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遠想了想:“不怎麼貴,那掌櫃的認識我,好像價格是八千兩吧。哎呀,別管價格了,俗氣,關鍵是投其所好,只要陳大人收下我這份孝敬就成。”
秦氏咋舌:“八千兩?一幅畫而已。伯爺您是不是被騙了?”
顧知遠擰眉:“這什麼話?我和趙掌櫃認識多年了,他從未騙過我,莫蕭子的畫如今有市無價,好不容易淘到一幅,八千兩的價格已是最低最低了。”
秦氏不敢多言,努了努嘴,對顧知遠伸出了一隻手,顧知遠一愣:“什麼?”
“八千兩啊。伯爺得先給我八千兩,我才能去買。”秦氏說出用意。
顧知遠一時竟語塞:“你去帳房支,我這兒哪有現銀給你。”
秦氏收回手:“伯爺有所不知,帳房這個月已經支不到銀子了。”
“今兒才是中旬,怎麼就支不到銀子了?”伯府裡每個月帳房都有固定能支取的數額,從來沒有超過更別說是中旬超支了。
“伯爺忘了?這個月有咱們三小姐訂婚的事兒啊,光是給她做新衣裳,買新首飾就花去了近萬兩,帳房這個月哪裡還有銀子呀。就這樣,有些東西的貨款還欠著沒給完呢。”秦氏交代了一番這個月的開支去處。
顧知遠看著她,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半晌後才吐出一句:“不是,婚期還有一年多,你現在給她做什麼新衣裳,買什麼新首飾?平日裡給她買的夠穿了吧。不說別的,去年一年裡,玉瑤的衣裳總比青竹要多的多吧,我就沒見你替青竹做件像樣的衣裳。”
秦氏有些委屈:“伯爺。您怎麼能這樣說話呢。我是您去年才扶正的,玉瑤從小就沒幾件像樣的衣裳,我若不給她做,難不成看著她穿些往年的舊衣裳出門會友嗎?那丟的可是伯府和伯爺您的臉,這回我給她確實多做了幾件,可也是為了讓二公子高看她兩眼,錢都花在子女身上,我又沒貪了半分半紋,伯爺的話,著實令人心寒。”
顧知遠也知道自己的話說的有些重,略微後悔,秦氏看在眼中,往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然後就伏趴在一旁的茶几上哭泣起來:
“伯爺別總用姐姐的標準來要求我,姐姐是商賈出身,富貴逼人,我是讀書人,兜裡本就乾淨,承蒙伯爺高看,姐姐故去後,扶我做了正室,我想著正室就該有個正室的樣子,若我和孩子們走出去,仍像妾侍那般,別人該如何笑話伯府和伯爺,原就是好意,如今竟受了這番冤枉,說實在的,還不如做妾侍時來的自在。”
顧知遠來到秦氏身前,伸手將她扶起,替她抹淚:
“什麼叫不如做妾侍自在?這種話,今後不許再說。先前是我說話魯莽,你莫見怪,我知你性情,最是與世無爭,恬靜宜人的,你飽讀詩書,便是那寒冬的臘梅,孤潔清高,不染俗世,我以富貴金錢度你,確屬不該。今後不會了。”
秦氏順勢抱住了顧知遠的腰,抽出帕子給自己擦了眼淚,顧知遠見她如此,也不忍再逼,直接說道:“帳房實在沒銀子,就從我私庫裡取吧。”
秦氏暗自松了口氣,總算又糊弄了一關,軟了聲調:“伯爺可會嫌棄我一窮二白?”
“怎麼會。別胡思亂想。你知道我最愛的便是你高潔之風。你不過就是被出身耽誤了,若你出身好些,我又何德何能可以與你長相廝守呢。”顧知遠到現在依舊認為秦氏是個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秦氏也是撒的一手好嬌:“伯爺您對我真好,既是知遇之恩,又是再造之恩,妾身沒齒難忘。”
這樣的軟話,顧知遠最喜歡聽了,兩人間的矛盾迎刃而解,秦氏再次以眼淚征服,並且還為自己換來了利益。
秦氏回去之後沒多久,顧知遠的專屬帳房先生就給她送來了八千兩銀票,看著這些銀票,秦氏心裡還犯嘀咕,居然一兩銀子都不多給。轉念又想,一幅畫賣八千兩銀,擺明瞭那珍寶閣的掌櫃就是在坑顧知遠,就算沒坑,秦氏也不想花八千兩買一幅畫送給別人。
眼珠子一轉就有了主意。
***
顧青竹自從坑了祁暄一道以後,難得過了好幾天的清閒,清靜,清心的日子,想著祁暄忙於應付賀紹景的畫面,顧青竹就忍不住偷著樂。
在門口遇到了同樣要出門的顧青學,顧青學跑過來與顧青竹匯合,顧青竹奇道:“今兒不是學院休息嗎?”
