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如此說,其實事情又哪會如此簡單。
九娘有孕之事肯定是要先瞞著的,能瞞多久是多久。至於承元帝那邊,肯定不好應付,不過船到橋頭自然直,楚王即說他有辦法,肯定自有主張。
兩輩子第一次有孕,九娘很欣喜也很緊張,將劉太醫找來問了許多關於懷孕之事,劉太醫醫術不差,可他又不是婦人,除了一些關於食用行居方面的禁忌,其他的他也是不懂。幸好還有餘嬤嬤在,倒是給九娘解決了關於這方面的大難題。
而關於九娘有孕之事,除了蓮枝幾個貼身侍女,以及楚王常順劉太醫余嬤嬤之外,其他人並不知曉。正院這裡雖是防得嚴密,但難保沒有疏漏,此一時非彼一時,還是謹慎些好。
如今天氣炎熱,再加上九娘苦夏,平日裡甚少出門並把內務又交還給孫一等人,也是可以解釋的通的。將一切準備做好,九娘就安安穩穩在屋中養胎了。
九娘這一胎懷象並不好,反應很大,除了食欲不振以外,有些吃食沾都沾不得,不過九娘卻完全是一副不管不顧的模樣,只要是余嬤嬤和劉太醫說吃了對身子的好,她捏著鼻子也往下嚥,吐了沒關係,再吃就成。
楚王本來覺得婦人生孩子,就是懷足了月份誕下就好,哪知還會有這麼一遭,看著九娘日日被折騰的寢食難安,他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
這日,一大早還未起來,九娘靠在榻上捧著唾盂吐得稀裡嘩啦。楚王見此,忍不住皺眉道:「他如此折騰你,不要也罷。」
九娘差點沒把手裡的唾盂給扔了,她勉強把唾盂塞進蓮芳的手裡,又從蓮枝手裡拿過帕子擦了擦嘴角,強忍著滿嘴酸味兒,捂著自己的肚子,瞪著楚王,凶巴巴地道:「你再說一遍?」
楚王看著九娘,終究不敵她眼中正在打轉的淚光,移開眼睛,良久,方道:「你最近瘦得厲害。」
瘦?
他這是心疼她了?可是心疼也不能說出這樣的話啊。
九娘這陣子完全是痛並快樂著,其實快樂還要占多數,每每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想著裡面有一個小生命,可能會長得像她,也可能像他,她的心就會軟得不像話。
余嬤嬤說如今還早,待到了四五個月的時候,她就能感覺到孩子在肚子裡的動靜。他(她)會在裡面踢她,會在裡面手舞足蹈,會在裡面一天天長大,直到瓜熟落地,變成了一個小嬰孩,待長到一歲左右,就會軟軟的叫她阿娘……
九娘每每想到這一切,就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她也知道楚王是在心疼她,看著她這樣一遍遍的折騰著,他雖然口裡不說,但最近無緣無故發了很多次脾氣,連帶常順都挨了好幾次排揎,她都明白。可她不能接受他竟有這樣的想法……
早說了,九娘從來是一個審時度勢的人,她非常善於揣摩人心。所以她並沒有將自己的不滿發洩出來,而是去了楚王身邊,小意的拉著他的衣袖,垂首道:「夫君,妧妧想給你生一個像夫君一樣的孩子,也是那麼俊,也是那麼聰慧。」
她的聲音很小,再加上蓮枝幾人見勢不妙都退去了簾幔外,這床榻的方寸之間也就剩了夫妻二人。
楚王看她怯弱的垂著臉蛋,下巴尖瘦得可憐,長長的睫羽抖顫,雙頰上卻又帶著害羞的粉潤,頓時心中一片綿軟,不禁伸出手來,順了順她披散在肩上的長髮。
又是夫君,又是妧妧,這是平日裡楚王求都求不來的待遇,只有每次她被自己折騰狠了,才會這麼嬌嬌軟軟的自稱。
楚王苦笑,明知她是故意的,卻總是忍不住想要依了她。
罷了罷了,他本就是一時憤言,明知道她有多麼的稀罕那個肚子,又怎麼可能會逼著她不要這個孩子。
「你若是再繼續瘦下去……」
「不會的。」九娘慌忙打斷:「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飯。」
楚王撇了她一眼,心中微微有些酸澀,可又想著她說想給自己生一個像自己的孩子,也像他這麼俊這麼聰慧,心中又不禁泛上幾分喜悅。
她這是在誇自己長得俊了?
