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兵一臉的茫然,顯然是沒有見過。
薄九的手跟著松開了力道,單薄的身形站在那裡,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讓護衛兵覺得他這樣攔著對方是不是有點太武斷了。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如果有事的話,可以打報告……”
護衛兵具體說了什麽,薄九像是已經聽不到了,腦海裡拚湊的信息越完整,一些東西越是清楚明白。
副官看了看門外,轉過頭去道:“首長,是10號新兵。”
“現在軍事演示快開始了,這孩子來這裡做什麽?”老首長站了起來,剛邁開步子,腳下卻一頓,眉心皺了起來:“你說這孩子會不會猜到秦小子他們提前走了的事?”
副官:“說不準,要不我跟著去看看。”
“去看看。”老首長的神情嚴肅了起來:“不要讓那孩子有所察覺。”
副官點頭,心裡很明白,如果10號已經猜到了任務提前這一點,他這邊就必須要想辦法將對方留下。
如果還沒有猜到,那就再等等,兩天之後,他們可以再采取措施。
應該沒有那麽快就察覺到才對。
副官雖然這樣想,但心裡卻有些沒有底。
等到他走出去的時候,薄九也邁開了長腿。
副官讓人注意著少年有什麽舉動,一顆心吊的很高。
直到那邊傳來消息,說少年已經正常的去參加軍事演示了。
副官才放下了心來,去向首長報告。
而這個時候的薄九,藏在樹木之後,在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側過身去,卸掉了部隊配給新兵們的通訊耳機。
那是在軍事演示的時,都不可缺少的。
此時的薄九卻將東西摘了,是因為她察覺到了有人在觀察她。
所以薄九才沒有表現出什麽不同來,而是迅速的歸隊,潛入了叢林。
只是接下來……薄九抬起眸來,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兵,連帶著長槍也摘了下來,放在了一旁,接著朝著相反的方向走了去。
無論是誰都沒有想過,少年會悄無聲息的脫離隊伍,然後回到訓練場上。
就連老首長那邊收到的消息,也是薄九已經進了叢林。
按照道理來說,這個時間點,少年怎麽樣都不應該出現在最一開始離開的地方。
可薄九確實回到了軍營裡,不僅僅如此,沒有拎著長槍的她,行動起來特別的快,穿著一身軍裝的她從平底掠過,直接單手撐著欄杆,躍過訓練場,直接朝著停在樹下的那輛蘭博基尼走了過去。
薄九的聲音還是有點啞,只是動作快的很,拉開車門之後,隻說了兩個字:“解鎖。”
進過這幾天的相處,小黑已經對主人會把它開走這件事不報希望了,智能系統被激活之後,聲音跟著響了起來:“好了,主人,你可以開啟你的秀恩愛模式了,這一次,我一定會做一個合格的聽眾。”
作為一輛聽得懂人話的車,它能有什麽辦法,與其選擇被摧殘,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接受,主人已經被那個大魔頭迷住了這個事實。
只是讓小黑沒有想到的是。
這一次薄九並沒有像之前那兩次一樣,單手撐著下巴抵在方向盤上淺笑。
而是側過頭來,拉上了安全帶,後車鏡裡的那張臉,是散發著黑暗氣息的俊美:“油量檢測。”
頓時之間。
車內的氣氛變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
但是小黑知道,主人這是要將它開走,系統直接輸出:“百分之八十的油量,可以行駛二百多公裡。”
“連接網絡通訊設備。”薄九一邊說著,一邊手上做著調控。
智能導航顯現出三維立體圖像:“網絡已連接完畢。”
“行車記憶導入,調出四周的防守點,找最弱的那條線出來。”薄九眸光盈盈。
“導航完畢,9點鍾方向直行。”小黑的嗓音剛落。
薄九右手一轉,極為漂亮的甩尾,幾乎沒有浪費任何時間,遁著路線飛馳而去。
線條流暢的頂尖跑車,在這一刻就像是終於回歸到了它的本質。
而不是一輛停在部隊裡,讓人參觀的擺設。
蝙蝠的速度在世界上都是頂級,這是愛車的人都知道。
就是因為誰都沒有料到,會有人能啟動秦漠的這輛跑車。
等到駐守兵發現的時候,早就已經晚了。
再加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還放在軍事演習上,所以在第一時間,並沒有人知道薄九已經駛出了部隊。
等到老首長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
座機跟著也響了起來。
電話那邊的人嗓音緩緩:“老首長,我是來替我的兵申請退伍的,老實講這個人沒有被選進特殊行動小組裡,倒是有點出乎我的預料,現在她已經回到了原部隊,程序已經再走了。”
老首長一聽那聲音,就認出人來了,雙眸一震:“唐小子,你又來我這裡搶人,我告訴你,誰都能退伍,這個技術兵不行,你給我把人送回來!”
