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被打了?
葉嬌聞言, 立刻站起身來,匆匆走向了石頭的院子。
自從祁家將溫家的宅子買過來以後, 宅邸擴了一倍, 地方也寬敞很多。
不僅僅加種了桃樹梅樹, 引了活水搭了涼屋,還重新蓋了幾個孩子要住的院子。
甯寶和如意還小,暫時不那麼著急, 旭寶現在也天天賴在祁昀和葉嬌的院子裡不樂意離開, 寧可睡廂房也不走, 他自己的小院子也就空著, 不過石頭過年便七歲, 該有個自己的院子,故而葉嬌早早就讓人給他把院子佈置的舒舒服服。
石頭的院子外面種著翠竹,涼風習習也有意境, 而院子裡並沒有栽種太多漂亮的花朵,只是移了幾株對身子有益處的藥材花應景,其他地方多是佈置了小的景觀樹木, 頗有雅趣。
這些都是祁昀定下來的,葉嬌也覺得自家相公品味好。
小人參不像是文人墨客似的,能把看到的這些都說出些門道來,但是葉嬌懂得美醜, 自然是瞧得出是好看的。
只是這次葉嬌無心觀賞, 急匆匆的進了屋。
剛一進門, 就瞧見了正坐在椅子上乖巧昂頭的石頭。
一看到葉嬌, 石頭就慌忙躲開了郎中,用小手捂住臉頰,低著頭小聲說了句:「二嬸嬸福安。」
往常葉嬌見他都是格外和善親近,這孩子是葉嬌成人以後頭一個抱過的娃娃,石頭小時候奶聲奶氣說葉嬌戴花花好看的小模樣葉嬌到現在都記得,如今對他和對待旭寶他們是一般無二的。
可這次葉嬌卻沒有回應,而是直接走過去,蹲下來,小心的拉著石頭的手腕讓他把手放下來。
緊接著便看到石頭嘴角的紅,還有臉頰上的青。
小石頭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圓圓的,他身量長高了些,也結實不少,原本肉嘟嘟的臉蛋也有了模樣,可是石頭的模樣從來都是白淨可愛的,葉嬌從沒有見過這他般淒慘的模樣。
葉嬌一瞧就覺得心疼,而後便是鬧出了火氣,眼睛直接看向了伺候石頭的小廝,想要問問緣由。
她的一雙眼睛往常都是盈盈如水,帶著笑模樣,像是兩旺清泉似的。
可是這會兒卻像是被火點燃了一般,讓人大氣都不敢喘。
因著葉嬌從來都是寬仁模樣,從不生氣,這闔府上下就沒人知道夫人生氣是什麼樣兒的,偏是這麼個軟和脾氣,現在發起惱來格外嚇人。
就算葉嬌不像別人那樣擰眉瞪眼,看神色也沒什麼變化,可她沒有笑的樣子就足夠讓小廝心抖得砰砰跳。
跟著石頭的小廝直接趴在了地上,也不用葉嬌問,就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了:「夫人恕罪,是小的一直跟著少爺的,實在是對面人太多,護不住,這才讓少爺遭了打,小的知道錯了。」說完就一個頭磕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
葉嬌並沒想到只是瞧一眼就能把人嚇成這樣,也是被弄得有些懵。
石頭慣是懂事,知道這小廝簽了身契,稍有不慎就可能被賣掉,這才害怕。
而小石頭的性子隨了他爹爹祁昭,寬仁和善,便伸手輕輕的拉住了葉嬌的衣袖,輕聲道:「二嬸嬸莫要怪他,剛才他是護著我的,他也傷了的,就是都在身上沒我顯眼罷了。」
小廝不敢說話,只是趴著,在心裡感激石頭。