楚王一直知道自己這身皮囊還算不差,但自打自己長成以後便再無人敢當面這麼說,尤其這話又是她說出來,他表面上雖然自製,實則嘴角早就忍不住勾起了。
用罷早膳,楚王便去前院了。
常順小心翼翼的推著他,偷眼瞄了瞄他的神色,估摸著今日殿下大抵心情不錯。
現如今正院那邊就是殿下的晴雨錶,只要那邊折騰狠了,殿下一整天都陰陽怪氣的,連帶下面人也要冤枉多吃許多排揎。
到了外書房,不多時,楚王府的數位幕僚以及王府屬官便到了。
多年前楚王便遙領了楚州都督一位,這幾年中,承元帝屢屢降下恩賞,截止至今楚王已是眾位皇子中唯一一個領大都督銜的皇子。
都督,承舊唐制,乃是大齊現今各州軍政最高執行者。不滿十州為都督,管十州以上為大都督,一般由親王遙領,王府門下屬官代行其職。如今在楚王領下的有數十州府,所以日裡楚王的公務也是極為繁忙的。
失之桑榆,收之東隅。承元帝既然想為太子一脈準備一把刀,一把足以與趙王成王等人分庭相抗、形成三足鼎立的刀,就不可能會薄待楚王。所以如今楚王也算是羽翼豐滿,以他如今手裡的勢力,想要將趙王成王一併收拾了很難,但多做籌謀,收拾一個卻是沒有問題的。
楚王這會兒自然不會去對付趙王成王,三足鼎立的局勢,是最符合當下情況的。尤其九娘突然有孕,將楚王本身的部署再一次打亂,此時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那就是將池水攪得更渾一些,讓眾人的目光轉移開來,尤其是承元帝的。
楚王今日招來幕僚屬官,便是商議此事,這陣子朝堂之上實在太/安靜了,還是添把火熱鬧一些更好。
天氣慢慢轉涼,大齊卻進入了多事之秋。
不是這個州縣鬧了匪患,就是那個府城鬧出貪墨案,連近多年來十分的安分突厥那邊也是蠢蠢欲動,似乎有想進犯邊關的意圖。雖事情到了最後,皆都不了了之,但這陣子朝堂之上,著實因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好好的熱鬧了一把。
而此時,九娘的孕期也正式進入了四個月,著實讓劉太醫諸人等松了一口氣。
當然,這不過只是個開始,還有餘下的五個多月要熬。
這日,將楚王送走之後,九娘便開始指揮著蓮枝等人為自己更衣。
又到了每月進宮去請安的日子,每到這一日,九娘便格外慎重。幸好大齊時下貴婦們的衣衫形式各異,一襲高腰襦裙便足夠解決九娘想要掩蓋腰腹的問題。
九娘在鏡前端視了自己一下,她身著一襲桃紅色金線挑繡並蒂蓮紋的高腰襦裙,胸部下方紮了一條鵝黃色串珠絲絛,肩披五彩銀泥披帛。明豔的顏色相互碰撞,穿在九娘身上不顯雜亂,反倒多了幾分明豔,襯著九娘紅潤的臉色,更顯瑰姿豔逸。
比起暑夏那會兒,九娘如今吃胖了不少,暫時恢復到與以前持平的狀態。過了頭三個月,九娘的孕吐不翼而飛,自然一天一個樣,人慢慢的圓潤了起來。再加上余嬤嬤幫她調養得當,氣色更是一等一的好,白皙宛若羊脂白玉似的肌膚,粉光若膩,像花瓣一樣嬌豔的紅唇,襯著滿頭烏亮的秀髮,一點也不像是身懷有孕之人。
入了宮,到了和鸞殿前,剛好巧遇也同樣來請安的趙王府側妃孟嫦曦。
孟嫦曦睇了九娘一眼,眼中妒火翻騰,面上卻是笑盈盈的道:「前陣子還說楚王妃日漸消瘦,讓人心憐,這才多久啊,就豐腴成這個樣子了。」
