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在石天瑞走後, 便叫了婆子進來,問道:「前頭是何人來了?」
「回夫人, 是劉榮劉大人。」
這名字, 她是有印象的。
鄭氏是大家女子,即使當初跟著石天瑞一起離京, 似乎也和娘家沒了聯絡, 可是如今石天瑞官位穩固,鄭家也與鄭氏關係緩和,在這京城裡但凡有個賞花品茶的事情都會喊上她,鄭氏對於在皇上面前得了青眼的人也是一清二楚。
這劉榮雖然比不上葉平戎得寵, 可是也是跟著楚承允年深日久的人,即使官職還不算高, 卻比旁人來的更得皇上青眼些。
況且武將升遷本就不易,葉平戎是因為從龍之功且有華甯長公主和背後的郭家提攜,換了旁人很難和他媲美。
但只要戰事吃緊,武將的官階爵位就是蹭蹭往上漲,劉榮算是極有潛力的。
如今他登門, 鄭氏便覺得定然是有什麼緊要事,便對著婆子道:「你去準備些茶點送去, 只怕他們要說上一陣了。」
可不等婆子離開, 石天瑞就已經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鄭氏微愣,而後站起身來迎上去, 笑著問道:「相公同他聊完了?倒是快呢。」
石天瑞瞥了眼婆子, 那婆子立刻低下頭快步退了出去。
等房門關上, 石天瑞才將手上拿著的東西撂下,而後道:「不過是幾句話的事,自然不會耽擱什麼時候。」
鄭氏沒有去瞧那花盆,而是先拉著石天瑞過去洗手,又取了布巾來給他擦乾淨,嘴裡問道:「見到劉榮了?」
「嗯,是個挺精神的小夥子,瞧著頗有英氣,雖然是個武將,但是說話做事都很得體。」石天瑞一邊說一邊點頭,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贊許。
鄭氏鮮少聽到石天瑞這麼誇人,聞言愣了一下,而後問道:「他來做什麼?」
「送盆栽,就是那個。」
這倒是讓鄭氏有些驚訝了。
這東西不管是誰送的,不過是小事,劉榮現在也是正經六品官員,親自登門送盆栽著實有些奇怪,而且能讓自家相公誇讚的定然是行為舉止格外端方的人,若不是劉榮十分出色,就是這人刻意的在石天瑞面前謹慎小心。
倒像是……有意討好。
鄭氏正想著,就聽石天瑞道:「這東西,雖然劉榮說是替葉將軍送來的,但我想著,除了那位,只怕也沒人有這個閒情雅致送個竹子給我。」
鄭氏這才扭頭正眼瞧那盆栽。
這是富貴竹,捆在一起,瞧著青蔥翠綠很是好看,就是上面掛著個紅綢子,顯得有些落了俗套。
不過,既然是宮裡送出來的,便不會是簡簡單單的一個物件兒,總會有些道理。
這竹子節節高,且帶了鮮紅顏色……
鄭氏盯著瞧了瞧,而後面露恍然,抬頭看向了石天瑞。
而後便看到石天瑞的眼中是平淡如水的神情。
夫婦兩個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誰都沒有再提,只管把這富貴竹好好的養起來,分外精心。
而在數日後,便有數位大臣聯名舉薦石天瑞為樞密直學士,楚承允落了印,便把事情定下來。
此消息一出,朝野上下都明白石天瑞未來注定一片光明。
連升三級的事情可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
之前對石家落井下石的人都恨不得消失於人前,瑟瑟發抖,生怕惹了人眼招致報復,即使石天瑞不記仇,但是旁人為了討好他,也會拿他們開刀。
而那些想要討好石天瑞的人都要把石家大門踩破了,但是無論是石天瑞還是石氏,都選擇閉門不出,比之前還要謹小慎微。
