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尺多高的鎏金獸首五足香爐裡,香粉已點燃,蘇合香的奇異幽香從獸首蓋鈕下的鏤空蓮瓣裡靜靜的飄散出來,不大一會兒便染得滿室香氣。
窗外,雨勢正大,卻與舒適靜謐的室中一點關係都沒有,仿佛被隔成了兩個世界。
紫檀木雕制而成的芙蓉榻上,鋪著玉白色滾金邊牙席,榻上斜臥著一人,她容貌豔麗,風韻猶存,身穿了一身鵝黃色的宮裝,梳著靈蛇髻,兩邊對稱插著一對金珠連綴八瓣寶相花金釵,正面是一支赤金鑲玉流蘇步搖,髮髻正心處還襯著一朵顫巍巍開的極豔的紫色牡丹,好一個富貴無雙的美人兒。
若是無人點明,恐怕沒有人會相信這便是昌平公主,明明已經近五十歲的人了,卻一點都看不顯,還仿若是三十多歲的樣子。只是長安城貴婦們素來保養得極好,尤其昌平公主又貴為公主之尊,什麼宮廷保養的秘方卻是從不少的。
此時她半闔著雙目,一名婢女正跪在榻邊輕輕的為她捶著腿,距芙蓉榻大約有三四米的地方,躬身站著一人,屏息束手,似乎在稟報著什麼。
「辦得怎麼樣了?」
「回公主殿下的話,人已經派出去了,如無意外的話,那蕭九娘今日定會命喪當場。」
昌平公主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忽而輕笑出聲:「也合該老天給我們機會,這麼好的天兒,那麼水靈的人兒,真是令人不舍啊。可讓她誰不招惹,竟招惹了本公主的女兒和外孫女呢。」
前半段話還是笑意盈盈、輕聲嚀喃,最後這兩句卻是多了幾分狠毒和戾氣。只有熟悉昌平公主秉性的人才知道,這才是她真實的性格。
「朝霞那邊傳話了嗎?」
正給她捶著腿的婢女,微頓了下手裡的動作,道:「回公主的話,郡主那邊已經傳話過去了。」
昌平公主沒有再出聲,良久,才有一句低語傳出:「蕭九娘,前有伏殺,後有埋伏,我看你這番如何的逃!」
驀地,屋外傳來一聲霹靂,轟然作響,合著她淡淡的尾音,慢慢消弭在天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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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嘩啦嘩啦的下著,仿若是恒久存在天地間。
九娘緊緊的閉著嘴,屏著息,她不敢隨意呼吸,因為之前她便受了教訓,雨勢太大,一不小心便會嗆了雨水。
嗆了雨水後,她便會嗆咳不已,就會看不清前面的路,就會放慢自己的腳步。而此時,她沒有時間可以耽誤,她必須快一點再快一點……
眼前一片灰茫茫的,雨打得九娘眼睛幾乎睜不開,她一個不穩往前跌了去,摔倒在一片水窪中,她不敢耽誤,狼狽地爬了起來,又往前繼續跑著。
那些聲音似乎都遠了,她不知道後面有沒有人追她,她甚至連頭都不敢回。
她隱隱似乎聽到身後有踏水而來的聲音,就仿若是惡鬼追命……
忽然,肩膀一熱,九娘一個不穩,隨著那股力道整個人便摔了出去。摔出去的那一瞬間,她才看見一道銀白色的光,和那拿刀的黑衣人。
黑衣人又向九娘砍了過來,九娘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朝她揮來的刀芒。
近了,越發近了,九娘心臟緊縮。
兩米,一米……
直到那刀芒到了她眼前,對面那黑衣人才忽的身子一軟,倒在了她的腳邊。九娘一直憋在胸腔裡的那口氣,終於吐了出來,她大口的喘著氣,摸了摸手上的戒指。
幸好,幸好她有所準備!
