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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意到底是個心高氣傲的,對於感情之事仿佛也開竅得遲一些。原先她最是看不起那些依附男人的女子。總覺得身為女人,就算沒有男子,也照樣活得瀟灑自在。只是目下見著這人,突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叫她頓時就緊張了起來……
她垂了垂眼,忍不住複而抬起,一雙明眸恍若盈盈春水,眼波漣漣,含著嬌怯偷偷望上一眼,之後耳根子都發燙了起來。
可是,這身打扮,以及他身旁的姜二爺,和他懷裡的姜六姑娘,無一不昭示著他的身份。
情竇初開,卻被狠狠澆了一盆冷水。
沈如意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這位俊朗儒雅的沉穩男子並不是別人,而是衛國公府的當家人姜柏堯。
姜柏堯的俊美儒雅在晉城是出了名的,可自打他娶妻之後,最出名的便是他寵妻的名頭。是了,這姜柏堯娶的是安王府的昌平郡主。昌平郡主的風姿也是晉城拔尖兒的,是以這二人成親,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偏生這姜柏堯寵妻如命,夫妻恩愛不說,更是誕下了一雙聰慧可愛的兒女,當真是令人羡慕不已。
沈如意看了看姜柏堯懷裡的小女娃,心道:這般的粉雕玉琢,日後長大了,也是一副了不得的容貌。
而她在這府上教學,如何沒有聽說過姜柏堯和周氏的恩愛?
姜二爺對於兩個嫡女倒不怎麼關心,心下只將兒子姜祿當成寶,可如今這薑令蕙歡歡喜喜撲倒姜二爺的懷裡,姜二爺也不好將人推開,自是一把將人抱到了腿上。
薑令蕙剛離了娘親,如今便格外纏著姜二爺這個爹爹。今兒姜二爺難得對她如此親昵,一張小臉自是開心的樂開了花兒。
薑令蕙轉過頭,歡歡喜喜朝著薑令蓉招了招手。
姜二爺抬頭去看自己的大女兒,目光卻意外落在了不遠處的沈如意身上。
一身玉色紅青酡絨三色緞子鬥水田小夾襖,身材高挑,玲瓏纖細,娉娉嫋嫋。雪膚紅唇,雲鬢如墨,隨雲髻上一隻玉蘭花簪,更添風華。
當真是如空谷幽蘭,清高孤傲。
沈如意如今已經二十出頭了,雖說不是國色天香的容貌,可這身氣度也是出塵脫俗的,足以吸引男子的目光。
是以姜二爺的目光頓時挪不開了。
這徐氏一走,姜二爺的日子自是過得逍遙自在。每日軟玉溫香不說,更不用提心吊膽擔心家裡那河東獅,當真是快活似神仙。可他弄過的那些女人,有身段比她好的,也有容貌勝過她的,更有一番了不得的床上功夫的,卻沒有一個有她這般宛若青蓮的氣質,仿佛站在雲端上似的。
這大抵是男人的劣根心,希望女人在自己的身下輾轉承歡,而不是擺出這副清高姿態。
越是清高孤傲,越是想看她嬌滴滴求他的一面。
沈如意收回心思,恰好對上了姜二爺的眼睛。
見他一雙眸子直直的看著自己,仿佛是盯著什麼獵物般。她是薑令蓉的女先生,之前頗得徐氏敬重,也曉得這姜二爺生性風流,可她卻覺得這姜二爺再如何的色膽包天也不敢動她……是以這大半年,她也不過偶爾碰過幾回,這姜二爺對她還算是敬重。可目下這般的眼神,倒讓她覺得噁心……
就憑他,也配惦記自己?
