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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作死後我成了白月光 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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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紀嬰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8-26 15:53:04 来源:搜书1

極少數光線自林間縫隙細細密密地穿梭,由於日暈極淡, 如今被樹葉一篩, 便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幽影,非但不能把谷中照亮, 反而平添幾分氤氳的曖昧之感。

輕輕打開窗戶, 能見到一隻鳥怯生生棲在枝頭。

圓滾滾的身子倏然一動,伴隨著枝葉晃動的窸窣響, 枝頭顫動之下, 有片樹葉慢悠悠墜下來。

直到瞥見那葉上的枯黃,溫鶴眠才陡然驚覺,不知何時已入了秋。

清虛谷向來安靜,鮮有外人前來叨擾, 今日卻響起幾道匆匆腳步。他恍然抬頭,見到熟悉的影子。

玄虛劍派弟子皆知將星長老久居清虛谷,已將此處列為不可踏足的禁地。

其實細細想來,絕大多數人恐怕都並非出自敬畏或恐懼,最為主要的緣由, 當是對於天才隕落的同情。

而溫鶴眠最是厭煩同情。

若是在往常, 這種情緒絕不可能被施與他身上。

他曾經那般驕傲, 卻在仙魔大戰中陡生變故, 每當觸碰到旁人欲言又止的目光, 都會難以抑製地感到無比厭煩。

那樣的眼神, 分明是在毫不掩飾告訴他,溫鶴眠已然成了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雖然這的確是事實。

好在清虛谷人跡罕至,令他毋須在意他人的眼光。到如今仍然願意與溫鶴眠保持往來的, 唯有門派中的諸位長老與幾位舊友。

……還有個奇奇怪怪的小姑娘。

而在今日,他們竟一並出現在他屋前。

溫鶴眠恍然一怔。

“哎呀溫師兄!你說今天怎就這般巧!”

天羨子抬眼就望見他,絲毫沒有長老風度地揚唇傻笑:“咱們這是心有靈犀啊!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小徒弟寧寧——還記得那片靈樞仙草不?她摘下來的!”

寧寧之前來這兒三番四次作妖,如今被師尊親自領到溫鶴眠跟前,難免覺得有些尷尬。

她感受到對方驚詫的視線,努力佯裝出理直氣壯的模樣,與孱弱的青年四目相對:“將星長老好。”

“寧寧在煉妖塔裡身受重傷,從鸞城回來後獨自靜養了好一陣子,所以直至今日,才能被我們帶來見你一面。”

紀雲開要拚命仰頭才能與他對視,即便斂了神色一本正經,粉嫩如白團子的臉上也看不出分毫威嚴。

他說著輕咳一聲:“多虧有她帶來靈樞仙草,如今要想醫好你的身體,所需藥材只剩下孤月蓮。”

溫鶴眠眸光一晃,將視線靜靜落在不遠處的小姑娘臉上。

與身旁的各位師叔師伯同行時,她要比之前所見的幾次安靜乖巧許多。

而他也能很明顯地感受到,寧寧眉目間的稚嫩與懵懂漸漸褪去,多了幾分藏鋒的銳氣,比起曾經那個做事胡來一通的女孩,更像個日趨成熟的劍修。

他在暗地裡關注著十方法會的進展,自法會結束,便時常候在他們曾經見面的林中。

可惜溫鶴眠一直沒能等來寧寧的影子,反而從天羨子那邊得了消息,聲稱有個小弟子在煉妖塔中得到靈樞仙草,願意無償贈予他。

他隻當那女孩新鮮勁頭過去,對自己這個廢人沒了興致,自始至終未曾想到,原來她正是舍身奪得仙草的弟子。

像是被命運惡趣味地耍弄了一遭,心底鬱鬱不樂的煩憂在此刻倏然退散。

或許正是因此,溫鶴眠與寧寧對視時,才會不自覺多出一些受寵若驚般的局促。

“……多謝。”

溫鶴眠沉默片刻,輕聲道:“溫某身無所長,不知如何報答——”

“停停停!咱們之間大可不必如此客套!”