因著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石天瑞身上,便沒多少人發現有幾個高門宅院一夜間全空了的事情。
祁昀原本也不知曉,一直到秦管事拿著酒鋪的帳本到府上找他。
因著今日外頭下雨,秦管事專門披了蓑衣,把帳本用油紙包了好幾層,生怕淋濕了。
在他進門時,鐵子小跑著過去幫忙掛衣裳,而後本想要離開,卻被祁昀叫住了。
鐵子便知道自家少爺允許他旁聽,這才乖乖的站到一旁。
而祁昀則是把油紙包打開,拿出了帳本,還有上面的一張單子。
略略掃了幾眼,男人就有些驚訝的微微挑眉。
秦管事沒說話,垂手而立。
「他們想要定四百壇金樽?」祁昀瞧了秦管事一眼,「若只是這種事情,你不會專門跑一趟的。」
四百壇金樽酒雖然聽起來多,可是如今祁家酒鋪算得上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大酒鋪,四百壇還不至於拿不出,況且這數目也算不上多,秦管事管著的是京城裡面所有的酒鋪生意,這顯然不至於讓他登門。
果然,秦管事弓了弓身子,聲音平順:「東家,他們想要讓我們跟著送去澱州,路途遙遠,且……到了才會給錢。」
此話一出,祁昀就挑起眉尖。
從京城去澱州,勢必要從水路而去,祁家要是專門護送,自然要用上在水路上面的船隻。
這就不能不讓人多想。
之前祁昀卡住了溫家的貨,便是從水路運道切斷了溫家的貨品供應,從而直接弄垮了溫敏鬆,這件事情已經不是什麼秘密,自有人看在眼裡,對於祁家在漕運的力量自然愈發看重。
現在讓他們親自送酒,能讓祁昀想到的便是有人要用他們的船。
祁昀把帳本放到一旁,問道:「他們是何人?」
秦管事回道:「原莊王府和肅王府的人。」
此話一出,祁昀立刻微蹙眉尖,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彎繞。
之前皇后中毒,葉嬌入宮,回來後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祁昀,其中也包括了孟皇后同華甯長公主說的話,聽起來沒頭沒尾,可是祁昀卻明白她們是為了瞞著葉嬌,故而說得含糊。
現在莊王府和肅王府的人要出京,兩個串在一起,祁昀自然能猜出一些門道。
說是離京,看起來是帝後為了遮掩爭奪帝位時候做下來的事情而妥協,送他們去澱州封地,想要息事寧人,可是孟皇后那時候說的話,卻一點都不像要輕輕放過。
之前在孟皇后還是端王妃的時候,祁昀便知道了她的手段。
這些人,多半是有去無回的。
故而祁昀直接道:「拒了,就說我們沒有這麼多存貨,且船隻都徵用了出去,無論你用什麼理由,拒了便是。」
這讓秦管事有些意外。
即使秦管事在京城這麼多年,見過無數達官顯貴,也沒見過有哪家會這麼不給王爺家臉面。
秦管事對於祁昀一向都是言聽計從,這次卻猶豫了之後低聲問道:「東家,這……合適嗎?」
那畢竟是皇親國戚,今上仁德,若是得罪了他們,以後少不得麻煩。
祁昀卻格外堅決:「最合適不過。」聲音微頓,「若真的應下,且不說將來如何,起碼這四百壇酒的錢我們一文錢都落不到。」那些人,能不能活到澱州都不一定。
換個人,定然是要問問緣由。
可是秦管事一聽拿不到錢,立刻端正了神情,多一個字都不問,拿了帳本便躬身離開了。
祁昀瞧著秦管事的背影,想著,這人摳門也有摳門的好處,隻認錢有時候也是優點。
瞧著外面的雨還沒停,祁昀對著鐵子問道:「夫人可出去了?」
