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秀潤的心裏自有打算, 不過表面總算是解凍了與鳳離梧的關係, 緩和了一二。就這麼的,在恢復了姜少傅的三分善解人意下, 鳳離梧總算是動了暫回齊朝的心思。
於是, 這一夜,他便順理成章歇宿在姜秀潤的寢宮裏。鳳離梧這兩年與她聚少離多, 現在好不容易同佳人有了迴旋的餘地,他卻偏偏要馬上離開。
一時間,只覺得**苦短, 擁着她雲雨之後,又有無盡的話要交代。
這第一樣,就是再不許飲那等子傷人的藥。鳳離梧也是從宮裏頭出來的。那冷宮裏有許多被貶的宮妃就是因爲被賜了避子湯落了毛病, 寒涼的身體。姜秀潤現在仗着自己年輕, 肆意揮霍,到老遲早要留下病根。
姜秀潤困極了, 聽着他附耳的叮囑,便是半夢半醒地嗯啊着, 奈何當鳳離梧的話有些多, 她忍不住嘀咕道:“再這般囉嗦, 便自入了冷宮裏去, 還讓人好不好睡?”
鳳離梧着實覺得少傅升格了國君後,這脾氣便臭的不行, 奈何現在人沒哄到手裏, 少不得伏低做小, 便身體力行,讓女國君的身體熱起來,免了自己的冷宮之行。
待到了第二日,鳳離梧一早便先回了安息,再折返洛安。
白淺陪在姜秀潤的身後,看着鳳離梧與竇思武他們遠去的車隊,呸了一聲:“波國國難當頭,他們卻走了,都是些個什麼軟蛋玩意兒?”
姜秀潤問道:“你沒有在竇思武的面前說漏嘴吧?”
白淺道:“您吩咐過,不可走漏風聲,屬下萬不敢多嘴……只是戎國逼近,女王您也要早做準備。”
其實這防禦的準備一早便吩咐下去了。與戎國相鄰的城池外皆重新修繕了壕溝引水,用來抵擋戎國的騎兵。
波國守城的將士武器也換新了,糧草藥物也急急調撥足了,而守城的兵卒更是加緊訓練。
然而先前在與戎國的交戰中,波國失利在先,難免損傷了士氣。
姜秀潤當初到底是陪着白淺讀了好幾大本子的兵書,深知一鼓作氣的重要性。於是坐上王輦,親來前防,給兵卒將帥打氣。
她口才了得,是在洛安城的高臺上訓出的氣度。
年輕貌美的女王,站在高臺之上,含淚聲情並茂地講述着波國祖先們抵禦外祖包圍家國的榮光歷史,更痛斥戎國的野蠻落後,又述說了兵卒們的嬌妻幼兒與老母落入這樣蠻族的手中,會是怎樣悽慘的下場。
淺顯而極富煽動性的話語,但凡是個熱血的男兒都忍受不住,恨不得戎賊就在眼前,他們要拋下頭顱捍衛波國城池,絕不叫美豔的女王與自己的家人落入蠻人手中。
白淺一直陪在姜秀潤的身旁,眼看這她的嗓子都喊得沙啞,實在是於心不忍,便勸國君歇息一下。
可是姜秀潤卻搖了搖頭道:“波國的兵卒便是安逸太久,少了戎國兵卒的狼性。我若喊啞了嗓子,能喚回他們的男兒血性,便足矣。做國君的不親身上陣,怎麼能指望兵卒捨身護國呢?”
金奎將軍也陪護在姜秀潤左右,聞聽此言,心內也覺新君雖然是個女子,可是胸懷膽略,可比那昏聵貪婪的老王要強上許多。只可惜她即位之初,便遇到這樣的國難,若是再給她容還些時日的話,波國抵禦戎國必定會更從容一些。
可惜就連這點子時間,都不容緩和,過後不久,戎國的大軍在深夜時分便悄然而至了。
當戎國馬蹄聲響起時,負責警戒的兵卒,一早便用牛角貼地,聽到了地面上傳來的低低悶雷聲。
一時間號角齊鳴,城池通亮,射手們個個就位,開始陣前禦敵。
戎國早先是攻過波國的,只不過那時的波國城池蠍城,守備鬆懈,護城河干涸,戎國人一直打到了城根地下。
要不是波國人仗着自己老祖宗們留下的城池高大。波國的勇士早就翻牆攻入了。
饒是這樣,當時他們圍住蠍城足有半個月,可將城池裏的兵卒餓得夠嗆。
甚至有城頭負責掛旗的波國兵卒,因爲餓得腰細,而站在城頭掛旗時掉了褲子露了腚。可讓戎國的士兵們撿了笑話,笑得山響。
從此,他們對波國的蔑視更甚。
當初若不是波國的國君識時務,及時地寫下求和書,願意納貢的話,他們再圍上些時日,也就攻下了城池,長驅直入了。
據聞波國的美女誘人,遍地黃金。這次戎國的大王許諾,兵卒們若是能攻陷城池,便將城中的貴婦賞賜給他們做女奴,美屋豪宅,任意去住。
貪慾的趨使,讓這些兵卒如同山賊匪徒一般兇悍,發誓要一舉拿下波國,早早地燒殺搶掠。
可惜,這次,卻沒有他們想到那般順暢。還沒有殺到護城河邊,便有許多馬匹中招翻身倒下。
有人下馬仔細驗看,才發現通往城池的峽谷過道,被撒下了大量的鐵蒺藜。
這鐵蒺藜便是圓球之上鑄着四個尖齒,隨意丟棄在地,一尖刺入地,其他的朝上,馬蹄一旦踩中立刻穿刺受傷,此時已經有許多的騎兵中招,馬匹跌倒,人的臉都紮上了鐵蒺藜。
西北諸國用兵,講究的是兩軍對壘,實力相搏,甚少取用這些個刁鑽取巧之物,大部分兵卒甚至都沒有見過此物。
還是有人將此物撿拾起來,遞呈給戎王請來的謀士辨認,才知此物的名字。
戎王也沒有見過這種陰毒的東西,便問騎馬立在他身旁的謀士:“秦先生,您說這物該是如何破解?”