葉嬌便抬抬手讓郎中也給這小廝瞧瞧,而後她的眼睛就看向了石頭,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碰一下,石頭就「嘶」了一聲,但很快就閉上嘴巴忍著。
葉嬌立刻收回手不敢再摸,而是起身坐到了石頭旁邊,讓人把棉布和藥膏罐子拿過來,她一面往棉布上塗著藥一面問道:「這是怎麼搞的?」
石頭看了看葉嬌,臉上一紅,而後道:「是我在書院裡瞧見有人欺負我的朋友,我就上去保護他,可是他們人多,我……我沒護住。」
葉嬌聞言,頭樁事情卻不是問誰打的,而是笑起來摸了摸石頭的發頂:「石頭真好,這麼快就有朋友了。等過些日子請你朋友來家裡坐坐,嬸嬸綁了秋千架,到時候你們一起玩。」
見葉嬌笑了,石頭也鬆了口氣,連連點頭應下。
不過這一動又牽動了傷處,石頭倒吸了一口冷氣,弄得葉嬌也不好再問,只管將手上已經塗好藥膏的棉布小心翼翼的貼在石頭的臉上。
臉頰上一塊,嘴角上一塊,黑色的藥膏透過棉布露出了個圓圓的痕跡,小傢伙的模樣瞧著倒有些有趣。
這時候葉嬌才輕聲問道:「石頭,來告訴二嬸嬸,是誰打了你?」
石頭的眼睛看向了葉嬌,他心裡知道葉嬌是疼惜他的,想要幫他出氣,可是石頭卻搖搖頭,道:「謝謝二嬸嬸,不過我做的事情是對的,要是現在就去報復反倒成了我的不是。受了傷是我身子不夠強壯,打輸了便輸了,下次我定會贏的,這事情我想自己處置,可以麼?」
葉嬌也就不逼著他說,摸了摸石頭的發頂,對著他笑著點點頭。
郎中則是過來又給石頭看了看,而後對著葉嬌道:「篤少爺最近這些天不要沾水,不要吃辛辣食物,每日換藥,這傷很快便好了。」
石頭乖乖的應了一聲,葉嬌則是眨眨眼睛,這才記起來,平常石頭石頭的叫慣了,其實石頭大名祁篤也是很好聽的。
見郎中要離開,葉嬌道:「還請先生在去給他瞧瞧,診金藥費我們都會多給的。」
小廝小心翼翼的抬頭,就看到葉嬌正指著他。
就只是抬頭瞧了一眼,小廝便愣住,要不是小素機靈過去拽了他一把,只怕他還想不起來起身,站起來後也想不起來說話,似乎是懵住了。
郎中本就是醫者父母心,眼中不分高低貴賤,自然願意給他診治,只是有些驚訝的看了葉嬌一眼。
他是京城裡數得上名字的好郎中,尋常給富貴人家瞧病也是常事,卻從未有過東家付錢讓他給下人看診的,尤其是對待買來的手下人,多是隨便打發了,死活都不會太在意。
只是小人參心中的是非觀比起常人直白得多,既然她知道這小廝護著石頭,那就是個對石頭好的,既然如此也該善待。
眼睛看過去,葉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廝終於想起來說話,忙道:「小的叫清風。」
葉嬌點點頭,而後同石頭小聲說了兩句話,見石頭點頭,葉嬌這才對著清風道:「那你以後就跟在石頭身邊,這次就算了,要是下次還保護不好石頭,我……」小人參聲音頓了頓,實在是想不到什麼處罰措施,便道,「我就把你交給相公處置。」
卻不知這個威脅比什麼都頂用,祁二郎在葉嬌面前從來都是溫順和煦的模樣,但是在旁人面前,從來都和溫和不沾邊。
那個冷淡漠然的祁昀一直在,只是他的溫情都給了葉嬌一人罷了。
清風聽了這話,立刻整肅神情,又對著葉嬌和石頭磕了個頭,這才離開。
不過出門的時候,清風明顯能感覺到旁人投來的羡慕目光。