姜二爺同姜柏堯是親兄弟,這眉眼五官自是有些相似,可常言道「相由心生」,姜柏堯是飽讀詩書的翩翩君子,而這姜二爺卻是終日留戀花街柳巷的放蕩子弟,自然不能相提評論。
沈如意蹙眉,見姜柏堯也朝著她這兒看了一眼,頓時一顆心「砰砰砰」直跳,然後一低頭,紅著臉轉身走了。
姜柏堯不過是匆匆一瞥,自然未放在心上,只低頭繼續同女兒說話。
姜二爺卻是情場老手。
方才沈如意那一番小女兒嬌態盡數落入他的眼中,如何不知沈如意對姜柏堯已動心?姜二爺笑笑,伸手揉了揉懷裡女兒的小腦袋,神情卻若有所思。
姜令菀曉得自家爹爹魅力大,可她爹爹潔身自好,從來不幹那些個沾花惹草的勾當,這一點她還是極有自信的。薑令菀抬眼,瞅了瞅邊上站著的陸琮,瞧著他高高瘦瘦的,這三個月仿佛也長高了一些。
她也長高了呢——不過略胖了一些,仿佛也瞧不出差別來。
薑令菀小胖身子靈活的從自家爹爹的懷裡下來,跑到陸琮的身邊,親昵抱著他的胳膊,仰頭道:「琮表哥,陪璨璨去院子裡玩兒吧。」
陸琮見她一張染笑的包子臉,絲毫沒有因為數月不見而變得生疏。他點點頭道:「好。」說著便任由她拉著自己去院子裡。
薑令菀卻停下了小短腿,朝著陸琮伸出胖手臂:「要抱抱。」
陸琮無奈,彎腰將人抱起起來。
薑令菀摟著他的脖子,湊過去抵著他的額頭,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問道:「璨璨重不重?」
陸琮對上盡在咫尺的大眼睛,曉得這小肉包大抵是不希望聽到真實答案,便用力托著她的小屁股,眉眼溫和道:「……不重。」
薑令菀這才松了一口氣,在陸琮的臉頰上香了一口,蹭了陸琮一臉的口水,之後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咯咯直笑。
姜柏堯看著自己活潑可愛的女兒,臉上的笑意一直是暖暖的。想著前段日子妻子還念叨著,女兒沒心沒肺將陸琮給忘了呢,怎麼說這陸琮說也是女兒的救命恩人啊。如今這陸琮剛一來,女兒又黏上去了,哪有半分忘記的意思?
若不是因為女兒年紀太小,他還真擔心女大不中留的問題。
姜二爺道:「這榮世子對璨璨可真好,平日裡據說是個沉默寡言的主……也難怪了,璨璨這麼招人喜歡。」
窩在姜二爺懷裡的薑令蕙聽了不滿的撅了撅小嘴,小手環著姜二爺的脖子嬌氣的嚷嚷道:「蕙兒也很招人喜歡。」
姜二爺看著懷裡的女兒,見她一張小臉的確是清麗嬌美,長大之後定然出落的亭亭玉立。可生得再好看,這性子太嬌縱並非一樁好事。他這女兒完全是被徐氏給慣的,也虧得徐氏走了,若是再留在府裡,日後這女兒也不曉得會被教成什麼樣子……萬一成了徐氏那般的河東獅,豈不是害了女兒一輩子嗎?哪有男子忍受得了這般的女人?
姜二爺一笑,捏了捏薑令蕙的白淨小臉,道:「是呀,爹爹的蕙姐兒最招人喜歡了。」
姜令蕙終是小孩子心性,被姜二爺這麼一誇,還真覺得自個兒是這世上最招人喜歡的人呢,此番嘴角彎彎翹著,眉眼處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倒是一旁的薑令蓉,乖乖巧巧的。
自打徐氏走了之後,原是安靜的薑令蓉性子越發孤僻了些,除了偶爾黏著沈如意,旁人倒是不想再多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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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薑令菀沐浴完便抱著陸琮送給她的木偶在榻上玩兒。
周氏見女兒今兒心情極好,而且還同陸琮形影不離的,陸琮回去的時候,更是依依不捨將人送到門口才肯回來。
這倒是奇了怪了。
先前幾個月,女兒可是一個字沒提。而且四五歲的女娃娃記性本就不大好,她這女兒尤是,如今還能念著陸琮,當真是稀罕。
周氏瞧著女兒懷裡可愛的胖木偶,道:「可是你琮表哥送的?」