天羨子做了個暫停的手勢,上一句還是義正言辭的語氣,再開口時,口吻瞬間軟下來:“師兄,其實說老實話,我們的確有一事相求。這事兒只能靠你,別人做不了。”

這句話說出來,溫鶴眠本人是一個字都不信。

他識海受創、修為趨近於零,不給旁人添麻煩就已經勝造七級浮屠,世上怎會有只能靠他做到的事。

奈何天羨子說得信誓旦旦,並神秘兮兮地聲稱“此事說來話長”,溫鶴眠隻得將眾人請進屋內,一面泡茶,一面聽他講。

“在十方法會期間的煉妖塔裡,曾發生過一場怪事——你且看這段影像。”

在他說話的間隙,真霄從儲物袋中拿出一面玄鏡,鏡面幽光一現,浮現起當日裴寂入魔的情形。

畫面裡黑雲壓頂、黑蛟肆虐,裴寂被重重魔氣纏身,寧寧以劍光驅散魔息,緊接著便是獸潮陣陣,白曄擋在兩人面前。

溫鶴眠從頭到尾細細看完,耳畔傳來紀雲開的聲音:“小溫,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身旁的少年懷有魔氣,引來獸潮襲擊理所當然。”

他頷首溫聲應:“後來魔氣散盡,魔獸本不應繼續將他們二人當作靶子,但……”

但事實並非如此。

獸潮仍然朝她與裴寂身邊猛撲,若不是白曄護在跟前,他們倆恐怕早就沒了性命。

“這就是問題所在。”

天羨子歎了口氣:“我們本以為引來獸潮的源頭只有裴寂,但從後來的情形看,除了他以外,對於那群魔獸而言,寧寧也是個移動的活靶子。”

溫鶴眠目光一頓。

“這說不通。”

白衣青年皺起眉,語氣比之前急切幾分。他的嗓音清澈如醴泉,此時加快語速,引得喉頭髮癢,低咳道:“唯有魔氣能引來魔獸,她不過是個普通人修,不應如此。”

“這就是我們有求於你的原因。”

紀雲開抿了口熱茶,嘴裡時刻都停不下,開始細細咀嚼從屋外樹下摘來的葉子。

“寧寧雖是普通人,但據她所說,在煉妖塔開啟之前,曾有人把裴寂療傷用的仙泉掉包,換作含了魔氣的腐蝕性劇毒。她一不小心,被那瓶水濺在腿上。”

這是最讓寧寧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直到十方法會結束,調換仙泉的罪魁禍首都沒有被找出。

當時她被藥水所傷,雖然在水中見到絲絲縷縷的魔氣,卻隻當那是劇毒裡的必要成分,沒有多加思考。

而在究竟是誰置換了仙泉一事上,她和裴寂都理所當然地認為,是有人看不慣他魔族的血統,特此做下手腳——

可如今看來,似乎全然不像這般簡單。

“百草堂後來細細查過,那瓶子裡的魔氣非比尋常,浸入寧寧身體之後,讓她在魔獸眼裡成了塊隨時散發強烈魔息的香餑餑。”

紀雲開繼續道:“類似於引魔香,哪怕只是一動不動站在原地,都能對魔獸產生強烈吸引力。”

他說得直白,溫鶴眠何其聰穎,當即明白了話裡未盡的深意。

這藥水最終被鬼使神差塗在寧寧身上,可按照幕後黑手原本的計劃,它本應傷及裴寂。

一旦裴寂沾染劇毒,進入煉妖塔後,不但會承受本身狂湧不止的魔氣,更要在諸多妖魔的圍剿中,被它們濃鬱的魔息淹沒。

對於他而言,無疑是種巨大的折磨。

“藥水倘若用在裴寂身上,到那時,困住他的可就不止是心魔那麽簡單了。”

天羨子斬釘截鐵下了結論:“唯一可能的結局,唯有魔氣暴漲,吞噬神智,讓他成為六親不認、隻懂得殺戮的邪魔。”

屆時不僅魔獸會遭殃,與他同行的宗門弟子們,估計也一個都活不了。

屋內氣氛漸漸凝固,溫鶴眠蹙眉沉聲:“這背後,是魔族所為?”

天羨子不答反問:“不知師兄可還記得,當初小重山裡的古木林海異變?”

