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場上一片寧靜,所有人都驚呆了。
眾人看著眼前亭亭而立的少女,又去看床榻之上那名瑟縮在被子中的女子。既然蕭九娘在這兒,那與人私會做下醜事的人又是誰?
蕭九娘一臉疑惑的看著眼前即悲憤又難掩傷心的朝霞郡主,她與此人兩輩子都是對頭,這僅有的一次對方表現出來對自己的關心,竟是在這樣的場合,且還隱藏了那樣的心思,真是讓人又笑又歎。
她又去看王大夫人。
王大夫人面色驚詫,又略帶一絲僵硬,嘴角微微有些抽搐,似乎見到了鬼一般。
她可不是個鬼嗎?從地獄裡又爬回來的惡鬼,沒想到這輩子避了讓了退了,不想在追究下去了,這兩人又算計上她了。終究是緣分啊,躲不開避不過退不了,既然如此,那麼便戰吧。
九娘不禁想若是這兩人知道那床榻上的女子是誰,會不會眼睛珠子都驚掉了?!
計策是之前就定好的,九娘自然不會手軟,旁人都敲鑼打鼓準備開唱大戲了,她自然不能放過添磚加瓦的機會,所謂眾人拾柴火焰高,不過如此。
「蕭九娘,你怎麼在這兒?」朝霞郡主指著九娘尖聲道,十分吃驚的模樣。
不知怎麼,她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此言一出,作為親姐姐的王大夫人恨不得堵住朝霞郡主的嘴。事情既然已經突生變故,自然要遮掩過去才是正途,那床榻上的女子是誰她並不在乎,現在應該做的是把在場這些人俱都打發了,免得橫生事端。且她這個蠢妹妹如此說,不是自己現了原形嗎?難道作為嫡母的她,巴不得蕭九娘出事,而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
「那母親覺得九娘應該是在哪兒?」
九娘依舊一臉疑惑,似乎搞不清楚現況。
可她不懂,不代表現場的其他人也不懂,早說了這些貴婦們個個都是人精,承前啟後那麼一琢磨,便在腦中猜想了個差不離。
原來落水是假,帶著她們來詢問蕭九娘也是假,佈置這麼一出毀了蕭九娘的名聲才是真,若不然方才這兩人何必坐念唱打演了那麼一出。
就說嘛,早就聽聞朝霞郡主此人善妒,對其夫蕭杭身邊的姬妾格外不能容忍,連姬妾都不能容忍了,又何況是那些個庶女。早沒見她帶名下的女兒出門,今日倒是破天荒,原來是為了此遭,也幸虧這蕭九娘運氣好,不知怎麼竟躲過此劫。
一時間,現場大多數人都目光閃爍,看看王大夫人的臉色,又去盯朝霞郡主,臉上俱都露出曖昧之色。
一個小圓臉滿臉精明之色的貴婦出聲道:「就是啊,李朝霞,你覺得你這女兒應該是在哪兒?難不成你巴不得她——」
剩下的話,此人並未說,卻是引起眾人無限遐想。
這貴婦名叫劉淑皖,素來與朝霞郡主不睦。若是追溯其不睦源頭,那還得扯到兩人親娘之間的矛盾,朝霞郡主的親娘是昌平公主,劉淑皖的親娘也是名公主,封號安平。
說來都是公主,只是這公主與公主之間也分三六九等,昌平公主與承元帝一母同胞,乃是先皇淑妃所出,而劉淑皖的親娘是先皇賢妃所出,並且其也有一個同胞兄弟,乃是衡王。當年幾王奪嫡,魏王勝出,衡王敗北,本來安平公主與昌平公主旗鼓相當,這一下子多了一個當皇帝的哥哥,自然水漲船高。而安平公主因著有個被貶為庶人的兄弟,雖並未連累到自己,也因此黯然失色。
這二人當年在未出嫁之前便是對頭,衡王敗北後,安平公主自然深恨這奪了哥哥大業的兄妹二人,只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安平公主也是知曉分寸的,表面上喏喏對承元帝恭敬至致,對昌平公主退避三舍,可是其後輩卻從不是這般表現。
不過人家一家子也並不是沒有腦子,大禍從不惹,頂多就是在一些小地方稍微刺激一下對方。且安平公主當年嫁得也不差,劉家雖比不上崔王鄭蕭幾大世家,也算是個名門望族,昌平公主就算想報復,也得掂量著承元帝同不同意,自己劃不划算。
所以這安平公主的後輩子嗣,對於昌平公主一脈簡直就像是一隻爬在鞋面上的蟾蜍。我即不咬你,也不怎麼你,就是噁心你,你又能拿我如何?這番劉淑皖抓到朝霞郡主的短處,自然不遺餘力的給其添堵。
就是啊,這蕭九娘不在此,你這個做人嫡母的覺得應該在哪兒?難道真出了什麼事你才痛快?