那日從千功坊帶回來的幾樣東西,最為讓九娘滿意的就是這枚戒指,也許這戒指對別人並無什麼用,畢竟戒指射出的銀針細若牛毛,對人並沒能造成太大的傷害,可是若在銀針上塗上藥,卻可做大用。
九娘拿到這枚戒指回去後,便配置出了一些烈性的麻藥來,這種麻藥比她平日裡身上所帶的那種粉狀迷藥效果更好,可致人昏迷近兩個時辰,若是沒有專門的解藥,人並不能醒來。但唯有一點弊端,只有射入對方身體內才有效。而這枚戒指配合九娘手中這種藥,無疑是如虎添翼。
可戒指射程有限,且人穿有衣衫也有阻力,又下著雨,所以九娘才會一直等到那黑衣人到了近前來才出手。機會只有一次,若是把握不好,便是受傷喪命的下場,也難怪九娘會如此謹慎了。
她伸手摸了摸肩膀,摸了一手的血,直到這時她才感覺到肩膀上火辣辣的疼痛。她沒有去看身上的傷,望向來路,並沒有看到其他黑衣人,不過她也不敢再耽誤了,誰能知道還會不會有人追來,畢竟大奎和小翠只有兩個人……
想著替她擋著伏殺者的小翠和大奎,九娘心中一疼,她狠狠的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站起來,繼續踉蹌的往前跑著。
雨依舊沒有停的跡象,誰也不知道在這茫茫大雨中竟隱藏著無限殺機。
那個想殺她的人真會挑時機,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滂沱大雨,路上一個人都沒有,不光可以隱匿其殺人後留下的痕跡,即使她們僥倖逃離馬車,也求助無門。
九娘努力的辨認著前面的方向,之前小翠所說的話,她依舊牢記在心。
其實不用小翠說,九娘也知道自己此時不宜回府,她還不知道到底是誰想殺她。王家人?朝霞郡主?成王?趙王?孟嫦曦?亦或是蕭家人?都有可能!
若是讓她來安排這場伏殺,她不光會派人伏擊,更會在對方回家的路上設下埋伏。畢竟按常理,若是有人受到阻殺,一旦脫險,下意識的便是回到家中尋求庇護。所以她冒不起這個風險,蕭家那裡是萬萬不能回的,她只能去找楚王。
九娘並不知道她所料沒錯,在安國公府附近,朝霞郡主也佈置了人手,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楚王?
她還能見到表哥嗎?
九娘的肩膀很疼,意識也有些模糊,不知為何她竟然對見到楚王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渴望感。她覺得這是求生欲在作祟,可同時她也有一種委屈感,這種委屈感讓她鼻尖發酸,哽咽在喉間……
她努力的睜大眼睛辨認著方向,沒有去選最近的捷徑,而是穿街過巷完全沒有貴女。她完全是靠著一種意志力在撐著,恍惚間,九娘似乎看見楚王府的大門,那龍飛鳳舞的三個描金大字是那麼的耀眼,即使是在昏暗的雨中,也灼灼發亮……
快到了……
九娘踉蹌的沖進門房,可是門戶緊閉,她吃力的用手去擊打著門。一下兩下,她用力的拍著,裡面隱隱傳來抱怨聲與一陣腳步聲。
「……這種天氣是誰來咱們府上啊……」
守門的門房嘟囔著打開門,就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往自己這邊倒過來,他被嚇了一跳,但下意識的撐住對方。
來人渾身濕漉漉的,往下滴著水,身上蔓延著大片血跡,頭髮淩亂覆在臉上,但可以看出是個女子。門房以為自己看見了水鬼,下意識的想甩手,就見來人吃力的撩開覆在臉上的黑髮,露出一張蒼白但精緻的小臉來。
「我是懿榮縣主,楚王是我表哥,帶我去找楚王或是常順,快去……」
門房大驚失色,他自是認出了九娘。
