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戀, 這艘船,遲早會翻的。
前提是,
我得先上船啊。
——《小怪獸日記》
孔莎迪跟宋子琪談戀愛了。
收到這個消息, 丁羨惘惘地睜著雙眼睛盯著面前這個嬌羞的姑娘看, 一下子沒回過味來, 孔莎迪臉紅彤彤的, 真像一隻熟透的蘋果。
“早戀吶?”丁羨回過神,低聲道。
孔莎迪做了個噓的手勢, “劉江最近在抓呢, 你得幫我保密。”
丁羨鄭重點頭,抿緊了嘴唇。
“放心吧,我不告訴別人, 只是,你們……怎麼忽然……”
孔莎迪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前陣, 不是有個十八中的男生在追我,然後宋子琪那丫就各種開啟嘲諷模式,我就覺得這情況看著不太對勁, 於是就主動出手試了試,沒想到,這丫道行這麼淺, 我還以為他都是情場老手了……”
丁羨呆若木雞地拍手:“厲害了。”
孔莎迪哼唧一聲, “你加快腳步啊, 別被人趁虛而入了。”
丁羨低頭, 看了眼某人方向,心嘆,周斯越那種人,應該不會早戀吧。
在宋子琪得知十八中有個小流氓在追孔莎迪時,第一反應是嘲笑,攻擊了孔莎迪好一陣,說你丫這吸引來的都是什麼爛桃花?孔莎迪對此不屑,表示,你連爛桃花都沒有,你還說我?
兩人就這麼冷戰了一個星期。
直到週末在KTV,宋子琪跟蔣沉幾個開了間包廂,有人說在隔壁看到孔莎迪了,那小丫頭穿得真他媽好看,身材越來越好了。宋子琪正坐在椅子上犯困,聽見這話,忍不住謔了下:“那小豆包的身板能有多好看?”
那人又說:“別說,那小裙子短的……跟十八中幾個小子在K歌呢。”
宋子琪瞬間睜眼,“陸懷征那幫人?”
那人點頭,是吧,沒看到陸哥,看到上次在校門口等孔莎迪的那小子了。
當天下午,宋子琪就把人從隔壁包廂裡給拖出來,拎到大門口劈頭蓋臉就是一通京罵:”你丫腦門被炮打過,灌得全是屎吧?跟著他們瞎起什麼勁兒?還嫌自己爛桃花不夠多?穿成這樣幹什麼我看你現在捯飭捯飭都可以上街賣唱去了……”
一下就把孔莎迪罵哭了,烏烏泱泱蹲在地上抹眼淚珠子,看也不看他。
宋子琪一點兒不憐香惜玉,把人從地上一把拎起來,提回家去,一邊拖還一邊恐嚇:“不許哭,再哭我就回家告訴你爸媽。”
“你個混蛋!“
“我混不混蛋我自己知道,倒是你,一點兒不像個好姑娘……”
孔莎迪急了,抬腳就去踹他:“你滾。”
“你讓我滾我就滾?太沒面子了,再說了,咱倆什麼關係,憑什麼你讓我滾我就滾?”
“那你又憑什麼管我,我愛跟誰玩兒跟誰玩,你有什麼資格插手?”
兩人就這麼一吵一鬧地走到了胡同口,夕陽的餘暉在身後斜斜掛著,像是遮天的幕布,兩位少年的影子,在路上一路打一路鬧,走到胡同口的時候,宋子琪忽然停下來,背著看她,微微低頭彎腰,壞笑著說:
“行吧,既然你這麼說,要不,咱現在就把關係確定下來,省得你他媽再出去瞎浪……”
孔莎迪徹底傻了,連空氣都靜止了,夕陽似乎也漸漸沉了下去,她聽見自己的心跳,砰砰砰似乎要炸開。
“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咯。”宋子琪睨了她一眼,微微收了笑,故意說:“不答應算了。”
“等會。”
孔莎迪:“你是認真的?”
“我像開玩笑?”