一旁幾名貴婦口中雖沒有說,但無不是這般表現。
朝霞郡主恨得咬牙切齒,緊攥著袖下的拳頭,王大夫人也十分惱恨這蕭九娘的不識相,還有這劉淑皖的無事生非。可事已至此,多說多錯,有什麼憋屈的也只能咽下去,免得平添是非。王大夫人素來處事謹慎,自然不想沒事找事,也因此她從一旁拉了朝霞郡主一下,警告她不要出聲。
王大夫人上前一步,拉著九娘的手,笑得格外熱情。
「你母親這不是擔心你嗎?大家本是想來詢問你方才落水之事,哪知竟碰到這種場面。你母親啊,急得不得了,生怕你出了什麼事,這會兒見你安然無恙,她自然是松了一口氣。」
她只是拉著九娘安撫,並未接劉淑皖的話茬,顯而易見也是個手段好的。蕭九娘上輩子與此人打過無數交道,自然明白其秉性。
若是換著平時,她自然順水推舟的接了這梯子,可她今日來不是與人打機鋒的,而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若不是她機警,且有上輩子的經驗能識藥性,她這番已經被打落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了。九娘上輩子便遇見過無數類似此番的險情,憑著謹慎機敏及幾分狠辣俱都險險度過。這其間少不了眼前這兩人的手段,此時新仇舊恨加一起,她要是會輕易放過,她就不是蕭九娘。
「什麼這種場面?」
九娘做出這才發現床榻那處異常的模樣,她低訝了一聲紅了臉。初始因為害羞,緊接著便變成了全然的惱怒,這從她面部表現及目光中的變化便能看出。
「你是誰?怎麼這副模樣在這裡!」九娘揮開王大夫人的手,指著依舊局促在原地的王祖耀,她臉色青了又紅,紅了又青,又去看那床榻之上的情形,頓時面紅耳赤起來,眼中也溢出淚花。
「我之前在這房間,本是在沐浴,可那婢子說去替我拿衣裳一直未來。我見水冷了害怕著涼,無法,只得自己起身穿了濕衣裳前去尋下人,哪知整個院中都無人,無奈只得出去找……」
九娘嚶嚶哭訴,眾人這才將視線放在她身上,見她的衣衫確實有些不雅,有的地方還好,有的地方濕濕的貼在身上,再看其發也是濕潤的。結合方才的情形,與蕭九娘所言,大家頓時為之前拼湊出來的故事又拼湊出下文來。
原來這蕭九娘之所以會躲過此劫,竟是因為被婢女丟在此處泡著冷水中,這小娘子方才剛落了水,害怕著涼,便起身去喚下人,哪知陰錯陽差躲過了下麵的暗算。眾人皆心知肚明若不是因為如此,恐怕此時在床榻上的那名女子就是此時的蕭九娘了。
好惡毒,好壞的心腸!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王大夫人與朝霞郡主的臉上。
王大夫人和朝霞郡主乃是親姐妹,這玷污了那不知名女子清白的人是王家的子嗣後輩。還有什麼是不清楚的呢?定是朝霞郡主容不下這個女兒,和親姐姐合謀策劃了此出,想壞了蕭九娘的清白,毀了對方下半生,大家可都是知曉蕭九娘如今在蕭家的女兒中是屬拔尖,本人又有個縣主的身份,以後姻緣定然不差。
王大夫人此時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她也沒什麼話可以說,她只知道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副局面,必然不會善了。不光她自己脫不了干係,王家脫不了干係,親妹妹同樣也是如此,且蕭家那裡定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王家必須給對方給世人一個交代,若不然以後全家人都該沒法出門見人了……
一想起今後要面對的這一切,王大夫人便生出一陣眩暈感,面色又青又紅,恨不得當場暈過去才好。
可她不能暈,她是王家的管事大夫人,此事家中交予她來操辦,這會兒辦砸了不說,還捅下這麼大的漏子,幾個弟妹對她管家之權一直虎視眈眈,她不能給對方這個機會。
「九娘,此事定然是有誤會……」她幹幹的說了一句,轉身便對王祖耀斥道:「你來告訴我,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誰允許你出現在這裡的!王祖耀你素來行為放蕩,可你既不是我們大房的人,我這個做伯母的也不好過多管教,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老夫人的壽宴上弄出此事來,你讓大伯母如何跟老夫人交代!」