現如今他們這些看守楚王府大門的,誰不認識殿下的表妹懿榮縣主蕭家九娘啊。主子生性清冷,常常將一些大人物拒之門外,唯一能不經過通報便能入府的,便只有殿下這個小表妹了。
可以明顯看出懿榮縣主是受了傷,門房也不敢挪動她,將她置於屋中的椅子上,並讓一同當差的找了件衣裳將她裹起來,然後自己撒起丫子便往府裡跑去。
不多時,常順便匆匆到了,渾身沾滿了雨水,可見來得很倉促,估計連傘都未打。
九娘此時已經接近昏迷的狀態,聽到動靜,她吃力的抬起眼皮。
「……常順……務本坊鴻運街……小道,救小翠大奎……」
之後便是一片黑暗降臨。
*****
靜謐的室中,一片低氣壓。
屋中一角,鎏金連枝燈徐徐綻放著光亮,將室中照耀的一片燈火通明。
紫色的簾幔高高卷起,薄紗簾帳後的檀木床榻上躺了一人。嬌小的身形蓋著薄被,襯著偌大一張床榻,更顯其弱小。巴掌大的小臉,此時一片蒼白,平常粉嫩的唇瓣也毫無血色,烏髮披散肩側,另一邊的肩膀卻是纏著厚厚的白色繃帶。
楚王坐在輪椅上,膝上的大掌緊握成拳,看著床榻上的人兒。
昨日方才見過,今日活蹦亂跳的人便成了奄奄一息,這對楚王來說,無疑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他臉上,讓其五內俱焚,只是從面上並看不顯,只有陰沉的臉色與晦暗翻騰的目光才能看出楚王這次真的怒了。
身後,常順束手站在那裡。
「殿下,在現場只找到三具屍首,本有受傷者兩人,我們的人到後,便咬舌自盡了。奴婢命人沿路一路找過去,找到那名砍傷九娘子的歹徒,這是唯一的活口,不過他此時仍處於昏迷中……」
「另,小翠和大奎兩人已經救回來了,但是傷勢很嚴重,能不能熬過去還要看運氣……」
「將其拖去審問,小翠兩人盡力救治。」
「是。」
……
同一時間,方才發生伏擊的那處小道中,所有痕跡都已泯沒在大雨中。
雨,依舊稀裡嘩啦的下著,卻是比之前小了不少。
忽然,小道中出現了幾名騎著駿馬披著蓑衣的人,他們來到此處後便停了下來,目光灼灼的環視當場,卻並未發現任何痕跡,仿若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為首的那個人隱在蓑衣下的面孔難看了起來,「回去一個人稟報公主,剩下的人分散了去找。」
明明是一擊必殺,如今不光連對方的屍首都未看見,甚至連自己的人也不見了,若不是手下有人稟報對方所坐的馬車確實被引往這裡來了,他還真要懷疑是不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一夜,公主府的燈一夜未熄,同時還有崇月閣也是如此,睡不著的又豈止是楚王府的人。
……
淋了雨,又受了傷,九娘夜裡便發起熱來。
劉太醫自被請來後,便一直未走,煙雨閣中燈火通明,服侍的婢女們進進出出,一副十分忙碌的景象。
各種方法都試過了,可是依舊退不下來熱,九娘受傷太重,甚至到了連藥都咽不下去的地步。無法,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命人熬來藥與她喝,折騰的人仰馬翻。
暗褐色的藥順著嘴角蜿蜒而下,負責喂藥的婢女再也承受不住一旁噬人的目光,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楚王面色暗沉,「拿來給我。」
婢女抖著手將藥碗捧給了楚王,一旁有內侍推動著楚王所坐的輪椅,將他推至榻旁。
九娘此時雙目緊閉,精緻的小臉不見慣常的白潔無暇,而是燒得滿臉通紅。眉心微微蹙著,似乎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楚王從婢女手裡接過包成繭狀的九娘,仰首飲了一口碗中的藥,之後小心的附了過去,兩唇相交,將藥慢慢哺入她的口中。