“老首長,她本來就是我的兵,怎麽成了我搶人了?”男人笑了笑:“而且不是我不送她回去,是她自己不想回去。”
老首長著急呀:“我答應過人把她留在部隊。”
“答應的誰?秦漠?那你恐怕要食言而肥了,這個兵的自主意識很強。”男人說完之後,又公關了一句:“程序已經再走了,不然這樣,改天我去您的部隊擺放,我們見面談。”
老首長還不知道這小子的作風,拿著手機還在喂呢,那邊已經出現了忙音。
而男人在掛斷這個電話之後,偏過頭去,按住了藍牙耳機:“z,你還真是會替我惹事情。”
薄九轉動著方向盤,避開雷達掃射,小型干擾器讓她的信號並不是很好:“是麽?我看唐少應付的挺容易,告訴我,現在特殊行動小組在哪裡?”
“保密級別s級,我這邊也沒有消息。”唐少輕輕的笑了出來:“不過倒是有其他的消息可以提供給你。”
薄九挑眉:“你這麽笑的時候,通常情況下都沒有什麽好事。”
“z,你現在的語氣聽上去就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唐少手指敲著桌面:“看來,你確實很喜歡秦漠。”
薄九一笑:“是啊,我喜歡,總比某個人喜歡自己的小青梅,到現在還沒追到手來的好。”
唐少也不惱,嘴角勾起:“這是情趣,你大概不懂。”
薄九開車繞開檢測點。
唐少又開了口:“當年秦漠經歷過一個案子,由於案件太過惡劣,直到如今也沒有公開,是因為那樣的事說出來,一些人勢必會受到影響。”
薄九手指一頓。
藍牙耳機那一頭,還能聽到聲音,深深淺淺:“心理暗示,被影響的還是一所邊境上的中學生,他們做出來的事,超出了很多人的預計。”
薄九意識到接下來才是重點,所以連車速都慢了下來。
“一開始的時候,只是在網上顛倒是非,就像你這次在江城經歷的一樣,侵權者猖狂不已,是因為有這群人在助威,他們並不在乎是非,只要是他們喜歡的,就該是他們的,搶了別人的東西就說是真愛,簡單來說就是做了小三還要給自己立個牌坊。”說到這裡,那樣好聽的嗓音突地話鋒一轉:“後來,確定這些人都在和一位境外心理罪犯接觸,所以這樣的行動才會注定不好完成,因為他們即是對方的人,又是那時候我方需要解救的人質。”
薄九握在方向盤上的手在收緊,一點又一點的用了力道。
“飛虎隊派了很多人去,每一次去基本都是有去無回。”唐少像是正在抽煙,嗓音變得有些沉:“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心理承受不住,從而受到了影響,你能想象的最殘酷戰爭是什麽樣子,是炸彈來臨的爆破,實際上可怕的從來都不是槍支彈藥,而是人心,沒有人能衡量人心,尤其是那個年齡段的人心,很簡單,她們都可以在學校裡,當著你的面的時候是一套,背地裡又是一套,恨不得搞死你,看問題永遠都是偏激,喜歡攀比跟著錢走,享受被關注,其實這些和誰都沒關系,畢竟如今的人都很孤獨,只是這份孤獨被飼養之後,就不會再改過來,因為他們從始至終都覺得自己沒有錯,即便他們已經快把天下的公理踩死了,也仍然依舊,你和他們談良心,他們會說他們不需要良心這種東西,所以……”
薄九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所以這種人,你們為什麽還留著他們危害人間?”