王祖耀這會兒早就暈了,恨不得消失在當場才好。他雖為人平庸,但也並不是不知事的,他要壞的是蕭九娘的清白,可這裡憑空出現了個蕭九娘,那定然是他弄錯了對象。
「大伯母,我我我……」
王祖耀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也找不出來藉口。見王大夫人如此表現,他也明悟對方是想自己背了這個黑鍋,可他也十分怕死,這事弄不好可是會丟性命的。世家豪門從來注重名聲,為此不是沒有族中子弟被犧牲過,他還年輕,他捨不得去死。
為此,王祖耀只是囁嚅,卻並不接王大夫人的話茬。
王大夫人此時恨不得想當場打死這個王祖耀,可她卻只能忍著,寄望他能識相的將此事接過去。
王祖耀眼珠子咕嚕嚕的轉動著,指著床榻上的女子道:「是這個婢女她勾引的我,對,是她勾引的我……」
可任誰都不會相信他的話,明顯就是托詞嘛。
「王大夫人,你也真是,何必去為難一個小輩呢。」劉淑皖滿臉譏諷之色,半掩著小嘴笑著,點出王大夫人想拉後輩背黑鍋的行為。
九娘眼中劃過一抹冷笑,趁熱打鐵:「方才我在外面也聽了幾句,姨母您和母親一律認為那床榻上的人是我,九娘感謝你們的‘維護’,可若不是我恰巧出現,是不是這個屎盆子就這麼扣在了我的頭上。到時候,大家盡皆散去,還只當是我蕭九娘做下了醜事……」
是啊,若是方才眾人聽信了王大夫人所言,俱都離開了,這蕭九娘可不是屎也是屎了。
真是歹毒啊,這一環套著一環,竟全然是別有用心。
九娘如泣如訴,即是傷心欲絕,又是悲憤交加,「你們這是想逼死我啊!既然你們都說那做下醜事的人是我,我倒要看看這勾引王家公子的婢女到底是誰——」
話音方落,九娘便快速幾步上了前去,掀開罩在那女子頭臉上的薄被。眾人皆被她此動作驚住,隨著九娘的動作,那床榻之上半遮半掩的女子也露出了真面目。
竟然是蕭六娘。
一時之間,冷吸氣一口氣的聲音不絕於耳。
不同于蕭九娘,蕭六娘從小與朝霞郡主出現在各大世家豪門的筵宴之上,面孔自然與眾人所得知,即使此時只露出了半張羞憤交加的臉,眾人也認出她是誰。
「天呐,竟然是蕭六娘!」
劉淑皖一言驚醒眾人。
「蕭九娘,你想幹什麼!」
蕭六娘又氣又惱,再也憋不住出聲了。
她本是暈了過去,可迷迷糊糊之間感覺到身上一陣痛,之後渾身燥熱陷入一片熱浪中。她一直處於一種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狀態中,直到眾人闖入整個人才徹底清醒過來,可等她清醒過來時也晚了,身子被汙了,還被人當場抓了現行,她只能驚懼交加躲在被子中不敢動彈,心中複雜的滋味別提了。
本想待眾人離去,再撕了這敢冒犯她的流氓,可左等右等這些人竟然一直不走,且自己還被當場揭破了……
蕭六娘此時大腦一片空白,面若死灰,她知道自己這下完了。
一聽這聲音,朝霞郡主整個人都僵住了,她狀似癲狂的沖上前去,揮開蕭九娘,拉了床上人去看。
一看,竟然真是自己的女兒。
她面容扭曲,眼睛一翻,便暈了過去。
「娘……」
蕭六娘哭哭啼啼的裹著被子,下了榻去扶朝霞郡主,樣子可憐至極,只是這會兒沒人認為她是可憐的了。
王大夫人心口一陣悶痛,這會兒就算天塌下來,她也不會覺得吃驚了。事情已經如此,再做什麼也挽救不了,王大夫人索性破罐子破摔,聲音淒厲的道:「各位,今日府上老夫人過壽,眾位還是不要在此多做逗留了!」
她面容冷厲,眼中的光芒似是想噬人,這番戲已看完,雖仍有些餘興未了,但也不適宜就這樣和王家人鬧僵,眾貴婦們也不再多做逗留,俱都面色訕訕的離去了,反正今日之事足夠她們近日做飯後茶談。
「王大夫人,此事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九娘又是一擊,王大夫人眼神狠戾的望著她。
九娘並不理會,勾了勾唇,轉身隨眾人離去。
*
王老夫人的壽宴還未結束,整件事便在來賀壽的人群中傳開。
王老夫人坐在首位,依舊是滿臉慈愛的笑,卻任誰都能看出這笑容中的僵硬,想必碧霞居所發生的事已經為她所知。