他能從端茶遞水的小廝下人,搖身一變成少爺身邊的書童,若是以後運道好了,沒準兒也能和六思一樣讀書認字呢,自然令人羡慕。
清風卻是個老實的,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一身傷弄得齜牙咧嘴,瞧著可憐得很。
葉嬌則是沒了心思再去看秋千架,離開了石頭的小院後,她回了自己的院子,卻坐不住,而是就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心裡到底還是擔心的,總要搞清楚事情來由,生怕石頭應付不來,葉嬌便對著小素道:「等會兒去叫清風來,我有話問他。」
「嬌娘想問什麼?」這時候,祁昀的聲音傳來。
葉嬌正站在窗邊,聽到聲音便走過去伸手撐起了窗,就看到了外頭的祁昀。
她不由的一笑,似乎忘了剛剛是如何著急,聲音都柔軟了下來:「相公。」
祁昀也柔和了眉眼,本來是要進門的,聽到聲音就將跨進門的腳收回來,轉而走到了窗前,和葉嬌隔窗相望。
而後,祁二郎從懷中拿出了個用藍布包著的物件遞了過去:「送你。」
葉嬌有些好奇,將窗子撐好,這才伸手接過布包,打開來,就瞧見裡面是一對綠色的耳璫。
並非是尋常的玉石,而是碧綠如水的顏色,葉嬌拿起來對著陽光晃了晃,奪目的光亮讓葉嬌下意識的眯起眼睛,接著就笑起來。
真是好看,小人參從來都扛不住漂亮的物件,無論是首飾還是衣裳,她都是喜歡的。
祁昀見她這般反應就知道葉嬌是喜歡的,便道:「這是商隊帶回來的,上面的綠寶石十分難得,我便留了下來送你。」
小人參聞言點點頭,也不去自己找妝鏡,而是將手伸到祁昀面前,笑盈盈的道:「相公幫我戴。」
祁昀伸手接過,湊過去,小心翼翼的將耳璫給葉嬌戴好。
大約是怕弄疼了她,祁昀湊得很近,讓自己能看清楚些,葉嬌也乖乖的微微偏頭讓他靠過來,嘴裡則是小聲嘟囔著:「戴好了麼?」
祁昀偏了偏頭,想說戴好了,可是這一眼就讓他沒了聲音。
葉嬌生的好看,這點祁昀在成親之夜撩開蓋頭的時候就知道了,以前在老家時,祁昀便喜歡盯著葉嬌瞧。
這人越瞧越好看。
可是他們到京城以後,祁昀卻很少湊得這麼近去看她。
白天的時候常常礙於旁邊有人,哪怕有些親昵之舉也不會過分,倒不是祁昀不想,而是他對自家娘子存著敬意,私下裡如何都好,有旁人的時候自然會收斂些。
而到了晚上,肌膚之親是常事,他們向來放得開,怎麼得勁怎麼來,但那時候哪怕是點著燭光也是瞧不真切的。
不像現在,陽光潑灑在女人的臉上,像是給她蒙了一層柔和的光芒,白瓷一樣的皮膚,畫兒一般的眉眼,還能隱約聞到淡淡的桂花味道。
祁昀便就這麼盯著瞧,看的有些入迷。
葉嬌見他久久不言,有些奇怪,偏頭,就對上了祁昀直勾勾的眼神。
四目相對的瞬間,分明已經是無比親近的關係,祁昀卻還是下意識地想要躲開。
偏偏被葉嬌伸手捧住了他的臉,只見女人也端詳著祁二郎,突然露出了個笑,只聽小人參輕輕的說了句:「相公真好看。」然後就穩穩的親在了祁昀的嘴唇上。
她說這話是真心的,親一親也是情之所至,不過是碰一下就分開了。
祁昀卻是耳朵一片通紅,待葉嬌鬆開自己,便不在做這隔窗凝望狀,而是從門走了進去。
鐵子和小素都知情知趣的站到了門外,祁昀覺得臉上的熱氣散了些,這才進了內室,瞧著正在攬鏡自照的葉嬌,他笑道:「這對耳璫很襯嬌娘。」