薑令菀睜著大眼睛,得意洋洋的炫耀:「是呀是呀。娘,好看嗎?是不是和璨璨長得很像啊?」今兒收到的生辰禮物中,她最喜歡的便是陸琮送的
不是因為多少名貴,只是因為送得那個人特殊罷了。
周氏配合的點了點頭,道:「好看。你琮表哥待你當真不錯,不過——」周氏把女兒抱在懷裡,捏著女兒的小臉頰,低頭看了一眼女兒胸前的玉佩,道:「璨璨,這玉佩,咱們不能要,下回還給你琮表哥,好不好?」
薑令菀臉上的笑意頓時斂去。
她自然曉得,上回娘就故意提過玉佩之事,可這是陸琮心甘情願給她的……
薑令菀垂了垂眼,奶聲奶氣道:「娘,為什麼?璨璨很喜歡。」
周氏曉得女兒年紀小,可並非什麼事情都不能商量的,遂好聲好氣道:「璨璨若是喜歡戴玉佩,下回娘給璨璨買一塊比這個更好看的,好不好?」上回她同陸琮說過,等女兒膩了就將這玉佩送還回去,可如今過去幾個月了,女兒還是不肯呢。
薑令菀聽了,道了一聲「我就喜歡這個」,之後小胖身子立刻從周氏的懷裡爬了出來,一骨碌鑽進了被褥裡,沒再吭聲兒。
周氏見女兒不肯,也不再勸了,只道:「那璨璨早些睡,娘明日過來看你。」
「……嗯。」被褥裡頭傳來小奶貓似的聲兒。
床幔被放下,薑令菀窩著小身板躺在被褥裡,待聽到自家娘親出去的聲音,這才將身子轉了過來,垂了眼蹙著眉。
小手下意識摸上了胸前的玉佩。
她之所以于這塊玉佩心心念念,其實是有原因的——
上輩子洞房花燭夜之後,次日她醒來,胸前便多了這塊玉佩。那會兒她並不在意,而且素來愛打扮的她日日都要換新的首飾,這玉佩的氣質也與她不符,自是不願再戴,便將這玉佩隨意擱在妝奩裡。她梳妝打扮之後,陸琮見她脖子上沒戴那玉佩,只是眼神一愣,旁的倒是沒多說什麼。直到後來她同陸琮鬧脾氣,一起之下將梳粧檯上的首飾盒子摔到了地上,這玉佩一下子摔碎了……那會兒陸琮倒是露出了失望的眼神,可最後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她。
她肆無忌憚揮霍他著對她的寵愛,卻沒有盡過當他妻子的責任,甚是連這榮王府世子夫人的身份,她都不曾珍惜過。
從成親的頭一日,陸琮便將她當成了親人疼愛,只要能給的,都給了她。
她不知上輩子自己無子是不是有旁的原因,可饒是如此,她都不曾想過這輩子不嫁陸琮、不去禍害他。她只要一想到陸琮日後要娶別的女人,譬如周琳琅之類的,她就渾身不自在。是以她只能順著自己的心意自私一回,也抱著幾分僥倖,這輩子能給他生兒育女,連帶著上輩子沒生的,都一塊兒補上。
肉呼呼的小胖手緊緊攥著胸前的玉佩,薑令菀嘴角翹了翹,親了一口,這才眼睛亮亮的,裡頭竄著小火苗,喃喃道:「陸琮啊陸琮,你就等著娶媳婦兒吧……而且只能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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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新年一過,薑令蕙也滿六歲了。
沈如意一下子要教三個孩子,不僅有些頭疼。可好在其餘的兩位都是省心的,讓她輕鬆了不少。這日下學之後,薑令蕙歡呼一聲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沈如意蹙了蹙眉,卻見蘇良辰乖乖巧巧的拿著本子問她問題。沈如意一一解答,越發喜歡這個勤奮的孩子,暗道這蘇良辰當真是個天資聰慧的,一點就通。
沈如意下了學,經過院子的時候,恰好瞧見著一身月牙白長袍的姜柏堯回府。
衣冠楚楚,謙謙君子,當真是沉穩儒雅,風華無雙。
沈如意頓時步子一頓,目光也仿佛被粘住了。
自打上回見過一次之後,她便有些心心念念,仿佛是魔怔了一般,控制不住會去想他,連夢裡都……。可她知道姜柏堯有妻有兒,她沈如意怎麼說也是晉城數一數二的才女,追求她的男子不勝枚舉,她從來未放在眼裡,又怎麼可能委屈當別人的妾室?