王府為王老夫人辦壽宴,本是值得慶賀之事,卻未曾想這壽宴竟然辦成了這樣。雖壽宴依舊繼續進行著,可王家所有人俱都知曉,壽宴一旦結束,方才所發生之事就會傳遍整個長安城,是時王家人會成為全長安城的笑柄。
錯就錯在王家人太過自信,竟選了在王老夫人壽宴上設計蕭九娘,是自信此局定然會圈住蕭九娘,還是自信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在他們掌握之中。不管是如何想,事實證明,人不作死就不會死。
九娘並未在王家逗留,離開碧霞居後,她便直接回了安國公府。
她自然是回去告狀的,落井下石,這種事她從來沒少做過,尤其落井下石的對象是朝霞郡主和蕭六娘,她更是不遺餘力。
九娘當著安國公夫人面哭訴著,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盡皆講訴了一遍,其實她即使不說,要不了多久蕭家人也會得知。可她是蕭九娘,還未及笄的小娘子,遇見這種齟齬事,可不是應該回家找長輩們哭訴做主。
安國公夫人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即惱恨朝霞郡主死不悔改設計九娘,甚至不惜拿蕭家的名聲做賭注,也感歎蕭六娘運氣太差。可不管怎麼樣,王家丟人的同時,蕭家也跑不掉,雖是作為苦主,可是因著朝霞郡主乃是主謀,作繭自縛、沒害到別人反而害了自己的標籤,已經深深印在蕭家人的臉上。
真是丟人,丟人啊!
同時她也對九娘升起了一種忌憚心,整件事情雖然被人刻意引導的圓了起來,可若仔細深思便能感覺出端倪——
既然設計的是蕭九娘,那為何蕭六娘會那麼湊巧的出現在當場,且替蕭九娘背了鍋?這是最大的疑點。
當然也可以說是蕭六娘運氣太差,機緣巧合才會橫遭此劫,可安國公夫人卻是個老人精,且她知曉雖九娘一直表現的低調,可朝霞郡主卻不止一次兩次想對付她。自打蕭九娘冒出頭,除了一開始被朝霞郡主刁難了兩日,餘下便再未在她手中吃過虧。一次躲過了兩次躲過了,次次都能躲過,且從不落於下風,不得不說這就是一種本事。
安國公夫人有近八成的把握,蕭九娘定然在此事中做了什麼。
可九娘不說,她自然也不會過問,這是一種心照不宣,大家都懂。
一直到了深夜,朝霞郡主才帶著蕭六娘回府了,回府後她便緊閉崇月閣的大門,崇月閣整整一夜都未曾消停,‘劈裡啪啦’砸東西的聲音響了一夜。
可蕭家所有人都知曉,此事還沒有完。
*
另一邊,王家。
壽宴到了天擦黑時方罷,本來按理說這壽宴會一直持續到夜裡的。可王府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眾人皆都沒了心情。
佈置華麗的堂中,王老夫人坐於首位,面色僵硬帶有一絲怒氣。她的身側靠右下方的位置坐著兩位小叔王金宏和王金祥,下首兩邊分別坐著王家各房的幾位當家人以及當家夫人,王祖耀也在,跪在堂上中央的位置,整個一三堂會審的局面。
王家是個大族,且不提太原老家那邊,這邊王府中也住了祖孫曾近四代人。其中王老夫人所在的這一房是大房,王金宏和王金祥分別是二房三房。
大房這一脈分為四房,其中王家大郎君如今王家的掌家人王琥,乃是這一代的嫡長子,即是嫡又是長,當之無愧在親爹逝世後擔任王家掌家人的位置。王大夫人是他的正妻,兩人孕有二子一女,其中長子王大郎王蘇,次子王四郎王玎,以及七娘王嫣兒。二房的二郎君王渠,與王二夫人孕有一子兩女,分別是王三郎王晗,王八娘和王十三娘,另外三房四房也是人口眾多,可謂是枝繁葉茂。
這還僅僅是大房這一脈,王金宏和王金祥如今也是爺爺輩兒的人了,下面後輩子嗣無數,如今這三房人盤踞在王府中,王府看似占地頗大,可這麼多口人擠在一起也是滿滿當當的。
回歸正題,待壽宴過後,王家一眾當家人便聚在了此處,對之前發生的那件醜事進行了酌商。
其間的事情經過,也被問得極為詳細,不管如何,王家這次是栽了,雖不至於傷筋動骨,也是顏面盡失。
二房三房四房的幾位夫人趁機對王大夫人落井下石,只是王大夫人也不是吃素的,自然反擊了回去,扯來扯去扯到最後責任被歸咎在蕭九娘身上,若不是此人陰險狡詐,王家這番也不會丟這麼大的臉。
所以說這有些人啊,甭管他表面表現的有多麼的光明磊落,發生了什麼事只會往別人身上推,自己卻不會反省,王家人也不想想若不是他們心思險惡想算計蕭九娘,又怎麼會發生之後的一切。當然王祖耀也脫不了罪責,若不是他太蠢,沒認准人,怎麼會捅下這麼大的婁子。