明著是誇耳璫,其實是想讓葉嬌誇誇他,畢竟是他尋來的,總當得起一句誇讚的。
葉嬌從不讓他失望,笑著扭頭對他道:「相公真好。」
這四個字一出,祁昀就覺得渾身舒泰,不管費了多少心思,只要自家娘子歡喜,那就是值得的。
不過葉嬌開心過後便想起來石頭的事情,立馬沒心思照鏡子了,而是立刻起身,拉著祁昀道:「相公,石頭讓人欺負了。」
本以為祁二郎剛剛回家,對此該是一無所知的,誰知道祁昀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剛剛我已經去過書院了,也去瞧過石頭。」
石頭或許能對著葉嬌隱瞞,可是看到祁昀,就什麼都說出來了。
對於小石頭來說,自家二嬸嬸若是菩薩,二叔叔就是修羅,他的膽子還沒大到敢瞞著祁昀。
剛才還著急擔心的葉嬌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似的,扣住了祁昀的手,道:「那相公準備怎麼辦?」
祁昀卻比葉嬌來的平和得多,他拉著自家娘子到軟榻上坐好,這才道:「嬌娘放心,石頭不是沒分寸的孩子,他既然想要自己處置我們也不好多管,在旁邊看著便是,不會出大事的。」
葉嬌聽了這話先是點頭,然後又擔心道:「可我怕石頭年紀小,扛不住,我們當真全不管了?」
祁昀笑了笑,緩聲道:「孩子之間的事情我們可以不管,但是孩子以外的事情,我定是要管的。」
孩童年紀尚輕,玩玩鬧鬧沒有分寸也是常事,祁昀去書院的時候,夫子便說這孩子多了就常有些手下沒準兒的事情,多是息事寧人,沒見誰真的因為孩子間的矛盾讓大人鬧起來的。
但是祁昀卻把這件事情當了真。
孩子間的打鬧也有區分,有些是玩鬧,有些是欺辱,只是他們還小,區分不出這兩種有什麼不同,也根本不明白會帶來什麼後果,當中的分寸是要讓大人拿捏的。
石頭這次是為了救人,有勇氣也有義氣,祁昀自然不會攔著,反倒要鼓勵,方能讓石頭立身正明是非。
可是祁昀也能看出這件事是有人故意做的,那他就不會袖手旁觀。
祁二郎伸手攔著葉嬌,輕聲道:「這次石頭救下的孩子,便是之前娘子在街上救下的那個買東西的老翁的小主人,叫吳妙兒,是個姑娘。」
葉嬌微愣:「我記得石頭去的學堂裡,沒有要收女學生啊?」
祁昀點了點頭,捏了捏葉嬌的指尖,嘴裡道:「是沒有的,不過這吳家是燒瓷世家,手藝代代相傳,如今家裡就剩下了吳妙兒一個,她想讀書,又不樂意受我的恩惠,便自己做男裝打扮,化名吳淼,自己個兒去了書院。」
葉嬌第一反應便是這孩子是個很有脾氣的,能和石頭在一處,想來年紀不大,主意卻比同齡人大得多。
而後她就看向了祁昀:「相公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祁昀也不瞞她,直接道:「我想要吳家瓷器,他們被溫家占了的瓷窯也是我要回來的,甚至吳家老翁的命都是我救的,他家的事情我自然一清二楚。」
葉嬌聞言便想了想,道:「那是誰欺負吳家姑娘?」
祁昀緩緩道:「孫家,不足為慮。」
葉嬌遇到的姓孫的人家不多,能記住的便是之前溫家的妾室孫氏,而孫家似乎還收留過一個要入宮的什麼人。
顯然小人參把孫家收留如今入宮後杳無音信的沈家姑娘的事情忘了個乾淨,她也不大想記起來,便道:「相公真好,什麼都知道。」