這不過是一份執念。
姜柏堯雖好,可她要記著自己的身份,絕對不能自甘墮落。
只是這會兒瞧著他,這些日子對自個兒的安慰,仿佛一下子就沒用了似的,頓時崩潰瓦解。
沈如意強忍著激動的心情,緩緩行了禮:「如意見過國公爺。」
姜柏堯今兒回來晚了,正急著回屋看自己的妻女,未料在這兒碰上沈如意,便沒有多想,只客客氣氣打了招呼:「沈先生辛苦了。」
他微微頷首,舉止客客氣氣顯得尊重,無形中卻透著疏遠。
姜柏堯便是這種人——面上瞧著溫文爾雅,是個容易相處的,可心裡真正念著的唯有自己的家人。
沈如意見著姜柏堯謙和有禮的舉止,心頭如小鹿亂撞,之後見他身影漸遠,呆愣片刻之後才出了衛國公府。
沈如意坐上外頭候著的軟轎,一顆心仍是七上八下的,緊張得不得了。她正打算從袖中拿出絲帕擦冒汗的手心,卻發現袖中的絲帕不曉得去了哪兒。
罷了。
沈如意不再去亂想,如今滿腦子都是方才那芝蘭玉樹之人。
只是……沈如意啊沈如意,姜柏堯是有妻子的人,你心裡念念就成,斷斷不能再深陷下去。
可到了次日,沈如意一顆芳心卻被生生被攪成了一團。
因為她在自個兒的書籍中看到了一張信箋,上頭寫著兩句詩——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這是……
怎麼說沈如意也是個香餑餑,自然有不少男子給她寫過情詩,可隨著年紀越來越大,她的架子擺的越來越高,那些原是愛慕她的男子自是望而生卻,久而久之自然也少了。如今突然收到這兩句詩,沈如意怔了怔,心裡本是沒多少感覺的,待目光落在後頭的落款處,這眼睛一下子愣住了。
元直。
姜柏堯,字元直。
她先前雖未關心過衛國公姜柏堯的事情,可自打上回上心之後,也曾有意無意打探過,是以她自然曉得這「元直」是姜柏堯的字。
當真是他嗎?
沈如意眼睛一亮,有些不敢相信,心裡又是歡喜又是疑惑,待瞧著後頭附著的絲帕,這才確信了。
是的,這是她上回同姜柏堯偶遇之後就丟了的絲帕。
所以這的確是姜柏堯無疑。
沈如意頓時欣喜若狂,心裡喃喃念著:原來他也是心悅於她的……
她是見過國公夫人周氏的,是個明媚嬌美的女子,論容貌她興許不及她,可旁的她自問不輸她半分。而且她的追求者眾多,這點自信還是有的。沈如意越想越覺得歡喜,總覺得自個兒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似的。到了二十出頭才初嘗男女感情,仿佛比正常情竇初開的年紀來得更炙熱些。
可沈如意卻知道:女子應當矜持。
她按捺著,等著姜柏堯之後的舉止。
而之後的每日早晨,她翻開書籍,都能看到在書中夾著的情詩,偶爾還會準備一些精緻的首飾和美味的糕點,都是女子最喜歡的。雖不是很名貴,可這些細小的舉止往往更為打動人。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整整一個月。
直到又一日,沈如意早早來衛國公府教學,一臉歡喜的望向自己的書案上,翻了翻書籍,卻發現裡頭並無任何信箋。
她又仔仔細細翻了兩邊,還是什麼都未瞧見。
蘇良辰穿著一身半舊淺碧色繡桃花春衫,早早的就過來了。她瞧著沈如意微蹙娥眉,同先前那張紅光滿面的小臉截然不同。
蘇良辰並非真正的六歲女娃,自然不像薑令蓉和薑令蕙那般的小孩子心性,看不出來這位自視清高的大才女芳心暗動不能自已。近一月來,沈如意每日來衛國公府的時間也提早了,且整天都是面帶微笑的,甚至連薑令蕙都不大訓斥了……
所以說,沈如意的情郎應當是這衛國公府的男子。
蘇良辰垂眸彎唇,暗道:想來很快就有一樁好戲看了。
瞧著沈如意蹙著眉,蘇良辰白淨的小臉端著乖順的笑容,朝著沈如意恭恭敬敬行了禮,這才道:「沈先生可是不舒服?」
沈如意愣愣回神,看著面前乖巧懂事的蘇良辰,搖搖頭道:「先生沒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罷了。」她垂了垂眼,心裡卻是無比的失落。
之後的三日,她再也沒有收到任何的情詩。
沈如意茶飯不思,連給薑令蓉三人上課的時候都頻頻走神。
待她按捺不住,想要親自問問姜柏堯的時候,卻又收到了一封信,可這回並不是什麼情詩,而是……
——明日未時,清塘院。務必赴約。