見對方點頭,他又道:“當今魔氣盡散,那株古樹生長千年,倘若沒有人為干涉,怎會在朝夕之間突然入魔?最值得深思的一點,是林海異變的源頭——”

溫鶴眠長睫低垂,沉聲應道:“正是一位名為‘裴寂’的弟子靠近古樹。”

旋即異變陡生,無數仙門弟子慘遭劫難。

“或許在那時,就有人妄圖利用他,來達成某種目的。”

紀雲開悠悠道:“只可惜當初寧寧以身涉險,從樹海中救出裴寂,破了他們的計劃——再者,就是這回的十方法會。”

他說著低笑一聲,似是覺得有趣:“他們肯定萬萬沒想到,居然又被寧寧攪了局。”

如今一切皆是風平浪靜,然而若非存有那樣多陰差陽錯的巧合,恐怕局面已然變得不可收拾。

溫鶴眠沉思半晌:“他們這樣做,目的何在?”

“我們也想不通啊。”

天羨子從喉嚨裡發出一道苦笑:“唯一能確定的是,魔族已經蠢蠢欲動,暗地裡設下計謀了。”

一時間再無人開口。

寧寧乖乖坐在木椅上,聽他提及魔族,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起關於仙魔大戰的記憶。

魔族數量眾多,除卻熱衷於戰爭與殺伐的魔兵,也不乏修為淺薄、並未參戰的平民百姓。

萬物有靈,修真界自然不可能將其盡數清剿,為防止邪魔入世,在屠盡魔君魔尊後,於魔域入口設下大陣,阻斷人魔兩界往來。

值得一提的是,陣法所在之處,正是當年駱元明撞見魔修、修習煉魂術法的地方。

一片漫無盡頭的大漠。

“陣法恐怕出了紕漏,若想查明此事,必須前往大陣源頭。”

紀雲開凝視著青年澄澈的雙眸,一字一頓告訴他:“決戰中無數修士身死殞命,當年布下陣法、對大漠了如指掌的那些人……如今只剩下你。”

“我們不會逼你,全憑你自己抉擇。”

他說得輕緩,每個字都無比清晰,帶著決然的力道:“魔族入世,大漠凶險,你,去還是不去?”

=====

“然後呢?溫長老有沒有答應和我們一同前往?”

賀知洲往嘴裡塞了口糖醋茄子,幸福得眯著眼睛扭來扭去:“這茄子絕了!裴寂的手到底怎麽長的?簡直能入選國家一級寶物!今天也要為裴師弟的廚藝原地360度跳起愛的魔力轉圈圈!”

寧寧被他的彩虹屁聽到後背發麻,做了個投降的手勢:“你正常一點——他沒給我們確切答案,說要靜下心來好好考慮。”

她能大概理解溫鶴眠的想法。

他自暴自棄這麽多年,早就在清虛谷裡結下了牢不可破的殼,再加上長年累月養成的自卑感,哪能說離開就離開。

據說大漠裡的陣法名為“兩儀微塵陣”,是以數名修士血肉靈力為引,歷經多時凝成。

陣法一出,魔域便與人間隔了道無法逾越的屏障。如今魔族隱隱有作亂之勢,唯一行得通的解釋,隻可能是陣法出了問題。

然而他們毫無證據,一切全憑猜測,所以此番前往大漠不可能興師動眾,唯有天羨子與門下幾名弟子同行。

孟訣為答謝那位將他收留的奶奶,暫且留在鸞城,協助裘白霜整頓花街與貧民窟;鄭薇綺外出降魔無法歸來,因而能前去的人選,只剩下寧寧、裴寂、林潯與賀知洲。

這幾位皆是年紀尚小,無論大漠還是魔族,對於他們而言都是新奇又刺激。

尤其林潯和賀知洲,滿腔正氣被渾然激出,小白龍聽聞消息時激動得臉色通紅,脊背挺得像塊竹板:“謝謝師尊!我一定會好好乾的!”

師兄師姐都那樣優秀,他不能總是在旁人的照拂下生活。

他一定會超超超級努力的!