良久,一碗藥才喝完,楚王用拇指將其唇邊的藥漬抹了去,才將人又放回榻上。婢女替九娘小心的蓋好被子,又敷了一塊冰鎮過得帕子在其額頭之上。
室中終於恢復了靜謐,楚王一直坐在榻旁,沉著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不時有婢女上前給九娘更換額上的帕子,時間靜悄悄的滑過。
不知過去了多久,常順又出現在楚王的身後。
「殿下,已經問出來了,下毒手的是昌平公主的人。」
楚王沒有說話。
身後,常順也一臉複雜的模樣。
其實九娘受伏殺,罪魁禍首並不難猜,一個不常出門的貴女能得罪什麼人,左不過就是那幾個。
罪魁禍首是昌平公主並不意外,畢竟朝霞郡主母女兩人才吃了一個那麼大的悶虧,這母女二人從來睚眥必報,尤其昌平公主心狠手辣是眾所皆知的。
只是知道這個結果後,反而讓人打心底的升起一股茫然感。
畢竟,昌平公主乃是楚王的姑母,即使他與這個姑母並不親近,但想要給九娘報仇,就沒有是其他人那麼方便了。尤其,昌平公主還有承元帝這個親哥哥,哪怕是看承元帝的面子,楚王也不適宜妄動。
而且,這昌平公主雖平日裡總是一副蠻橫仗勢欺人的模樣,但有點眼界的都知曉這只是張面具。實際上此人八面玲瓏左右逢源,沒少在成王趙王幾個身上下功夫,身後所牽扯的勢力也甚多,實在是個令人棘手的對象。
「殿下,這可如何是好?」
「一個昌平公主就讓你怕了?」楚王哼道。
常順慌忙搖頭,「不是,可……」
楚王又怎麼會不明白常順心中的顧慮的呢,他很明白,他甚至知道一旦動了昌平公主,就會打破持續很久的平衡。若是其他事,他大可暫且放放,日後少不了懲治對方的時候。身在皇家,看似權勢滔天,實則極少會有人使用雷霆手段,顧忌得太多,當面撕破臉的反而很少,大多都是面上和風細雨,暗地裡各種手段將其置諸死地。
可這次楚王不想和風細雨了,他的心中此時潛藏著一股邪火,尤其見九娘熱一直退不下去,且受傷那麼嚴重的,他就想把罪魁禍首全都給撕碎了……
楚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良久,道:「當年圍場太子受到伏擊,這昌平公主雖不是主使人,但也摻和在其中。本王記得當時什麼都沒有查出來,那些死士身上任何疑點都無,僅有的一處共同點,就是身上都有一處烙印。這麼多年了,那樁案子也一直都是無頭公案,雖大家心裡都有數是誰做下的,但父皇那邊不提,其他人自然樂得裝糊塗。」
常順靜靜的聽著,不明白楚王為何會突然提起這個。
楚王手指叩擊輪椅扶手,「這種時候,想必發生了什麼都不足以讓父皇側目,既然如此,咱們索性給她加點東西進去。」
昌平公主確實是承元帝的親妹妹不假,但若是與承元帝的心頭寶太子撞上,再親的妹妹估計也要退避三舍吧。
「殿下的意思是?」
「剩下的那個人不用留了,找人給他們做上烙印,將屍體送往大理寺報案,欽封的縣主在長安大街上受到伏殺,這該是多麼令人驚悚的事情。」
常順直接啞了,目露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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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大雨足足下了半天一夜,待次日天空放晴,所有人都不禁露出幾分喜色來。
唯獨大理寺那邊不見半分喜色,大半夜裡楚王府來人報案,將大理寺卿及少卿幾位大人俱都連夜從府上請來了。