沈如意的一顆心立馬就被吊了起來,清麗的小臉頓時浮現微笑,心道:姜柏堯是掛念她的,之前的幾日怕是在猶豫。沈如意笑吟吟的,腦海之中立馬就想像姜柏堯猶豫忐忑的神情,一時心裡仿佛吃了蜜一般的甜。
若是換做一月前,沈如意定然不會赴約。
可經過一個月的書信往來,她的一顆芳心早就被那人牢牢拴住。這日回家之後,更是忐忑不安的,興奮的大半宿沒睡,次日又特意梳妝打扮的一番,換上自個兒最好看的衣裳,一張小臉豔若桃李,春意盎然的。
這一日,沈如意覺得上午教書的時辰仿佛過得格外的慢,待終於到了未時了。沈如意才支開自己身邊的丫鬟,偷偷去了衛國公府那偏僻的清塘院。
清塘院並未有人居住,環境清幽,位於衛國公府東院的角落,幾乎沒有下人回來這裡。沈如意一張小臉紅彤彤的,深吸一口氣,這才緩緩抬手。
「篤篤篤」,敲了幾下門。
見裡頭沒什麼動靜,沈如意蹙眉想了想,這才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一走進屋子,便聞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沈如意偶然也調香,可對於這香味卻有些陌生,不曉得是什麼味兒,聞起來卻有些舒坦。
沈如意瞧著桌子上精緻紫檀熏香爐,微微蹙起了眉頭。可下一刻,便有一雙手從身後牢牢的將她抱住,使得她的身子緊緊貼著身後之人的胸膛。沈如意驚呼一聲,下意識低頭起看,瞧著自己腰肢上這雙男人的大手,還有這月牙白錦袍的衣袖,頓時就知道了是何人。
沈如意面上一燙,心道:平日裡瞧著斯斯文文的,未料居然這般孟浪。
沈如意心裡歡喜,面上卻道:「國公爺,這樣……不太好吧,你且將我放開。」
不知怎麼回事,她覺得腦袋有些重,迷迷糊糊的。這身子也有些發熱。按理說如今正是春末,不該如此燥熱才是。
來不及多想,身後的男人松了手。
沈如意露出失落之色,剛想轉過頭去看他,卻見自個兒的眼睛一條布帶覆上。
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沈如意不解道:「國公爺這是做什麼?」
她未去動,見身後之人將自個兒轉過了身。
男人的氣息倏然逼近,緊接著,便有一柔軟的物什覆在了她的唇上。
她素來未與男子如此親近過,這會兒自是愣了足足半晌,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這雙唇已被男人牢牢霸佔,吮吸啃咬,一雙大手更是在她身上游走,呼吸急促。
之後的事情,都太過自然。
香囊暗解,羅帶輕分。
二人擁吻著上了榻,便是一番「花心兒動,花蕊兒開,銷魂蝕骨魄散去,涓涓春水泉湧來」的雲雨之歡。
沈如意睡了許久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嘴角微微往上瞧著,俏臉滿是潮紅,下意識將自個兒眼上的布條摘了下來。這身旁已經沒了人,可還有些溫溫的,大抵是剛離開不久。沈如意低頭瞧著自個兒如玉般的身子佈滿了青青紫紫,這雙腿間的疼痛泥濘更是令她覺得陌生又害羞。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之後低低的笑了。
他是喜歡她的。
想著方才他的熱情,沈如意便覺得心裡像是吃了蜜一般的甜。那會兒雖然她迷迷糊糊的,熱得不成樣子,卻能清晰的感覺到兩個人是那般的親密無間。沈如意心裡歡喜卻又緊張,收拾好之後,才出了清塘院。
只是一張俏臉媚態橫生,眉眼嬌柔紅潤,原是清雅高傲如空谷幽蘭,如今經過灌溉,仿佛頓時變成了一朵嬌滴滴的沾露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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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令菀扳著胖乎乎的手指頭認真的數了數。
發現自己已經一個多月沒見陸琮了。
薑令菀心下想念的緊,遂念著得找個機會去看看陸琮。
吃了午膳之後,薑令菀便同自家娘親在院子裡散步消食,而後歪著腦袋軟軟糯糯道:「娘,璨璨想琮表哥了,璨璨明日可以去榮王府找琮表哥嗎?」