「大嫂,出了事你也別光往我們四房身上推,此事之前商量好是交給你們大房去辦的,其他幾房也不過只是從中協助罷了。這番事情敗露,你抓著我們四房不放,可是欺負我這個做弟弟的是個軟性子?」王家四郎君王正斜著眼道。
能說出這話,可以想見也不是什麼軟性子,若是換做其他事,王正就算再怎麼寵愛這個庶子王祖耀,也不會明晃晃的和王大夫人作對,可如今他也不是沒成算的,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王祖耀既然玷污了蕭六娘的清白,那麼不用說,為了兩家的顏面,也必須把這事給圓過去。
至於怎麼圓,還用說?
方才朝霞郡主未走之前,雖唾過王家四房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甭管他是□□還是什麼,能叼到天鵝肉就是本事。此事本就是大房的事,王嫣兒傳話回來說承元帝有意將蕭家九娘許給太子做側妃,雖此事暫時打住了,但王家人也不想冒這個險。鑒於朝霞郡主與蕭九娘有嫌隙,王大夫人姐妹二人便籌畫了此出。
整件事王家人也都是知曉的,也俱都贊同,沒出事之前自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此番出了事誰也不想把責任攬在身上。
其實王正這麼說也沒有錯,四房幫你是情分,不幫是本分,只是他渾然忘了之前知曉能得個貴女做兒媳婦,他們四房可是死賴活賴的將這樁好事搶了過來,嫡子捨不得拿出來丟這個臉,便便宜了作為庶子的王祖耀。
如今事情雖然出了差錯,但蕭九娘和蕭六娘對四房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甚至在其心目中更加合適,要知道這蕭六娘可是嫡女,有個郡主的娘還有個當公主的祖母,一旦得了這麼親事,一直在王家矮人一頭的四房便會脫穎而出。
王正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王大夫人又怎麼不明白他齟齬的心思,恨得牙都彎了。
可外甥女的清白毀在王祖耀的手裡,此事暫且還沒商議出來個結果,她也只能忍著。只是她心中將四房一眾人俱都唾棄了個遍,所罵之言自然與朝霞郡主一般無二,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之類等等。
王琥自然不會任弟弟擠兌自己的夫人,他板著臉斥道:「老四,你給我少說兩句,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可這件事是當初大家一起商議過的,為何會如此做,也是為了王家的以後。如今出了差錯,大家也都不願,你大嫂妹妹那邊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她如今心中也煩悶,你何必要與她較個高低。」
王正嘴裡嘀咕了兩句什麼,倒是不再出言。他也懂得他心中所想之事若是想成,還得通過王大夫人。
「行了,你們都少說兩句,如今這事怎麼辦吧?」王老夫人道。
王金祥撫了撫鬍子:「為今之計也只能錯打錯著,為了兩家的顏面,想必蕭家那邊應該會配合我們才是。」
王金祥的意思十分明顯,那就讓王祖耀和蕭六娘成親唄,到時候找個藉口說兩人本就是互相心悅,才會一時忍不住有了私情。雖這樣一來,王家和蕭家人還是很丟臉,但總好過王家設計人蕭九娘不成,反而丟了顏面的強。
王家人如今唯一慶倖的就是,因為其間有個朝霞郡主,所以眾人俱都將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按外人所想,是因為朝霞郡主容不下這個庶女,才會夥同自己的親姐姐做下這事,而不是因為其他別的事情。
承元帝有意想將蕭九娘給太子做側妃,這件事十分隱秘,外人並不得知,若不然將此事聯繫在了一起,那就是明晃晃的和承元帝做對了,王家人還不想找死。
只是這事能成嗎?
所有人的目光不禁都聚在了王大夫人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