至於此時此刻。

天羨子向來愛熱鬧,大大咧咧提出要和大家一起吃頓飯,在臨行前一夜鼓舞士氣。他們這夥人絕大多數只會炒瓜,出於寧寧慫恿,由裴寂擔任了主廚。

除了她以外,其余幾人都不知道裴寂竟會做飯,賀知洲與天羨子兩個窮鬼吃得鵝叫連連,流著淚高呼“廚神”;

林潯亦是兩眼放光,聲稱找回了曾經在龍宮裡玉盤珍饈的味道,差點沒忍住,條件反射叫他一聲“奶媽”。

一群人一邊吃一邊天南地北地侃大山,天羨子身為極不靠譜的師尊,甚至帶了幾壇珍藏的小酒來。

在那之後——

裴寂想到這裡,不由皺了眉。

在那之後的事情他記得不甚清晰,應該是眾人各自喝了點酒後紛紛回房,他酒量很淺,腦袋剛一碰到枕頭,就渾身乏力地閉了眼。

沒記錯的話,他理應睡著了。

那為什麽……腦子裡還在稀裡糊塗地思考?

身體仿佛陷入無法自拔的泥潭,裴寂嘗試著睜開眼睛。

眼前盡是被打碎的光,朦朦朧朧散在各處。雙耳同樣聽不清晰,無數支離破碎的雜音被無限度拉長,透過耳膜直直刺入腦髓,混作一團。

渙散的視線漸漸凝聚,他在半睡半醒間抬眼望去,見到如流水般幽幽淌下的黑發,以及少女瑩白如月色的臉龐。

僅僅看見那張臉,他的心就開始狂跳。

原來此刻是在做夢。

魂牽夢縈的女孩正坐在他小腹上。

鬼魅一樣遊移不定的光與影交錯重疊,依次經過她的側臉與鼻尖,最終來到線條流暢的纖細脖頸,再往下,便是一片湧動的暗色。

裴寂原是不敢向下看的。

可夢境全然不受掌控,屬於他的視線無聲墜落,仿佛那片暗色成了道幽深的懸崖或漩渦。

她被一襲淺白薄衫粗略罩住,也僅僅著了這一縷衣衫。裴寂一眼便認出,正是今日秋風寒涼,他在夜裡披在寧寧身上的那件。

它顯而易見地過於寬大,自她肩膀順勢滑落,露出精致鎖骨,以及少女圓潤的肩頭。

鎖骨以下是片柔嫩白淨的皮膚,旋即則是衣衫輕籠,半掩半露。

她雙手撐在他胸膛,雙腿兀地並攏,倏然而至的力道化作涓涓暖流,惹來烈火灼燒般的燥動。

裴寂知道這是場夢。

他一面厭棄這種見不得光的齷齪心思,一面被她春水般的目光融化所有思緒,越陷越深。

他真是糟糕透了。

“裴寂。”

她笑著喚他的名字,聲音像是從很遠又很近的地方傳來,讓他生出一瞬恍惚:“裴寂。”