當被巨大的幸福淹沒時,每句話聽上去都像是玩笑,但她很快恢復理智,故作沉靜地說:“誰他媽瞎浪了。”
宋子琪不答反笑,“行了,我當你答應了,以後別跟著十八中那幫小子瞎跑了,跟著哥好好學習。”
屁。
孔莎迪罵完,忽然踮腳在宋子琪嘴上親了下,低著頭很快站回,再抬頭,兩人都頗不好意思地別開頭。
孔莎迪草草把昨晚的經歷講完,丁羨聽得一愣一愣的,一腦門子問好,心裡奔騰而過一萬隻草泥馬……
孔莎迪繼續給她分享一手消息。
“你知道楊純子以前跟你們家周少爺同班吧?”
“周斯越。”丁羨糾正她。
孔莎迪沒理她,繼續說,“他倆以前一起參加過數學競賽,聽說還同時拿了獎,周斯越跟她關係不錯,倆人經常一起討論題目什麼的,可憐了咱們校草,夏思寒追楊純子追了很多年,但你懂的,夏思寒那種不知人間疾苦的傻白甜,跟楊純子小姐姐的思想高度自然不在一起,你們家周少爺就在那時候出現了,不管是思想的高度以及維度都跟楊純子小姐十分契合,但科學研究也曾經表明過,太相像的兩個人是不容易來電的,確切地說,是你們家周少爺腦子少一根筋,沒那方面的想法,楊純子或許動過喜歡周斯越的念頭,這是我自己腦補的,宋子琪說楊純子沒喜歡過周斯越,但作為女生的直覺,我覺得她動過心思,只不過後來因為女神的驕傲放棄了,一回想,還是夏思寒好呀,雖然這丫傻白甜,但是對楊純子是真好,各種噓寒問暖,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不像你們家周少爺……”
說到這兒,孔莎迪看一眼丁羨。
丁羨下意識說:“其實他真的沒那麼高冷……”
“然後那陣校草看楊純子跟周斯越關係好了,就心灰意冷,放棄了唄,本來夏思寒跟周斯越關係挺好的,自那之後,夏思寒也不怎麼跟周斯越說話了,直到有女生給夏思寒送情書,把楊純子氣得,就故意拿周斯越氣夏思寒,說周斯越跟她表白,兩人準備在一起了……”
“然後呢?”
“你別說,還真挺慘烈的,夏思寒差點兒跳樓呢……”
“噗!”
丁羨真是萬萬沒想到這種非主流劇情會在咱們校草身上發生。
“你周少爺明哲保身,決定遠離那倆神經病,你想想,如果夏思寒真的跳樓,周斯越怕是這輩子就被楊純子毀了,要換做是我,以後看到這女的我都躲。”
“最近好像和好了……”丁羨糯糯地說。
“因為楊純子剛答應夏思寒,兩人在一起了。不過聽宋子琪說也沒和好,就是把事情說開了,大家心裡都坦蕩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丁羨總是很心疼周斯越,無論做什麼,她永遠心疼這個男孩兒。
之後的日子恢復了平靜,面臨即將來臨的高三,三中各位老師又加大了馬力,丁羨最近學什麼都很不得勁兒,而且很吃力,確實如劉江所說,學生和學生的差距會越來越明顯。在高二下學期的最後一次月考中,丁羨成績一落千丈,滑到了三十名外,總分六百還不到一點兒。
周斯越這次總分第一,校第二。
她還是心疼心疼自己吧。
晚上放學回家,周斯越慣例在胡同口等她,遠遠見人過來,挎著包,耷拉著腦袋,興致不高,他靠在牆上,那丫頭埋頭走著,看也不看,一路就朝他這兒來。
周斯越笑著出聲提醒:“撞了。”
丁羨抬頭看,少年斜倚的背影,在路燈下衝著她笑得格外乾淨,一下被恍了心神。
周斯越衝她伸手,手掌攤平,寬厚修長,掌紋清晰。
“什麼?”
