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結束, 是為期一個多月的寒假。
放假前一晚,周斯越忽然說要請婁鳳和班嘉瑜吃飯,丁羨算了算, 兩人確定關係至今確實還沒請她倆吃過飯, 加上周斯越最近忙得腳不著地, 每回婁鳳提起這事兒, 她都隨便找個理由拒絕了,也是怕周斯越不習慣這種社交方式。
沒想到, 他主動提出要跟婁鳳幾個吃飯。
“其實, 你不用刻意……去,她們會理解的。”丁羨不習慣周斯越這樣刻意去討好誰,她喜歡他, 但不希望因為她,他改變自己。
周斯越正盤腿坐在地上,一邊擺著電腦, 一邊擺著塊線路板,邊測試邊記錄數據,聽聞這話, 抬頭好笑地瞥她一眼,“我刻意什麼了?吃個飯而已,我已經讓元放去訂位置了。”
“元放師兄也一起啊?”
周斯越側著身子, 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了兩下, 隨手在線路板上擰下一個螺絲, 點頭道:“嗯, 還有老曹。”
丁羨有種要見娘家人的感覺了。
“他倆怎麼那麼空?”她蹲在地上,跟他小聲嘟嚷。
周斯越抬頭掃她一眼,哼笑一聲:“空?特地騰出時間來,滿足他們的好奇心。”
丁羨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有點害臊:“這……也不用這麼好奇吧,曹師兄好奇我還能理解,元放師兄怎麼還那麼好奇,我跟他又不是不熟。”
周斯越忽然停下手裡的動作,抬手摸摸她的頭。
“你還不知道?”
“什麼?”
“婁鳳在追你元師兄,老曹跟元放打賭,婁鳳一定是八百度近視。”
丁羨下巴要掉了,“婁鳳在追元師兄?”
周斯越一點頭。
“我怎麼不知道呢?”
別說她不知道,這事兒還真沒幾個人知道,就連天天跟婁鳳混在一起的班嘉瑜都不知道,婁鳳自己那天也只是心血來潮說了一嘴,大約是最近被陷入熱戀的丁羨給刺激的想談戀愛了。
正巧當時跟元放在發短信,隨口就問了一句,“元師兄,寒假回家嗎?”
元放和婁鳳剛巧是老鄉,如果時間恰好兩人就約了一起回去,之後大約是說了幾句有的沒的曖昧話,元放就拿這事兒跟曹文駿說了,說大一現在有一妹子在追自己。
曹文駿不信,誰能眼神兒那麼不好瞧上他呀。
一來二去,兩人就這麼賭上了。
“你們寢室裡不是還有一個人,小張同學?他不來麼?”
周斯越拍腿站起來,拎著電腦站起來,“他提早一天回家,約不上。”說完,將電腦放在桌上,人坐下去,隨手開了個程序跑,然後人往椅子背後一靠,把一旁的丁羨拉過來,按在自己腿上,手扶在她腰上,“我過幾天去一趟廣東。”
她聯想到那個住著他父母的南方小鎮,低聲問:“去看叔叔阿姨麼?”
他傾身,溫熱的胸膛貼在她背上,取了支菸回來又靠回去,敞著腿懶散地靠在椅背上,銜著煙點燃,低嗯一聲,手一遞,吐著霧氣,把打火機丟回桌上。
人又靠在椅子上,那雙眼睛帶勾似的深邃又懶散地看著她。
想到他爸媽,她又特別心疼他,側過身兩隻手去摟他脖子,心疼地抱了抱他的腦袋,“嗯,我等你回來。”
一句軟軟糯糯的我等你回來,又差點兒擊潰他,周斯越受不得她這種乖巧又聽話的狀態,總覺得是自己委屈她。
他一隻手扶在她腰上,另一隻手夾著煙的手,微微抬了抬,摸上她後腦勺,寬慰似的捋了捋。
屋內靜謐,燈光微弱,桌上只有一台程序在嗡嗡嗡的跑。
他人坐在椅子上,姑娘摟著他脖子,坐在他腿上,周斯越含著半口煙,伏在她耳邊,忽然親了下她的耳垂,煙霧迷散。
丁羨渾身一抖。
男人在這方面長進塊,也壞,哪裡敏感就往哪裡湊。
丁羨的敏感區,周斯越摸了兩回也都清楚了,偶爾會故意逗她,嘴角掛著惡劣的笑,等她投降。
丁羨摟著他脖子整個人發軟,想去親他,被他擋下來,晃了晃手裡的煙,笑:“抽菸呢。”
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夾著煙的時候特別好看,丁羨有一次就拍他手,婁鳳看見了,連聲嚷嚷:“臥槽,這不良少年是誰啊?”