若是葉嬌出門,祁昀定然是要去接她的。
鐵子立刻回道:「二少奶奶原本要去長公主府,因著下雨就沒去成,剛還叫了點心。」
祁昀便點點頭,讓鐵子撐著傘,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書房。
進園子之前,祁昀專門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
葉嬌素來都很緊張自家相公,或許旁的事情小人參都不太在乎,也不上心,但是只要和祁昀有關係的,葉嬌事無巨細都要過問。
上次祁昀便是在路上不當心弄濕了衣衫,回去以後被葉嬌瞧見,引得她好一陣的心疼,又是薑湯又是搬浴桶的,生怕祁昀著涼傷風。
祁昀耐得住病痛,卻不忍心自家娘子為自己擔憂。
故而出來進去祁昀都格外小心,尤其是在進門的時候,必然是要仔細檢查一下自己,生怕有什麼疏漏。
以前這麼做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身子,現在這麼做則是為了讓娘子順心。
鐵子見狀,便道:「二少爺放心,您身上乾淨得很。」
祁昀便點點頭,邁步朝裡面走。
結果剛一進房門,就聞到了熟悉的辛辣味道,朝著桌上看一眼,果然就瞧見了上面擺著的一碗薑湯。
葉嬌見他回來,便撂下了手裡的東西,端起了薑湯笑著走過去,道:「相公,回來了。」
祁昀應了一聲,然後俐落的接過湯碗,試了試溫度,一飲而盡。
既然是娘子準備的,那就要喝。
而在祁昀將湯碗放到一旁時,迎來的就是自家娘子踮起腳尖的輕吻。
軟軟的嘴唇印在喉結上方,哪怕只是碰了一下,都讓祁昀覺得那一碗薑湯喝得很值得。
一旁的小素則是一臉坦然,之前小素還很好奇,畢竟這夫妻之間親親熱熱也就一兩年,像是自家二少爺和二少奶奶這樣每天都能過得這般膩人的確實是少。
不過見的多了也就不奇怪了,小素以前還會臉紅一紅,如今已經可以平靜對待。
將桌上的薑湯碗拿起來,小素退出了門,還貼心的把門關好。
鐵子湊過來想和小素說話,卻聽小素道:「小廚房裡我給你留了一碗薑湯,去喝了。」
其實鐵子不愛喝這個,但是既然是小素說的,他就笑起來,使勁兒應了一聲,然後一蹦一跳的跟著小素去了小廚房。
祁昀則是握住了葉嬌的手,一道進了內室,而後便看到桌上攤開的各色花瓣。
他不由得看向了葉嬌,小人參不等他問就先開口道:「最近雨多,這些藥材花也到了快要謝的時候,我便先讓人把花朵摘下來,省的被雨水打濕壞了藥性,回頭做成花包,放到荷包裡,對身子好的。」
既然知道自家嬌娘醫術不凡,祁昀也就不覺得奇怪,和葉嬌一起坐下後眉眼柔和道:「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葉嬌也不和他客氣,給他指了幾堆兒,道:「這些你按著顏色分開便是,仔細些,這邊的都是要給孩子們的。」
祁昀一聽這話立刻上心不少,捏花瓣的時候動作都格外輕柔。
葉嬌則是一邊往錦袋裡面塞一邊道:「華甯這些日子不常出門,說是畏暑,我也許久不見慧娘了。」
想到剛剛的事兒,祁昀輕聲道:「不去是好的,想來皇后娘娘自有事情要忙。」
葉嬌便點點頭,應了下來,又說起另一樁事情:「三郎那邊也要添置人了,再過數月便要入冬,到時候我們回家,京城裡就剩下三郎一個,總覺得不安心。」
祁昀愣了一下:「還早著呢,不急。」
葉嬌則是換了個錦袋,聞言看了祁昀一眼,笑著道:「要早些準備呢,買人,分派,佈置,都要時候,總要給三郎佈置妥帖才好。」
一聽這話,祁昀便覺得自家娘子又學到了不少東西。