周斯越輕佻眉,“看到你分數了,數學才98,我很為你擔心啊,丁羨同學。”
他其實很少連名帶姓的叫她,平時兩人相處的時候,他總是喂啊喂的,大多也不會叫名字,忽然這麼一本正經地叫她丁羨同學,讓她的心又狂跳幾秒。
丁羨低頭,默默從包裡把數學卷子抽出來,周斯越接過,低頭快速掃了幾眼,丁羨看著他眉頭越擰越緊,擰稱“川”字,看到最後一道大題的時候,忽然抬眉,下一秒,眼風嗖一下掃過來,丁羨嚇得不敢抬頭,就聽他一句嚴肅且認真的口氣,還連番點頭:“厲害了,就跟孔莎迪坐幾天,你丫智商就被她帶跑了?合著我以前都白教了是不是?”
考不好,自己肯定比他還著急,被人這麼急赤白臉的罵一通,丁羨心裡更不好受,沉下臉說:“卷子還我。”
“最近是不是過太舒坦了,臉都圓了一圈。”
“你把卷子還我。”丁羨急了。
周斯越把卷子往牆上一拍,一隻手撐著:“還你?你都懂了嗎”
丁羨沒說話,小聲嘟嚷:“不懂也不關你的事兒。”
周斯越哂笑,勾勾嘴角,把卷子在牆上攤平,轉過身,背對她,衝她一勾手指,“過來,我把錯題給你講一遍。”說完,也不理她,逕自從包裡掏出一支筆,咬在嘴裡扯開,筆帽在唇間,一回頭,小姑娘還傻愣愣站在原地,衝她一撇頭,抬眉,含糊不清地唔了聲,意思——快啊。
丁羨往前湊了湊,卷子被他壓的有點高,踮著腳都看不清,“往下點兒。”
少年往下抽了抽卷子,壓平,不滿地嘟了聲:“你就不知道長高點兒?“
丁羨翻他一眼,佯裝不耐煩道:“還講不講了?”
“呵——“周斯越扯著嘴角低頭睨她,“你還不耐煩上了?現在是誰餓著肚子給你講卷子?沒良心的東西。”
“愛講不講。”
周斯越低頭樂了下,繼續在卷子上寫步驟,搖搖頭,嘆氣:“你就在我這橫。”
丁羨看著他,眨眨眼問:“你知道,莎迪和宋子琪早戀了麼?”
周斯越側頭看她一眼,略一頷首:”嗯。”
丁羨想問他會不會早戀,可話到了嘴邊,怎麼都說不出口,這少年的後腦勺明明就寫著我愛數學一輩子,她又何必自尋死路呢——
等卷子講完,天徹底黑了,兩旁樹木靜悄悄立著,彎月如勾掛在天邊。
周斯越收好筆塞回包裡,把卷子還給她,拍拍她的頭說:“行了,我回家了。”
說完,頭也不回轉身走了。
丁羨抱著那張尚且還有餘溫的卷子看著他漸漸遠去一搖一晃的背影,總覺得月光很模糊,讓她看不清少年前方的路。
一個漫長的暑假過去,丁羨終於學會了自己修剪劉海,剛好能遮住眉毛也不長,原本及肩的長發已經快到腰了,有次洗完頭,沒來得及扎,就散著去學校,孔莎迪圍著她看了好久,連連嘖聲。
“可以啊小妞,有點兒女神范兒了呢。”
丁羨低頭害羞沒幾秒鐘,劉江就來了,指著她的頭髮直道:“紮上紮上,披頭散髮的像什麼樣子?”
丁羨看了眼身後空空的位置,不情不願地把頭髮紮好。
高三緊鑼密鼓的開學,一場關於“高考”的戰役終於拉響。
老師們慷慨激昂,學生們哀號遍野,大考小考接踵而至,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終於全面爆發,所有人智商告急。
開學第一天。
孔莎迪不知道又從哪兒打聽來的八卦,告訴丁羨。
楊純子和夏思寒又分手了,是楊純子提的,為了高考。
他們是第一個為了高考下了早戀這艘船的。
孔莎迪對此表示,“就算是要死,我也要跟宋子琪一起死在這條船上。”
丁羨回頭看了眼周斯越,她這艘孤獨漂泊的小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被他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