“因為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唐少站了起來:“z,無論是我還是秦漠,我們心裡面都愛著一個人,因為有愛的人,所以會想象,哪怕在這些孩子身上看到了一點點類似那個人的樣子,都會停下來告訴我們自己,我們是來救人的,這無關是善惡,只是一旦手上染了無辜人的血,就再也不能堂堂正正的去抱一個人,我不清楚別人的信仰是什麽,不過大概能猜到秦漠的,那一年,他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應該就是因為心裡有一個人在做支撐,所以才會挺到最後,只是越是這樣越危險,因為一旦支撐他的那個人沒有了,秦漠的心理狀態就會跟著瓦解。”
薄九聽到這裡,驟然提高了車速,她突然之間明白了一件事,所以很後悔很後悔。
她怎麽就那麽笨,他失去了所有有關她的記憶,他們兩個小時候的點點滴滴,是因為她才是他的心結。
他那麽多天不睡覺,沒有安全感,甚至不喜歡黑夜。
是因為在他的潛意識裡,她沒有了嗎
薄九突然想起小時候,他抱著她,神情高傲的敲著她的爪子,聲音很冷,帶著小男孩特有的質感:“薄小九,你給我聽好,現在你已經花錢買了我了,以後就不能三心二意,也不能學電視劇裡的那些腦殘女孩,說不見就不見,我如果哪裡做的不好,你可以說出來,我不見得會改,但是你記住,主人不能拋棄自己的寵物,不然寵物會死的。”
薄九那時候還很朦朧,小老虎睡意的耳朵還被揪著:“不要瞎說八道,怎麽可能會死。”
“不相信?”小男孩像是不高興了,手指用了力氣:“街邊的貓是怎麽死的?”
薄九一頓:“不是餓死的嗎?”
“為什麽會餓死,是不是因為被主人拋棄了?”很顯然,那個時候的大神已經會做思想引導了。
薄九只要一連想到自己最喜歡的寵物也會變成那種蔫巴巴的模樣,伸手就抱住了眼前軟綿綿的小男孩,虎聲虎氣的道:“我才不會讓你餓死。”說完之後,她像是又在擔心什麽:”萬一我們兩個走散了怎麽辦?”
“就算走散了,我也會站在你最感興趣的地方等著你,你除了喜歡玩遊戲拆鍵盤和吃之外,還會做什麽。”他涼涼的看了她一眼:“還有,你說說,我們為什麽會走散?”
薄九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直轉,伸手揉著他的臉:“我就打個比喻。”
“以後少打這樣的比喻。”他任由她胡鬧著,小王子一樣的西裝革履,嘴角還帶著隱隱的笑意:“笨蛋。”
她確實是個笨蛋。
答應他的事情一件都沒有做到。
可是他說過的,卻全部都做到了。
即便是他失去了有關她全部的記憶。
她應該早點找到他的。
實際上,她不是沒有去找過他,分開三年之後,她去了,並不大,卻在那時候明白了,什麽是黑,什麽是白。
她總說她有她要做的事,所以在她要做的事和他之前,選擇了自己。
可他也有他要堅持的正道,卻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放開她。
她想,她永遠都不會變成全黑了。
因為她明白了一個道理。
她從來都不是孤身一個人。
那些不被人理解的,他能理解。
那些不被人包容的,他能包容。
那個人,一直一直都站在約定好的地方。
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是她把他丟了。
現在,她要去把他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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