九娘瞥了她一眼,撫了撫自己白皙柔滑的臉頰,笑著道:「前陣子之所以會瘦,也是因為苦夏,我家殿下見我瘦成那樣,心疼得不得了,日日叮囑廚房變著花樣做吃的給本王妃,會吃胖一些也是應該的,要不然我家殿下該說吃的東西都跑哪兒去了。」
說完,又斜瞥了對方一眼,一副‘我家殿下待我很好很體貼,你嫉妒也沒用’的樣子。
「你——」
九娘斜著睇了她一眼:「怎麼?孟側妃你嫉妒了?」
孟嫦曦趕忙收回一臉妒恨的模樣,撇清道:「我會嫉妒你?」
九娘呵呵一笑,甚是不屑:「也是,據聞趙王殿下待孟側妃甚是寵愛,連趙王妃也得退一射之地,你確實不用嫉妒本王妃。不過也是,這妾和正妻哪能一樣呢,妾是要靠寵愛吃飯的,本王妃卻是沒有你這種擔憂與顧慮。」
這話說得十分打臉,只差指著孟嫦曦鼻子說,你跟本王妃不是一路人,咱們不是一個等級的。
九娘也是被孟嫦曦此人鬧煩了,她似乎從不吝於來找九娘的岔,見縫插針,鬧大了她也不敢,卻總是拿些言語來刺激九娘。
而如今,九娘才不會吃她這一套。
論身份,九娘乃是楚王妃,而孟嫦曦也是妃,卻掛了個側字。側妃雖也是妃,也是上皇家玉牒的,但說白了不過是高等的妾室罷了。論地位,孟家如今式微,承元帝似乎也懶得搭理孟家了,待孟家人一年不如一年。而趙王,更是因為上元節那日之事,近大半年來一直很低調。
且楚王府從來沒打算和這兩家交好,所以九娘完全是一點顧慮都沒有。
至於在和鸞殿前就和人爭執起來,九娘更是不在乎,自打那次承元帝為她‘撐腰’以後,蕭皇后便對她格外和顏悅色,別說斥責了,連說都不會多說她一句。
除非孟嫦曦是瞎了眼了,才會和九娘在和鸞殿前鬧騰起來,所以九娘很淡定。
孟嫦曦牙齒幾乎沒咬彎,可她還沒到喪失理智的地步。
她不能和蕭九娘比,鬧出事來,蕭皇后不會拿蕭九娘如何,但一定會趁機拿了她的把柄,給趙王府難看。趙王一系和成王一系從來不和,她不能因小失大落了把柄在對方手中。
自打孟嫦曦被賜婚給了趙王,生活便陷入一片水深火熱之中。家中人對她極為失望,原本怎麼也能撈一個正妃來當當,卻因為孟嫦曦的自作聰明只得了一個側妃。到底也算是皇子妃,孟家人也沒給孟嫦曦難堪,只是待她不若以往那般看重。
嫁入趙王府後,趙王一直對她寵愛有加,但為了不讓禦史們挑刺,明面上她是得敬著劉婉兒的。那劉婉兒面上是個恭順賢慧的,實則暗裡給了她無數苦頭吃,兩人私下裡鬥得如火如荼,面上還要裝出一副和睦友愛的模樣。
而這一切,通通是眼前這個人照成的!
若不是她的突然出現,若不是她沒按照自己的計畫掉落陷阱,此時成為楚王妃的應該是她孟嫦曦,而不是她蕭九娘!
孟嫦曦又怎能不恨蕭九娘呢?
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死無葬身之地!她明明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但每每看見對方都會像被針紮了似的,忍不住想去挑釁對方。
孟嫦曦緊握袖下粉拳,一時落了下風沒關係,總有一日這蕭九娘會落入自己手中,待趙王得了這天下,她會讓蕭九娘知道得罪了她有多麼的慘!