幾乎連抱怨的機會都不給他們,很快他們就被一個消息給驚呆了——
懿榮縣主蕭家九娘昨日于務本坊被人當街阻殺,身受重傷,至今昏迷不醒。
這個消息實在令人震驚,若只是九娘,還不足以讓人慎重待之。可案是楚王府報來的,同時帶來了幾具屍首,就不得不讓他們慎重待之了。
大理寺連夜查案,次日一大早,待早朝過後,大理寺卿彭旭便匆匆求見了承元帝。
龍案後,承元帝一臉震驚。
「愛卿所言,可是真的?」
彭旭拱了拱手,道:「臣不敢妄言,昨日臣命人檢查那幾名歹徒的屍首,從衣衫到所持兵器甚至連其身上的傷勢,都未能發現任何端倪。僅有一處,這些人於腳底的部位都有一處極為細小的烙印。當年太子受刺一案是由臣帶著人查的,所以臣對此烙印印象極為深刻,得知以後便急忙前來稟報陛下。」
承元帝面色暗沉了下來,瞳孔緊縮成針芒狀,「此事可有洩露出去?」
彭旭搖了搖頭,「臣發現這項端倪之後,便吩咐了下去,此事如今除了臣及臣的一名屬下,以及查驗屍體的那名仵作,並無其他人知曉。」
「很好,此事不要張揚出去,低調的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向天借了膽子!」
「是。」
*
混混沌沌中,九娘感覺自己一直在熱浪中沉沉浮浮。
熱,好熱……
又感覺滿腔滿鼻都是苦澀的味道……
她想掙開這種苦澀,可是怎麼也躲不開,偶爾又會感覺到一種冰涼的舒適感,這種冰涼讓她感覺極為舒服。好不容易感覺到那麼不熱了,九娘才沉沉睡去……
待九娘再次醒來,是被一股濃烈的苦澀給苦醒的,她有些茫然,只能愣愣的接受迎面而來的狂風驟雨。
有一根軟軟的東西在自己口腔中攪動著,九娘下意識的便用舌尖頂了過去。
好苦,走開!
哪知那根軟軟的東西攪動得更加猛烈了,甚至吸上了她的粉舌。九娘吃力的睜開眼皮,就看見楚王高挺的鼻樑,與他晦暗的眼色中的那絲驚喜……
大掌撫上了她的後頸,輕輕的揉捏著,讓九娘覺得極為舒適。鼻尖、舌尖、唇瓣,所有觀感都聚集在頭部以上的位置,讓九娘頓時又混沌了起來……
「醒了?」聲音低啞得嚇人。
九娘這才恍惚過來,沒想到自己甫一睜開眼,面對的就是這樣的情形,她不禁翻了楚王一個白眼。
一聲低低的笑後,楚王拿起榻旁的小金鈴晃動兩下,就有下人進來了。
「去請劉太醫過來,服侍本王起身。」
九娘這才發現楚王半臥在她身側,他只著了一身薄衫,衣襟半敞露出,露出了宛若漢白玉石般結實的胸膛,一頭長髮披散在肩後,滿身慵懶之態。
她臉先是一紅,而後才感覺到渾身酸疼酥軟,尤其右肩那處,更是鈍生生的疼。
她不禁一聲低呼。
很快被楚王制住,「別亂動,你身上有傷。」
九娘這才憶起昏迷之前發生的一切,茫茫的大雨,伏擊的黑衣人,滿手的血……
她的臉色頓時蒼白起來。
很快楚王便被服侍起身了,劉太醫也被請了過來,為九娘把了脈,說了幾句病情已經無礙了,藥繼續喝,肩膀上的傷要小心護養的話,便被人請下去了。
婢女端了一碗藥來給九娘喝,九娘也沒有拒絕,端起來就一飲而盡了。
之後,她急忙卻又帶點忐忑的問道:「大奎和小翠兩人……」
剩下的話,她不敢問下去,因為在她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答案。那樣的天氣,那麼危機的形勢,大奎和小翠要想活下來可能性極小……
「受了重傷,如今在府裡養著。」
九娘頓時松了一口氣,身子軟了下來。
精神放鬆以後,她才感覺到滿身的疲累,在婢女的服侍下用了一碗稀粥後,便再度陷入黑甜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