她的聲線柔柔糯糯,剛觸到耳膜就一股腦化開,散作攜了梔子花香氣的甜。

裴寂尚未做出反應,恍然見她俯下身來,紅唇輕啟,含住他喉結。

就像寧寧之前做過的那樣。

他聽見女孩輕緩的呼吸,如同藤蔓將他逐漸纏繞,心尖因她的動作一點點窒息。

似是為了回應,夢裡的裴寂伸出手去,握住她纖細的腰。

軟得過分。

像是握住一灘水,觸碰不到骨頭,綿柔的軟肉仿佛稍不留神就會從指縫溢出。那件薄衫因她的呼吸上下起伏,他手掌滾燙,斂了力道一捏。

於是瑩亮的杏眼瞬間蒙上水霧,她抬頭與他對視,紅潤唇瓣輕輕顫抖,發出低不可聞的微弱吐息。

裴寂順勢吻下,手掌稍一用力,女孩便軟綿綿向旁側倒去。

而他傾身而上,膝蓋骨抵在輕顫的側腰,將她籠罩在陰影之中。

那件薄衫已在不知何時向下滑落。

一切感官都被無限放大。

烏雲不由分說地逐漸上湧,咬上天邊清淨瑩白的月輝,月亮怯怯一動,被它一點點吞噬了身形。

清寂夜色中湧起疏影,暗香陣陣,白煙將視線模糊。

渾濁的雲層越來越濃,將高高掛在天邊的圓月吞吃入腹,四下沒有風,枝頭的新葉卻在輕輕顫動。

他真是瘋了。

想觸碰她。

想竭盡所能地取悅她。

想把她留在身邊,永遠都不要離開。

他的吻小心翼翼,自肋骨順勢而下,來到少女白嫩的腳踝。

也正值此刻,欲色如潮的黑瞳陡然一僵。

接下來應該如何……

他想象不出來。

一聲毫無征兆的砰響。

眼前的所有景象盡數碎裂,白光團團簇簇炸開,他聽見類似於敲門的咚咚聲,以及一道清脆少女音。

寧寧當真喚了聲“裴寂”。

夢境須臾間破碎殆盡。

裴寂兀地睜眼,被破窗而入的陽光刺得皺眉,失了聚焦的眼瞳悠悠一晃,聽得門外嘈雜聲響。

“奇怪,裴師弟向來起得最早,今日不會還沒睡醒吧?”

這道聲線清朗高昂,理應來自賀知洲:“莫非是昨日那頓飯讓他太過操勞?”

然後是林潯被刻意壓低的嗓音:“賀師兄,你去哪兒?”

“那邊的窗戶不是有條縫嗎!”

於是不消多時,裴寂便見到一個大頭。

屬於賀知洲的大頭,正嵌在半開半閉的窗戶上。

裴寂:……

裴寂面無表情,不知出於怎樣的心理,將被褥往身上一拉。

“不是吧裴師弟!咱倆都是大男人,你這樣害羞做什麽?”

賀知洲和往常一樣沒心沒肺地笑,見他向上提被子,露出有些驚訝的神色:“我的天,你的臉怎麽這樣紅?”

他話剛說完,身旁的人就好奇湊上來。賀知洲心領神會,往旁邊一挪,為她讓出一片空間。

秋日金黃的亮芒飄飄然罩下,微風掀起窗簾一角,裴寂見到寧寧烏黑的眼睛。

他羞於見到她。

同夢裡一樣,此時她也是暖融融的,薄唇輕啟時,讓他有種分不清虛幻與現實的恍惚,心亂如麻。

手掌似乎還殘留著那道水一樣的觸感。

裴寂頭腦發熱,聽見胸腔裡沉重的陣陣心跳,敲得他胸口生疼。

這不是種多麽美妙的體驗。

深深埋藏在心底、不敢言明也見不得光的渴望,仿佛被迫暴露在陽光之下,她笑得越是不加掩飾,就讓他覺得自己越發卑鄙。

“哇——真的臉紅了。”

寧寧同樣是笑著投來視線,朝他眨眨眼睛,打量房屋裡的景色。

裴寂的臥房乾淨整潔,被打理得一絲不苟,唯一稱得上“凌亂”的地方,只有角落裡那張床。

被褥與被褥下的人皆是狼狽又散亂,少年披散的長發有如水瀑傾瀉,將棱角分明的面龐襯得蒼白。

偏生又有濃鬱的粉色肆意蔓延,遍布眼尾、側臉與頸間,直至沒入凌亂的衣襟深處。

感受到她的視線,攥在被褥上的手指下意識用力,裴寂近乎於狼狽地低頭。

“怎麽了?”

寧寧被這個動作逗得噗嗤笑出聲,抬手敲敲窗戶:“大家都是同門,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你別害羞。”

賀知洲在旁邊一本正經地接話:“我和林潯師弟可以忽略不計,你嘛,畢竟是個女孩兒,他總歸要矜持一些。”

寧寧扭頭飛快看他:“我又不是沒見過裴寂剛醒——”

她說到一半便咬牙停了嘴,重新往屋子裡看時,臉上也多了抹極淡的紅:“快起床吧,我們該出發了。”

萬幸她什麽也不知道,否則他定會羞愧得瘋掉。

裴寂深吸一口氣,聲線啞得厲害,是被火燎過的澀然:“嗯。”

他足夠冷靜。

當務之急,是盡快壓下周身暗湧的燥意,不讓他們察覺絲毫端倪。

至於這床被子……

少年眼底暗色更深,低垂了眼睫,掩去烏邃眉眼中淌動的陰翳。

趁沒人發現的時候盡早燒掉。

斷子絕孫,挫骨揚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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