以前自己剛娶到嬌娘的時候,那還是個連吃飯的規矩都不甚明白的小姑娘,後來嬌娘學識字,學讀書,帳本一頁頁的看,管家的本事一樣樣的學,如今說起這些事情已然頭頭是道,想來是學有所成。
自家娘子一直都在朝著更好的前方努力著。
莫名的,祁昀突然有種「娘子長大了」的欣慰,聲音也帶著感慨:「都聽嬌娘安排,嬌娘考慮的周全。」
葉嬌聞言不由得看他,眼睛亮亮的,那模樣和旭寶被誇獎了以後的神情一模一樣,聲音也是一般無二的微微上挑:「相公誇我呢?」
祁昀有了笑,點點頭:「嗯,嬌娘長大了。」
葉嬌眨眨眼睛,問道:「什麼長大了?」不等祁昀說話,她便自己低頭比劃了一下。
不過因著體質與常人不同,小人參哪怕吃得多,也不見胖,依然是腰肢纖細皓腕如雪,半點沒見變化的。
最終葉嬌隻找見了一個地兒,便伸手拽了拽衣裳,很是贊同的點點頭:「是大了些,回頭要重新裁衣裳,抹胸也要做新的,回頭相公陪我一道去吧。」
祁昀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了自家娘子弧度優美的頸子,而後便是隱藏在交領襦裙裡面的輕微隆起。
因著今日下雨,平素穿著的輕薄紗衣外罩了件衣裳,隱藏住了曼妙身姿。
可日夜相對讓祁昀很清楚自家娘子是個何等妙人。
偏偏葉嬌那眼睛清澈乾淨得很,縱然伸手比劃著,也沒有半點旁的意思,每每都讓祁昀覺得自己那些汙糟心思羞於對人言。
這次祁昀也只是嘴上應著,並沒有多說什麼。
直到入了夜,熄了燭,他才和葉嬌好好研究了一下長大的事情,鑽研的格外深入,只是第二天起晚的依然是祁二郎,好在兩人早就習以為常,倒也樂在其中。
夏去秋來,邁入九月時天氣已經再沒了暑氣,秋風瑟瑟,涼屋也暫時關了起來。
再過不久,就是葉嬌的生辰。
原本葉嬌的生辰幾何,小人參記不得了,之前祁昀問過她,她便說了自己成人的日子。
九月初八,那是她第一次用人的身子瞧瞧這片天地,而這天,她與祁昀成親了。
或許葉嬌自己說完就忘了,但是祁昀卻記得清楚。
之前幾次生辰都不曾慶賀,今年必然是要補上的。
只是因著這個日子和葉家送來的生辰八字對不上,為了避免節外生枝,祁昀就準備關上門過便好。
知道的除了他自己,便是幾個孩子了。
龍鳳胎還不太明白生辰是什麼意思,旭寶卻記在了心裡,一天天的算著日子,也私下裡和石頭盤算了許久要給葉嬌送些什麼東西。
而這些葉嬌都是不知道的。
因著石氏的果園今年收成很好,葉嬌無事時便喜歡過去轉轉,石氏躲避開了之前石天瑞升官的風頭後也很喜歡集結一些宴會,邀請京城女眷來吃些瓜果,能多熟識些,也算打發無聊。
婦人之間也自有一套圈子,這些會面看起來尋常,其實誰都能從裡面琢磨出一些不同的滋味。
這天葉嬌本想帶著旭寶同去,不過旭寶說自己還有功課沒做完,便留在了祁府。
一直跟旭寶一起讀書的六思見狀,有些不解:「旭,旭少爺,你不是一直,都,都很想去?」
旭寶眼巴巴的瞧著葉嬌的馬車遠去,聞言,便點點頭,聲音軟糯糯的:「我想去,姨姨那裡的果子可好吃了。」而後旭寶扭頭看著六思道,「只是,今天有事,不能讓娘知道。」
六思一聽這話,扭頭就想走。
在他看來,不能讓主人家知道的事情必然不是好事,他肯定攔不住旭寶,倒不如裝作不知,撇清自己再說。
可是旭寶卻一把抱住了六思的小腿,水亮的眼睛盯著他瞧:「六思你幫我忙。」
六思心知逃不脫了,便認命的蹲下來,問道:「旭少爺吩咐,吩咐便是。」
旭寶立刻露出笑容,那張肉嘟嘟的小臉上帶著歡喜的神色,道:「你去把小黑抓來。」
六思一愣,這是……抓雞?
