芳琴笑著應它:“蘇簡醉了。”
小簡簡:“不能喝還喝,笨蛋。”
林芳琴哈哈笑起來,孟娟給蘇簡拉好被子,站起身是又有點頭暈,她揉了下額頭,站穩,笑道:“芳琴要吃點什麼?我給你做去?”
“阿姨不用了,外面代駕還等著我,我先回去了。”林芳琴笑著扶了下孟娟,孟娟點點頭:“那我就不留你了,注意安全。”
“好的。”林芳琴點頭,隨後出門。
孟娟回身,去浴室裏拿水盆毛巾,出來給蘇簡擦身子,蘇簡沉沉地睡著,孟娟順了下她的頭髮:“怎麼喝這麼多?”
眉心帶著隱約的擔憂。
蘇簡第二天醒來頭疼欲裂,孟娟準備了醒酒湯,她一碗咕嚕下去,在床邊呆坐了一會才感覺好點,摸出手機一看,只有公司微信群裏有人聊天,之前每晚會給她發微信的周啟安安靜靜的,蘇簡揉著太陽穴,打個哈欠,起身去洗澡。
洗好澡酒氣消散不少,隨後吃早餐,整理一下,出門上班。
早晨天氣正好,太陽投射下來,地面上一片金黃,蘇簡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坐公車去上班。
啟盛大廈昨天的熱鬧,今日卻很平常,沒有任何鮮花沒有任何停留在大廳的人,彷彿 一切不過只是夢境中的場景,蘇簡上電梯,進到公司,林芳琴正在跟少年說話,一轉頭看到她,拉了下她的手,低聲道:“他應當是死心了吧?”
蘇簡沒吭聲,只問:“他們過來沒?”
“說十點過來,我們去一下倉庫?又有貨到了,上次補的貨我們檢查一下。”
“好。”
接下來的日子,齊峰跟謝迎認真工作起來,幫蘇簡解決一些她沒辦法解決的,比如一些證件,還是得靠齊峰去辦,謝迎看似不正經,也幫忙重新規劃科倉庫,蘇簡做得再好終究還是少了一些經驗。
而蘇簡也沒有遇見過周啟了,但是偶爾站在落地窗邊,可以看到他在下面跟一些人說話。
有時從電梯裏出來,可以聽見前臺喊周總,她再抬眼,那一抹身影已經走得很遠了,四天后,謝迎跟齊峰離開黎城,回了東市,蘇簡跟林芳琴繼續支撐著這個公司,朱禪暫時被帶走去了東市。
公司的網站就繼續空著。
很快的,週末又到了,蘇簡去接蘇木回家,兩個人進門,喊孟娟,卻沒聽到她回應,蘇簡放了包,推開門一看,孟娟倒在地上。
那一刻,蘇簡的血液倒流,急速冰凍。
蘇木從身後探頭:“媽......”另外一個媽字僵硬在喉嚨裏,兩姐弟臉上都帶著慌亂,蘇簡急忙跑進去,跪在地上,扶起孟娟,蘇木也跑進來,撲在另外一邊,兩姐弟吃力地將孟娟抱起來,蘇簡嘶啞著嗓音道:“我叫車。”
“還有呼吸....”蘇木慌亂地道,蘇簡不敢哭,她拿出手機叫了車,又翻了一件外套給孟娟披上,叫蘇木把她抱起來,蘇木踉蹌地起來,眼睛緊緊地盯著懷裏人,淚水無法控制地流下來,蘇簡彎腰拿了孟娟的保險單,上面有指定醫院就診,而且孟娟每年都有檢查,留有就診記錄。
這些都是當初父親給母親買的。
蘇簡拎了包,匆匆落鎖,她告訴自己,不要緊張,即使她腳步淩亂。
蘇木抱著孟娟,本來都站不穩,後來越來越鎮定,他們不相信孟娟會出事,一點都不相信,車子到了以後,直奔醫院。
推進去檢查,蘇簡跟蘇木兩個人呆站在外面,彼此都沒有對視,只是緊緊地盯著那扇門。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
姐弟倆崩潰了。
孟娟推進病房裏,蘇木跪到在地上:“不可能。”
“腦瘤。”
兩個字,宛如一把刀似的,直接刺入了他們的心裏,蘇簡認認真真地讀那份報告,看向醫生,醫生沖她點頭:“儘快手術。”
“手術幾率呢?”