祁昀則是又捏了捏她的指尖,笑著問道:「嬌娘不怪我太寵孩子?」
葉嬌搖了搖頭,眼神清澈的看著他道:「不,我覺得你做得對,倒是我,要學的事情還有好多。」
小人參不是頭一次覺得做人不易了,每次她都慶倖身邊有個好相公,什麼不容易的事情都變得容易了起來。
祁昀則是有些好奇,不由得問道:「若是剛剛我沒回來,你想要如何?」
葉嬌看了看他,而後十分直率的回答:「我要找清風問清楚,然後帶上人去給石頭報仇。」
祁昀一愣:「怎麼報仇?」
葉嬌毫不猶豫的回道:「誰打了他,我就打回去,不能讓石頭一個人受罪。」
此話一出,祁昀就笑起來。
可是這個笑瞧著溫柔的很,他絲毫不覺得葉嬌跟孩子計較有什麼不對,反倒覺得自家娘子直率的厲害。
但葉嬌見他這樣,就伸手去捂祁昀的嘴,兩個人都歪到了軟榻上,葉嬌嘟囔著:「不許笑我。」
祁昀在她的掌心親了一下,這才把她的手拉下來,笑著問道:「嬌娘這般嬌貴的人,能打的過誰?」
小人參想說,自己當初雖然是個土裡埋半截的人參精,但是好歹也活了千年,法術也是有的。
但很快葉嬌就想到自己現在是人,平時連提水都費勁兒,更別說打誰了。
見葉嬌皺眉,祁昀以為她當了真,忙道:「娘子放心,你有我,還有三個孩子,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都用不著嬌娘動手,我們幫你。」
這話一聽就知道是哄人的,他們如今僕從成群,哪裡用得著自己去做這種事?
偏偏葉嬌就是個好哄的嬌軟脾氣,聞言立刻笑起來,開心的真心實意。
這般模樣弄得祁昀都捨不得逗她了,只管抱到懷裡,好一陣廝磨。
又過了幾日,在石頭的傷好了之後,他重新回了學院。
不過現在的石頭卻不是自己個兒獨來獨往,而是常常和吳妙兒一起上學下學。
葉嬌也瞧見過,那吳家姑娘她只看了一眼就覺得喜歡。
吳妙兒是個好看的小姑娘,和石頭年紀相仿,個子卻比他矮了一頭,不過一身男裝倒也看不出是個女娃娃,說起話來雖然有時候會有女孩的綿軟,可是大部分時候都是爽利的很,腦袋也靈活,瞧著便是個機靈的。
石頭則是格外親近吳家姑娘,他性情敦厚,又很踏實,生怕那些人又欺負了自己的吳兄弟,便每日努力讀書,學習騎射,讓自己能多些本事,總要對得起吳妙兒那聲「石頭哥哥」。
分明喊他石頭哥哥的人那麼多,石頭就覺得吳兄弟喊得比別人好聽。
可是不等石頭練好身體去孫家那孩子拼了的時候,孫家就已經不見蹤影,像是從京城裡消失了似的。
反之,吳妙兒這幾天都是喜氣洋洋的。
她少年家破,被溫家孫家聯手奪去了家產,逼死了爹娘,最後只剩下忠心的老翁照顧她。
大抵是命苦的孩子都早熟,如今也不過七歲的女娃卻早就沒了尋常女孩做女紅琴棋的心思,滿腦子想著的都是怎麼留住自家招牌。
如今吳家鋪子又能開張,還接了祁家的單子,生意自然是能重新起來的。
那溫家眼瞅著破敗,而孫家更是連影子都看不到了,小小的吳妙兒覺得大仇得報,自然高興,走起路來都帶著風。
石頭則是有些奇怪地看著吳妙兒,忍了一會兒才道:「吳兄弟,走就走,你蹦什麼?」跟個小姑娘似的。
吳妙兒腳步微頓,這稱呼其實是她同意的,大約是女扮男裝心裡發虛,吳妙兒就默認了石頭用「吳兄弟」稱呼自己,似乎這樣就能把她喊的自己都信了。
只是吳妙兒到底是個孩子,聞言臉上一紅,馬上就做出了生氣的模樣,對著石頭道:「呆子,蹦怎麼了?剛剛路上有石子,我怕摔了。」