旭寶則是歪了歪腦袋,清脆道:「我要它的毛,給娘做風箏!」
已經到了石氏果園裡的葉嬌並不知道自家孩子們正在琢磨著給她慶生,她進門時,裡面已經坐了不少各家女眷。
京城中的富貴人家不少,官宦人家也多,可以說在街上潑盆水,就能濕了幾個當官的。
大約是因為官員多,他們反倒比外放官員低調些。
外放的官員多是威風的很,尤其是京城中有倚仗的,便是越發神氣,作威作福的也不在少數。
可是一旦當了京官,大多都會把狐狸尾巴藏好,不管背後如何做派,起碼人前都是像模像樣的。
因為沒人知道自己會遇到什麼金貴人,就算是街邊的攤販,也有可能是誰家罩著的,得罪了也會惹上是非。
如今石氏雖然只有個果園,還是和離之身,無夫家倚仗,但她有石天瑞這個親哥哥,還有華甯公主這個閨中密友,身份自然非同尋常。
這會兒來的也有不少顯貴人家的夫人,能和石氏一起坐到前頭的,不是公爵之女就是侯爵之妻,算得上榮耀了。
葉嬌進門時,左右瞧了瞧,想找找石氏在何處,而後便聽到上頭有人喊她:「嬌娘,到這裡來坐!」
一扭頭就看到了坐在前面的華寧正朝她招手。
葉嬌便笑了笑,邁步走了過去。
而這一走動,引了不少人側目。
誰都知道如今京城裡面舊勢下沉,新勢上揚,如今給石氏面子,就是給石天瑞面子,這座次看起來是小事,但是硬說起來就是勢力的重新排列,很有規矩的。
而葉嬌她們多少也是認識的,祁家夫人,有個探花郎小叔,還有個長公主嫂嫂,哪怕葉嬌本身是個普通商戶之妻,照樣身份貴重。
但是在場的誰家裡沒有個倚仗呢?就算是四品官的夫人都要往後排,憑什麼葉氏能往上走?
有些坐在後邊的女人拿著帕子擋著嘴巴,話也不說了,眼睛往前面瞧,想要看看那些貴女要如何給葉嬌難堪。
可是讓人意外的是,葉嬌安安穩穩的坐到了華寧身邊,旁人都和她和善的打招呼,一個找茬的都沒有。
若說華寧和她是嫂嫂小姑還能理解,但是其他那些平時想吃炮仗一樣的貴女命婦,現在居然一個兩個和善的像是菩薩娘娘,和葉嬌說話的時候那叫一個溫柔和軟,這就讓人有些驚愕了。
卻不知,這些大家女子心裡也有自己的計較。
正因為她們是高門大戶,才能知道葉嬌這人在宮裡面的頭臉,這可是個能和皇后娘娘談笑風生的!
即使孟皇后不曾當面賞賜過她什麼,但是光憑葉嬌和孟皇后私下裡面的關係,就足夠讓她們刻意交好。
因為誰都知道孟皇后的手段,那是個把算計都長在了血液裡的女人,卻能讓葉嬌在宮中的細碎消息流傳到她們耳朵裡,本身就是種暗示,告訴她們葉嬌的身份不同尋常,讓眾人自己心裡有個掂量。
既然如此,誰敢不給皇后面子?
更何況葉嬌的郎君祁二郎那可是財神爺一樣的人物,誰家沒有幾個鋪面呢,能和葉嬌搞好關係,也有她們的好處。
於是,面子上都是格外和氣,說起話來也都如沐春風。
大戶人家出身的女子想要交好誰,那都是格外精心的,每個字都有所斟酌,自然順耳。
而葉嬌則是半點沒有感覺到來自於京城貴女們的排斥,就先被她們主動接納了。
華甯也是樂見其成,笑著坐在一旁,時不時的喝口水,倒是很少說話。
等水果端上來,葉嬌捏了顆桂圓在手裡,指尖微微用力便捏開了皮,一邊剝一邊問道:「華寧,映秀呢?」
華寧笑了笑,道:「大約是有事吧,今日賓客多,她作為主人家總要周全些。」
葉嬌點點頭,沒多問,轉而把手上剝好的桂圓放進嘴裡。
覺得這桂圓甜,她便拿了一顆剝開,笑著對華寧道:「甜得很,我給你剝一顆。」
若是往常,華甯定然樂意。
可是這次她卻伸手輕輕握住了葉嬌的手,低聲道:「謝謝嬌娘,不過我怕是沒這個口福了。」
葉嬌有些不解,撂了桂圓,拿著帕子擦了擦手,嘴裡問道:「怎麼了,可是你身子有什麼不適?」
而後,華寧就拉著她的手掌輕輕的放到自己的小腹上,微微低頭,笑盈盈的對著葉嬌用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我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