進去通報的宮人很快轉了回來,說皇后娘娘招兩人進去。
九娘看都沒看孟嫦曦一眼,順了順衣袖,便抬腳邁上殿前的台基。孟嫦曦深吸一口氣,整了整面容,才跟隨其後進入。
待例行問安後,蕭皇后也沒多留眾人,便揮手讓大家退了。
上了出宮的馬車,小翠幫著九娘揉著小腿,面上欲言又止。
「怎麼,是不是很詫異我每次入宮,一旦碰到什麼事就和對方針鋒相對,不落人後?按理,咱們如今這種情況,應該低調才是。」
九娘所言恰恰點明了小翠的心思,小翠確實是如此想的,卻不敢對王妃所作所為多做質疑。
九娘點撥道:「越是應該低調的時候,越是要反倒其行。宮裡關於我的風聞本就不好,我索性做個恃寵而驕的給人看。一般人有了身孕都是小心翼翼,只差在沒在臉上寫明瞭我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這不是明晃晃告訴別人有貓膩嗎?誰會想到一個有了身孕的婦人,會如此不管不顧,甚至屢屢和人鬥嘴生事,一副生怕嫌事少的模樣?」
小翠大悟:「王妃英明。」
九娘擺擺手,唇邊溢出一抹苦笑:「好啦,什麼英明不英明的,不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九娘面上看起來淡定自若,實則心中的緊張只有自己明白,可她卻只能強壓下這一切,只為了肚裡這個孩子。雖楚王已經對她說了,該如何就如何,就算被人知道了也不用怕,但九娘還是想能瞞一日是一日。也是她太過於在乎,總想著狂風暴雨能來晚一些就晚一些。
小翠看著九娘唇邊的那抹苦笑,心想真是難為王妃了。如此費盡苦心,哪家的婦人大著肚子,還要去考慮這些問題。
這皇家裡的人,看似是世上最尊貴的人,可也是有很多無奈。
*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著,轉眼間又到了寒冬。
到了冬天,九娘的日子就更好過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剛至,楚王夫妻二人便借著療養腿疾,包袱款款去了城外的湯泉莊子。
在莊子上渡過了一個多月無憂無慮的日子,此時九娘的肚子已經完全遮掩不住了。
六個多月的身孕,不光是體型上的,包括走路的姿勢以及坐姿都有很大的變化,想繼續在人前遮掩是沒辦法了。眼見距離回楚王府的日子越來越近,九娘和楚王面臨了一個問題,接下來該如何辦。
楚王還是之前的態度,當遮掩不住時,就不用遮掩了。
九娘卻依舊有些猶豫。
之後,在楚王各種勸慰之下,九娘才勉強同意下來。
九娘如今是關心則亂,楚王的說法確實有道理,與其等事情暴露出來,惹來承元帝的震怒,還不如主動坦誠,光明磊落的告訴對方自己並沒有其他意圖。畢竟就如同楚王之前所言,這是個孩子,不是一樣東西,總不能永遠藏著。
當然,有利也是有弊的,楚王如今是在賭,賭承元帝的心思。
*
又到了除夕這日,代表著團圓意味的家宴是不能少的。
九娘甫一出現在麟德殿中,便引來無數的詫異驚歎。
所有人都一副吃驚的模樣,蕭皇后甚至驚訝得半天都合不攏嘴。當然,這也只是一瞬間的,很快大家都恢復了鎮定,但閃閃爍爍的眼神不住往九娘渾圓的肚皮上打轉。
承元帝和太子是最後到的,見殿中氣氛詭異,忍不住便順著眾人詭異的目光看去,眼神一下子撞上九娘那高挺的肚皮。
太子訝然,嗆咳了一聲,恢復鎮定。承元帝面色不顯,但看楚王夫妻二人的眼神越來越冰冷。
眾人拜下,高呼幾聲萬歲,承元帝叫起後,才又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蕭皇后瞅了一眼承元帝的臉色,轉首笑盈盈對九娘道:「這麼大的喜事,楚王妃竟沒有報上來,這是幾個月了?」
九娘一副羞怯的模樣,半垂著眼臉,答:「六個月了。」
「楚王妃可真能忍啊,都六個月了,才讓咱們知道。」