“是啊,學院今兒不上課。我與人約好了見面呢。”顧青學道。
兩人一同出門,顧青竹轉頭看他,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充滿了少年人的朝氣與活力,不禁笑問:“又去踢蹴鞠嗎?當心著些,別傷了腿腳,眼看就要到學院秋試了,可不能在這時候出差錯,爭取今年學院秋試成績能比往年要好些。”
今年顧青學的用功,顧青竹看在眼裡,雖然只是抱著盡力的態度,但肯定希望能看見他稍稍進步。
“不是踢蹴鞠,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我哪裡還有空去踢蹴鞠呀。”顧青學連忙搖頭,顧青竹一愣,這才注意到他的打扮,確實不像是去踢蹴鞠的樣子,顧青學立刻揭曉謎底讓姐姐知道。
“是跟澄雲師兄約好了,他在鴻運書齋裡給我摘一摘重點。”顧青學的話讓顧青竹有些不解:“是……去年的狀元郎李澄雲嗎?”
這個李澄雲今年二十九歲,在狀元裡還算是年輕的,學弟怎麼會與他交往上。
“正是他。姐姐也沒想到吧,澄雲師兄與我師出同門,他是寒盧先生的關門弟子,寒盧先生如今又在我們書院裡教授國文,澄雲師兄在書院時,便是年年第一,他的才學就算是詩書一絕的嚴公子都難以超越,有澄雲師兄指點,我今年課業一定能長進些的。”
顧青學說話的時候,眼中精光四射,帶著濃濃的期盼,顯然十分信服這位師兄,只是令顧青竹不解的是,李澄雲既然都已經成了狀元,現在應該還在六部觀政,怎麼就有那閒工夫來指點一個書院裡名不見經傳的小學弟呢?
還想再問問清楚,可顧青學實在趕時間,帶著小廝就急急忙忙走了。
顧青竹帶著疑問上馬車,來到仁恩堂看了幾個診,還沒到中午,便回後院休息去了。
這些天心情好,所以藥膏也都研製出來了,院子裡沒什麼事兒幹,顧青竹就想進屋拿兩本醫術出來看看。
屋子裡的書架上放滿了她從各處搜羅來的醫書,有些看過,有些沒看過,有些精闢的她都在旁邊做了注釋,抽出一本寫人體經脈的,上回看了一半,用書簽夾著,決定今天就看這本好了。
轉過身正要出門,眼前一道黑影往自己撲過來,下意識的顧青竹便往後退了一步,撞在靠牆的書架上,祁暄兩隻手撐著她身旁的書架,很輕鬆便將她禁錮在自己胸膛和書架之間。
兩人靠的很近,氣息交替,室內又十分幽靜,這樣大的誘惑在前,祁暄哪裡忍得住,一個低頭,將顧青竹抵在書架上就猛烈親吻起來。
顧青竹怎麼也沒想到祁暄多日不來,再見時居然這樣招呼她,唇上的溫熱觸感使她腦中空白一片,直到感受到一些異於尋常的濕濡在撬自己的牙關,才驚醒過來,更遑論,這人的一隻大手,居然趁勢托住了她左邊的柔軟。
顧青竹奮力一推,將祁暄從自己身上推開,一個蹲下,就迅疾從他腋下逃竄出去。祁暄由著她跑,本就是奇襲戰,淺嘗即止就好了,逼得太緊了,會讓她防備更甚,不利於今後進攻。
在書架前回味片刻後,才跟著兔子般竄出去的青竹,走出了屋子,先前他翻牆進來,正巧看見青竹進了屋子,這才動了奇襲的心思。
顧青竹跑出屋子,見了光亮才平緩下心情,覺得自己逃跑實在太慫,猛地就停住腳步,誰料身後祁暄一個沒收住步子,撞在她背後,嚇得顧青竹又往前跨了兩步才敢回頭,滿面羞惱:
“你是不是太閑了。”壓低聲音罵了這麼一句,顧青竹掏出帕子在自己唇瓣上擦了兩下,將雙唇擦得豔紅如血,胭脂都不如,祁暄舔了舔唇,似乎還沾著她口上胭脂的香味,入骨香柔。
顧青竹擦完了嘴,抬眼對上那人充滿掠奪性的目光,心上一緊,覺得自己就像個被盯上的獵物,祁暄用眼神好像就能把她的衣裳脫了,讓她赤果果的暴露在他面前。
那種被看穿的感覺不好,顧青竹將手裡唯一的東西砸想祁暄,一股香風砸在祁暄的臉上,祁暄美在心中,果斷將占了青竹口脂的帕子藏入衣襟之中,貼身保管。
顧青竹調整心態,不願與這人一般見識,撿起地上的醫書,挫敗的坐到石桌旁,低頭翻看書頁,再不理那人。
祁暄站到她身後,彎腰跟她看了一會兒書,可目光忍不住往她身上瞥,從他這個角度看下去,烏黑的秀髮,晶瑩剔透的耳廓,光潔修長的頸項,每一處都美的令祁暄心肝顫兒。
顧青竹看了一會兒書以後,才驚覺旁邊的惡狼目光,果斷用書在祁暄身上打了兩下,他才乖乖的讓開,坐到她對面的石凳上去。
顧青竹懊惱的看著氣定神閑的祁暄,心裡也有些拿不准,這人是不是知道她私下跟賀紹景聯繫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