若是她記得沒錯,明日應當是陸琮的休沐日。
休沐日陪她自然最合適不過了。
周氏曉得,自打上回過了生辰之後,女兒又開始在她的耳邊念叨陸琮了。只是人家陸琮每日的功課忙著呢,又要習武,又要練習騎術,她哪好意思讓女兒一直過去打擾啊?周氏聽了,低頭瞧著自家女兒這張充滿期待的包子臉,倒是退了一步,道:「成,那明日吃過午飯再去,就待一小會兒,不許煩著你琮表哥。」
姜令菀立馬乖乖點頭,一張小臉燦爛的像朵花似的。
母女二人正散著心,卻見不遠處走來一個窈窕身影。
薑令菀抬頭,瞧著那穿著一身蜜合色襦裙的沈如意,倒是沒多少驚訝。不過自打上回她見過沈如意對自家爹爹癡迷的目光之後,她便對這位大才女沒有什麼好感。
只是她對爹爹自信著呢。
而且這位沈大才女也是個孤高自傲的主,想來也不會掉價來糾纏她爹爹。
沈如意見著周氏,倒是沒了往日的平淡眼神,心下有些嫉妒,卻又有些愧疚,落落大方的行了禮:「國公夫人。」
周氏點點頭,面帶微笑,打量了一番沈如意的臉色,這才關切道:「沈先生瞧著臉色不大好,可要多注意休息。」
沈如意彎了彎唇。
這一個多月裡,她統共去過三回清塘院,那親密入骨之事,起初生澀害羞,如今戀戀不捨,心裡的那底線,仿佛也不堪一擊。她甚至想,只要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廝守一生,就算沒有正妻的名分,她也不在意。
……況且他對她是那麼的喜歡。
沈如意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對著周氏道:「大抵是昨日睡得有些遲了,勞煩國公夫人掛心了,如意這就去準備下午的課了……」
沈如意朝著周氏施了一禮,未走幾步,卻頓時一陣頭暈目眩,之後便一下子暈倒在地。
這可把周氏嚇了一大跳。
周氏立刻彎腰將人扶起,急急吩咐身旁的下人:「趕緊將沈先生送到客房休息。陶嬤嬤,你派人去請大夫,快些。」
這沈如意怎麼說也是衛國公府請的女先生,若是在衛國公府出了什麼事兒,他們也是責無旁貸的。
姜令菀隨周氏一同去了客房。
薑令菀看了看榻上面色蒼白的沈如意,一張小肉包子臉擰成一團,眨了眨眼睛道:「娘,沈先生沒事吧?」
周氏捏了捏女兒肉呼呼的小臉蛋,道:「聽聽大夫怎麼說。」
「嗯。」薑令菀乖乖點頭。
見大夫把完了脈,之後朝著周氏看了一眼,道:「夫人可否摒退旁人。」
周氏一愣,曉得此事不妙,倒是沒問什麼,遂叫屋子裡站著的一干下人到外頭去,只留下陶嬤嬤一個下人,之後才對著大夫客客氣氣道:「沈先生的身子可是出了什麼事?」
大夫曉得這榻上之人是衛國公府請的女先生——晉城鼎鼎有名的大才女沈如意,自然也知道這沈如意是個尚未成親的,便道:「回夫人,沈先生身子無大礙,只是……只是有了身孕。」
有了身孕?!
周氏聽了頓時有些懵了,心道:這沈如意尚未出閣,怎麼弄出個孩子來?
「大夫……這不會弄錯吧?」
大夫搖了搖頭,一臉的淡然道:「這是喜脈自然錯不了,看著情形,差不多有一個多月了。」
一個多月的身孕?薑令菀聽了眼睛也忍不住睜大了,心道:這自視清高的沈如意,怎麼會未婚先孕?而且先前還對她爹爹有些眼神癡迷,轉身就去同別的男子做那種事兒……那沈如意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何人的?
周氏曉得此事事關重大,畢竟關乎沈如意的名聲,便也不再多問,只等著沈如意醒來讓她自己做打算。她讓陶嬤嬤帶著大夫去帳房領銀子,之後才看向榻上的沈如意,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目下這沈如意懷了孩子,那自然不宜再教二房的兩個孩子……畢竟,若是這種事情傳了出去,連帶二房那兩個姑娘的名聲也會被連累。
這會兒沈如意也醒了,方才大夫的話自是一字不落的落在了她的耳中。
她聽了又驚又喜。
沈如意一睜開眼睛瞧著周氏,不免有些心虛。
可是如今她不能只顧著自己,也該為自己腹中的孩子著想。
想到這裡,沈如意便下定了決心,她一把抓住周氏的衣袖,小臉有些蒼白,抬眼啟唇道:「夫人,如意肚子裡的孩子……是國公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