但她年紀小,奶凶奶凶的樣子顯然是嚇不到人的。
石頭扭頭去看,對著平坦光滑的青石板路一臉茫然:「什麼石子,沒有啊。」
吳妙兒哼了一聲,自顧自的往前走,石頭忙追上去,心想著吳兄弟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大了點兒。
而在快到祁府的時候,吳妙兒就頓住了步子,對著石頭道:「你回去吧,明天我還在這裡等你一起去學堂。」而後轉身就要走。
石頭忙道:「你不和我進去嗎?我嬸嬸說想請你吃點心。」
吳妙兒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她自然知道祁昀是她的恩人,可是正因為祁家對自家有恩,吳妙兒不想要這麼快的去祁家,總要等燒好這批瓷器,才好回報祁昀,到那時候再去登門道謝才好。
吳妙兒知道自己想的多,但她的處境讓她不得不多想一步。
於是吳妙兒就對著石頭笑了笑,道:「不了,我爺爺還等我呢,石頭哥哥再見。」而後轉身便走。
石頭瞧著,擺擺手,見吳妙兒拐彎不見人影這才回頭準備進門。
結果剛一扭頭,就看到了在門口戰成一排的三個小娃娃。
如意抱著布老虎,寧寶抱著毛線球,旭寶在身後護著他們兩個,旁邊還有婆子們在守著小主子們。
這般陣仗讓石頭嚇了一跳,愣了一下才道:「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甯寶和如意還小,學會走路以後就喜歡跟著旭寶滿處跑,哥哥去哪裡他們去哪裡,沒什麼目的。
倒是旭寶那雙黑珍珠似的眼睛看了看石頭,小孩子的眼睛從來都是清亮的,看的石頭覺得奇怪,就聽旭寶突然道:「石頭哥哥,剛才的小姐姐是誰呀?」
石頭一聽,便笑著過去捏了捏旭寶的臉,一本正經的開口道:「吳兄弟不是女孩,他只是有時候娘娘腔……含蓄了些,莫要這樣說他,要喊哥哥。」
旭寶又眨眨眼睛,「哦」了一聲。
只是等石頭離開去書房裡念書後,旭寶就蹲下來問寧寶:「弟弟,你說,那是小姐姐還是小哥哥?」
寧寶正抱著毛線球,琢磨著什麼時候能背著婆子啃一啃,聞言,頭也不抬的道:「姐姐。」
旭寶點點頭,看向如意,聲音在對著妹妹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得放緩:「如意覺得呢,是姐姐還是哥哥?」
小如意清脆回道:「是哥哥。」
旭寶一愣,想要反駁,就看到一旁原本無精打採抱著球的寧寶突然抬起眼睛,邁著小短腿往如意那邊湊了湊,而後開口道:「對,是哥哥。」
旭寶:……弟弟你能不能有點立場?
如意見寧寶支持自己,咯咯一笑,隨手把布老虎扔了,轉身一把抱住了寧寶。
寧寶就由著她抱,只是兩個小傢伙站不穩當,晃悠悠的,眼瞅著就要滾成一團。
一旁的婆子忙上來扶住他們,在背後托著,還拿了墊子放在地上,生怕他們在一處不穩當跌了跤。
這時候就看到有小廝走過來,莫婆子正一左一右的抱著龍鳳胎,怕他過來嚇到了小主子們,便在小廝過來前問道:「何事?」
小廝立刻頓住了腳步,回道:「莫媽媽,三少爺和葉大人來了,夫人說您帶小主子們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