光看那照片,還真挺不良的。
但是經不住這手又長又直又耐看,婁鳳徹底淪為周斯越的腦殘粉,“我要把這照片放在班級群裡,我看誰還敢說你周師兄是猥瑣男。”
被丁羨拉住,“別別別,我還是偷拍的,被他知道少不了一頓打。”
後來被發現的時候,丁羨已經慢慢存了一手機相冊的他,各種局部側臉的特寫,拍得最多的是他的手,那個晚上,周斯越一個人坐在床上把她的相冊從第一張翻到最後一張,每一張都跟他有關,也斷定,丁羨是真的很喜歡他的手。
所以以致後來幾次兩人吵架,他都故意用手去勾引她。
那會兒小姑娘睡的沉,他靠在床頭,拍了張她的睡相,同樣,丁羨對那張照片極其不滿意,幾次要搶他手機刪,他就舉著手機,好笑地看她在自己身下蹦來蹦去連個邊都搆不著,等她氣餒的時候,他就笑著低下頭去親她,親軟了,又什麼都忘了。
這招每回都屢試不爽。
……
晚上一頓飯,差點兒吃成了相親宴。
婁鳳在勾搭元放,老曹在勾搭班嘉瑜,班嘉瑜是個冷美人,全程沒搭理老曹一句話,除了周斯越跟丁羨說話偶爾笑笑,其餘時間都埋頭認真吃自己碗裡的飯。
老曹偏偏就吃這套。
吃完飯跟丁羨拿班嘉瑜的號碼,丁羨知道班嘉瑜在上海有個男朋友,沒給,讓老曹自己去要,班嘉瑜只一句冷冷的,“師兄,我有男朋友了。”
老曹心徹底碎了,在寢室閉關了三天,才算徹底活過來,不過之後每每看見丁羨都要念叨一回,你把我心勾走了,你賠你賠。
把周斯越煩的,一腳踹過去,“我賠你?”
老曹不敢撒嬌了,把自己掄圓了提上行李回家,寒假就這麼開始了。
周斯越第二天的飛機去廣東。
丁羨在地下室抱著他死活不撒手,兩人親了又親,親了又親。
周斯越一身簡裝,簡單的夾克棉襖,運動褲板鞋,一如當初乾淨的模樣,身上斜跨著一個黑色包,側靠在地下室牆上哄她。
“還親麼?”
丁羨嗚嗚泱泱一嗓子,哪有這樣問的。
他雙手抄在兜裡,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
丁羨又勾著他脖子湊上去,“再親一會兒。”
他姿勢沒變,插著兜,順從地彎下腰去親她,伴著地下室的陰風,周斯越一隻手罩住她的後腦勺,一隻手撐住牆,把她壓在牆上又親了會兒。
親得兩人氣喘吁吁,他停下來看著她,眼神又變了,啞著嗓子道:“不行,真得走了。”
丁羨忽然說:“你帶我走吧。”
周斯越笑,低頭看她,在她發頂親了下,“不行,你媽會生氣的。”
“不管她。”
“她是你媽。”他忽然揉了揉丁羨的頭,“聽話,在家別跟你媽吵架。”
主要是吵不贏還得哭,他人在廣東哄都哄不過來,索性直接禁止她挑釁她媽的權威。
兩人在地下室分別,丁羨沒有送他上飛機,周斯越也沒讓她去,而是直接打車把她送回燕三胡同,自己才去了機場。
下車的時候丁羨想再親一個,但周斯越這人私底下怎麼葷都行,偏偏在公眾場合是做不來這種事情的,典型的悶騷。
燕三胡同的老梧桐樹依舊屹立,挺立在胡同口,像兩位站崗的哨兵,夾道歡迎丁羨回家。
寒假的時候,葉婉嫻幫丁羨找了個家教的活兒,對方是單位一領導的孩子,今年高二,數學不好,挺努力一刻苦孩子,就是偏偏成績上不去。
人家知道老丁家大閨女今年剛上了清北,馬上一放寒假就提著東西上家裡來想讓她幫忙補習補習,對方是領導,能用你就是看得上你,葉婉嫻怎麼可能把這麼一樁生意往外推。
丁羨剛回家,氣兒還沒喘勻,就被人拎去當家教了。
好在這男孩聽話,也刻苦是真的像考個好大學,丁羨教起來不費勁,稍稍點撥下,長進還挺快的,連著幾次,男孩兒起初還有點兒不服丁羨,到最後被她點撥的徹底折服,佩服得五體投地:
“丁老師,這種是奧賽的解法吧,你是怎麼想到的?好聰明啊。你參加過奧賽嗎?”
“沒有。”丁羨忽然笑,“我也是別人教的。”
男孩兒好奇:“誰呀誰呀,你給我講的這幾個方法都是最簡便的奧賽求法,老師說這是用來刷題的,不過怕我們基礎不紮實也沒往深了講。”
周斯越以前刷題的時候會把一些簡單題的簡單解法教給她也是為了讓她省時間,這些都是楊為濤在課上不會講的,他怕學生基本功不紮實掌握不了用法反而解錯丟分。
這個男孩兒是她歲月裡的秘密。
一個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他呀,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奧賽拿過一等獎,進過北京隊,也拿過無數獎,被命運擊垮過,卻依舊帶著夢想前行的人。”
有溫順眉眼,固執臂彎,也曾是個少年。
而今,也是個心懷大義,擁有歲月柔情,
是一個在哪兒都可以發光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