那位謀士一直身披着一身黑色的披風,帽兜也將臉護得嚴實。此時擡頭,那臉上的疤痕立現,看上去甚是猙獰,可若仔細辨認,卻能看出此人先前應該也是儀表堂堂的男人,也不知遭逢了什麼變故,成了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他仔細看了看那鐵蒺藜,道:“這不過是阻擋騎兵一時的法子,大王只需命人準備下木板刮地,將道路清理乾淨,再讓騎兵通過即可。只是被此物耽誤,大王原本要夜襲波城的計劃要不能實現了。”
戎王恨恨道:“這是哪裏來的古怪東西?傷了本王這麼多的駿馬!待本王蕩平了仰城,不屠城三日難泄心頭之恨!”
此時棲身戎王麾下的秦詔沒有說話,不過他猜測,這類中土纔有的玩意兒,也只有那位新繼任的波國國君才能鼓搗出來。
若是她的話,依着她向來的狡黠,豈會只是爲了拖延一下戎國的行軍?
想到這,他倒是警戒了起來,環視了一下週圍的地形,當看到鐵蒺藜灑落的地方正好在峽谷的窄道上時,頓時心生警惕,突然高喝一聲:“大王,快命部隊退出山谷!”
說話間,巨大的山石,已經從谷頂上雨點般傾瀉而下,正立在山谷的兵卒立刻被砸得一片哀嚎。
幸而戎王與秦詔所站立的位置深遠,免了被砸得腦漿迸裂的下場。
戎國軍隊在戎王的命令下急急後退,不過清理道路就要花費更多的時間了。
此處山谷,嚴格說來,還不算是波國的地界!
只是不知在什麼時候,竟然被波國人潛入,做了這樣陰損的佈置。
戎王氣得坐在馬背上罵娘,大罵波國人不是好東西,竟是佔了別人的地方拉屎臭人!
他沒想到此番還沒有摸到城池便出師不利,大爲憤恨,對秦詔道:“秦先生,看來波國早有防備,此番雖然有了你幫忙督造的攻城雲梯,可是隻怕也要費一番波折啊!”
秦詔將臉兒隱匿在帽兜的暗影裏,沉聲道:“波國兵卒羸弱,現在不過靠些旁門左道來打擊我軍的士氣,大王萬不要中計。只要攻到城池邊上,雲梯必然奏效。而且此番戎國也不是單用兵,樑國公子劉佩已經許下承諾,願助戎國一臂之力,到時候攻下波城指日可待……波國國土肥沃,如今又盛產香甜稻米,若能佔此地,戎王你必定實力大增,待有一日,問鼎中原也謂不可啊!”
歷經了生死劫的秦詔,脾氣比較着從前似乎收斂了不少,一番恭維的話直入戎王的心裏。
江山美人都是帝王逃不開的劫。又何況波國的江山錦繡,那絕色的女王又是人間至美呢!
想到這,波王自己倒是精神爲之一振,命人整頓了兵卒,將受傷的兵卒擡走,準備一舉攻下城池。
等他將那女王弄到手裏,不剝了她的衣衫□□於三軍,簡直難解此時的憤恨!便是再高傲的女王,從此也不過是他營帳裏供人把玩的女奴罷了!
此時夜正過半,卻是兩地無眠。
姜秀潤立在波國蠍城的城池上,遠遠瞭望遠處的山谷。不一會,便聽探馬回報。
說是她當初命工匠打造的鐵蒺藜起了效用,拖慢了戎國軍隊的速度,而一早堆積在山谷的巨石都是用敲木加鐵索固定的。
守在上面的幾個兵卒,看到下面走過軍隊時,便斷木收索,讓巨石傾落,砸得他們腦漿迸裂。
這個法子,是姜秀潤與白淺一起想出來的。
只是初時這法子招到了金奎等將軍的反對,認爲戎軍未出國境線,若是守着線口布防恐怕是不佔理。
不過白淺卻覺得姜秀潤的佈置沒錯。她當時直指出了這山谷,便是波國的境內,可惜再無山谷那般的屏障。
於是在衆位將軍反對時,身爲千夫長的白淺開口言道:“他們既然集結大軍要出山谷,也不會是來我們波國境內郊遊認親的。既然起了當賊的心思,就別怪人堵在他們家門口砸他們!兵者,詭道也!對於這等子蠻荒之族,不要講求工整對陣,不要什麼狗孃的禮法,便是一個字——打!打得他們上天入地,嗷嗷叫娘,打得他們聞波國色變,再不敢興起侵犯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