“百分之三十。”
蘇簡許久沒法吭聲,直直地看著醫生。
蘇木直接大哭起來:“怎麼可能!每年都有檢查不可能的!啊。”
孤兒寡母,三個人相依為命,他不會願意相信,蘇簡更是沒法反應。
這頭。
林芳琴聽到電話,整個人呆坐在椅子上,她撈起小包,沖出公司,腳步淩亂,下到一樓,她正低頭掏車鑰匙,朱禪正好進來,一把攔住她:“幹什麼這麼慌慌張張?”
林芳琴抬眼,一看到朱禪,愣了下,下一秒說道:“你看好公司,我去一趟醫院。”
“怎麼回事?”朱禪剛從東市回來,背著背包,一幅懶洋洋的樣子,林芳琴遲疑了下,說道:“蘇簡家出事了,她媽得病住院了,我去看她,麻煩你看著公司。”
算起來,公司裏只有朱禪年紀大一點,還算靠得住,朱禪一愣,後說道:“那趕緊去吧。”
蘇簡略過朱禪,往外走,她身後還有一個人,正低頭打電話,聽到這話,抬起眼,看了那離去的背影一眼,朱禪一看那人,喊道:“周總。”
周啟掛了電話,將手機放好,眯著眼問:“蘇簡家出事了?”
朱禪遲疑了下,道:“好像是的。”
周啟微微抬著下顎,沒有吭聲,只是兩手插口袋裏,過了會,他出門,林芳琴還在外面打電話,周啟拿出車鑰匙,上了門口的黑色賓士,就見林芳琴掛了電話,飛快地踩著高跟鞋往旁邊停著的黃色小車走去,上車,啟動,開出車位。
周啟踩油門,黑色賓士緩緩跟在黃色小車的後面。
醫生說的儘快手術是讓這兩天就做決定,蘇簡根本做不了主,她不敢賭,蘇木更不敢,孟娟醒了,發現在醫院裏嚇了一跳,忍著頭疼跟頭暈就要起來,要下床,蘇簡立即扶住孟娟:“媽你再休息一下。”
蘇木站在床尾,呆站著,一身棒球服亂七八糟的。
孟娟擰緊眉心:“休息什麼?你們今天回來,我給你們做吃的啊?我沒事吧?”
她後面問的時候,有點小心,看著蘇簡。
蘇簡對上她的眼睛,卻宛如被什麼燙到似的,她要怎麼說?要怎麼做?
蘇木跑過來,抱住孟娟的腰,道:“媽,沒事的,你沒事,可是你得暫時先住院,要檢查,還沒檢查完,早餐先不要做了,休息一段時間。”
“那不行啊,我還需要檢查什麼?我就是頭暈,可能貧血而已,這檢查要檢查那麼久嗎?”孟娟的發問,讓蘇簡跟蘇木兩個人心口被刀割似,兩個人都閉嘴可是卻止不住那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蘇簡轉身看著窗外,捂著嘴巴半天不敢說話。
蘇木的淚水打濕了孟娟的手臂,孟娟呆坐了一會,她低頭抓起蘇木的手:“寶貝兒子,你們有事情瞞我嗎?”
蘇木臉如白紙,咬著下唇。
孟娟愣了愣說:“我去問醫生,如果你們不肯說的話。”
說著她就要下床,腦袋一陣陣地抽疼,頭又暈了,可是她不當回事,蘇木再次抱住她:“媽——”
這一聲,喊得撕裂,蘇簡渾身一震,手中的單子飄落在地面上。
孟娟看到了,喊道:“蘇簡,你拿的什麼我看看。”
蘇簡彎腰,拿起單子,她想要逃離這病房,轉身就往門口跑去,而直接的,撞在了一個人的懷裏,那個男人身上帶著熟悉的熏香,蘇簡帶著滿臉的淚水抬頭,看到周啟,周啟低頭看著她,手攬著她細緻的腰,半響他冷冷地問道:“謝迎呢?出這麼大的事情?他怎麼就不在?”
蘇簡想要後退,他的手不讓。
林芳琴在一旁顫顫巍巍地不知道該說什麼,一臉尷尬。
病房裏傳來蘇木的哭聲,刺激得蘇簡的淚水流得更厲害,周啟見狀,心口刺痛,那一股刺痛久久地不能平息,他拇指擦拭了她的眼淚,低聲道:“哭什麼?別哭,沒事的,都會沒事了。”
說完,單手扣著她脖子,將她壓在懷裏。
蘇簡低著頭一直落淚,鼻息間只有淡淡的熏香味跟煙草味,熟悉而陌生,她心底湧起一股勁,手無意識地抓了抓,只抓到一片襯衫的角。
如果當初,他給的是一個擁抱那該多好。
萬千物質,抵不過一個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