孟嫦曦從方一開始的震驚,到此時完全是一副看笑話的模樣。這有孕在別人家是好事,在這裡可算不得什麼好事,沒看到那劉婉兒原本身子還算康健,經過那麼一遭,如今卻成了一個藥不離口的病秧子。
她瞥了坐在她上首處的趙王妃一眼,面色蒼白的趙王妃表情不顯,袖下的手卻是忍不住緊握了一下。
「是夏天那時候懷上的,臣妾有苦夏的老毛病,被折騰了一個夏日,再加上早年落了病根,太醫診斷需調養幾年方能有孕,便沒有注意到這上面來。待知曉以後已經三個多月了,想著自己身子不好,怕承擔不起這個福氣,便瞞著一直沒說。這不,太醫說這胎已經穩當了,臣妾這才敢出門。」
九娘這話看似回答蕭皇后,實則也是對眾人的解釋,至於別人相不相信,會想什麼,那就與她沒有什麼關係了。
現如今九娘就是一個完全沉浸在喜悅中的母親,眉眼間的喜悅幾乎刺瞎所有人的眼,卻不自覺。
反正九娘是打定主意要裝了,陰私終究是陰私,是見不得光的。她如今懷了承元帝膝下第一個皇孫或是皇孫女,誰敢當面說句不好聽的,既然都喜歡裝,她就陪他們裝下去。
蕭皇后慈愛一笑,偷瞧了一下承元帝的神色,沒有再多言。承元帝一副沉默的模樣,見此,太子輕咳一聲,出聲道:「恭喜五弟了。」
緊接著趙王和成王齊王等人也紛紛出聲,俱是一副笑容滿面的模樣。
「老五,你小子真是好福氣啊。」
「來,做哥哥的敬你一杯。」
一時間,整個場面頓時熱鬧了起來,承元帝這才看向楚王,道:「老五,好好照顧楚王妃。」
楚王躬身行禮:「兒臣定然不負父皇所望。」
父子二人的眼神在虛空中交匯,楚王完全是一副很坦然的模樣,承元帝卻是捏著酒盞的手一緊。
……
整個一場家宴下來,讓九娘精疲力盡,倒不是身累,而是心累,因為每說一句話都要斟酌了再斟酌。
坐上出宮的馬車,九娘和楚王都十分沉默。
從此刻開始,狂風暴雨才會真正來臨,日後的每一步都潛藏了無限危機,一步行差就錯帶來的很可能就是萬劫不復。
而此時,讓兩人心情沉重的並不是其他人,而是承元帝。
這一場賭局只有一半的贏面,若是贏不了,接下來他們又該怎麼辦?
楚王似乎看出了九娘隱藏的擔憂,不禁拍了拍她的手:「別怕……」
這一夜註定有無數人無法安眠,未來的走向如何,誰也預料不到。
*
和鸞殿
家宴散後,成王一家人便同蕭皇后一同回和鸞殿守歲了。
說是守歲,其實殿中又哪裡有一絲喜慶的氣氛。成王妃和阮側妃帶著人避去了側殿,殿中只留下了成王母子兒子。
成王的臉色十分難看:「這老五真是個狡詐的,無聲無息竟然已經懷上了!」
「你又何必如此沉不住氣,懷上了又如何,生不生的下來還是未知,當初趙王府的那個不也懷上了嗎,如今呢?」
「可……」
成王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明白與釋懷是兩碼事,他自認能力不差,可至今府中一正一側兩個妃子都沒有好消息傳出。
「與其去操心這些,還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那兩個就真的沒有好消息?」那兩個自認指的是成王妃和阮側妃兩人。
成王搖了搖頭。
蕭皇后安慰道:「行了,你也別多想,咱們就等著看戲吧。」
……
純和殿中,趙王和劉貴妃也在進行著同樣的對話。
「母妃,你說那老五是如何想的,他就不怕……」
「楚王那人心思一向深沉,誰又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不過枉他聰明一世,卻在這當頭上犯了傻,所以說溫柔鄉是英雄塚,古人誠不欺我。楚王這是在自找死路,你就等著看你父皇厭棄他吧。」
成王很快會意過來,「那咱們要不要給他添一把火?」
劉貴妃想了想,道:「這倒也不是不可以,若是你父皇因此而厭棄他,倒是讓咱們兵不血刃的便瓦解了一個大敵。是時,只需要對付成王那邊,又多了幾分勝算。」
「行,那兒臣就好好的給他添一把火,讓他引火**。」
成王終於露出今天晚上以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