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從信確實猜出了點什麼,等榮親王夫妻離開後,他也沒急著離開,而是看向聶屹這個表妹夫。
聶屹神色坦然,說道:「若是你無心,可以告訴我。」
虞從信笑了笑,沒有說話。
聶屹反而驚訝,忍不住看他一眼,見他神色溫和,氣質文雅,就算不笑時也給人一種謙和端方的感覺,讓人對他的第一印象極好。
聶屹只是驚訝了下,很快就斂去。
他素來不愛管人閒事,因虞從信是霍姝外祖家的表哥,與他們的感情親如兄妹,所以才會幫襯一些。虞從信心裡有數,他便也不多事。
接著,眾人回馬車,繼續前行。
因為皇后身體不適及四公主受傷的原因,馬車行駛得比較慢,回去時花的時間比來時多了一倍。
回到京城後,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霍姝這次參加秋獵,雖然沒有玩得盡興,但想到以後還會有機會,很快就放下。
回去好好歇息了一晚,翌日聶屹休沐,不用進宮當差,夫妻倆一起去上院給老衛國公夫妻請安。
眾人請安後,霍姝和聶家姐妹幾個就坐在老夫人身邊,和她說秋獵的事情,不過都是說一些途中的趣事,遇到猴群的事情只是一筆帶過,省得嚇到老夫人。
縱使如此,聶老夫人仍是有些後怕地道:「以前就常聽說猴子凶戾傷人,幸好這次你們平安無事,真是佛祖保佑。」說著,將姐妹幾個都摸了摸,摸得聶慈姐妹倆笑呵呵的。
陪兩位老人家坐了會兒,擔心打擾到老夫人歇息,眾人很快便起身離開。
直離開上院後不久,聶二老爺突然將聶屹叫住。
霍姝和聶屹一起往凌雲院走,見聶二老爺站在庭院邊的假山旁,就知他是特地避開人。
「世謹,我有事找你。」聶二老爺說道,看了霍姝一眼。
霍姝朝聶二老爺施了一禮,先行一步離開。
聶屹站在那兒,神色淡淡的,問道:「二叔有什麼事麼?」
聶二老爺遲疑了下,方才有些緊張地道:「世謹,你大姐姐她這次在秋獵時,蒙五皇子相救,昨兒回京路上,五皇子特地使人過來說,他對你大妹妹……」
「二叔!」聶屹不客氣地截斷他的話,「五皇子好心救了咱們府裡的姑娘,明兒我會讓人送份禮過去感謝他,二叔不用擔心。」
聶二老爺聽到這話,臉皮僵硬了下,然後皺起眉頭,「世謹,五皇子是貴妃之子,身份尊貴,又是三皇子的兄弟,若是他能和你大妹妹定下鴛盟,對聶家也有好處。」
聶屹一雙鳳眸靜靜地看著他,看得聶二老爺心頭發懸時,就聽到他說:「我記得大妹妹是庶出吧?以大妹妹的身份,難不成去給五皇子當側妃?」
聶二老爺聽了,心裡頓時不樂意,想反駁自己女兒是個好的,他疼愛的長女雖然是庶出,模樣性情都是上乘,又是公府裡的姑娘,就算當皇子妃也使得。
但看侄子那冰冷的模樣,聶二老爺也知道自己覺得好,女兒的出身卻是個問題,不由得有些頹喪。
「二叔以後莫要再說這種話。」聶屹說罷,便甩袖離開。
聶二老爺看他離開的背影,心裡頭卻有些不甘心。
他疼愛長女,想給她挑門好親事,這次聽說五皇子竟然在秋獵時救了她,而且五皇子也表現出對女兒的喜愛,若是女兒能嫁給五皇子,對聶家也有好處,他以後是五皇子的岳父,府裡就不只長房尊貴,他面上也有光。
聶屹沒理聶二老爺的異想天開,不過他知道自己這二叔性情,不撞南牆是不回頭的,他是晚輩管不住他,直接派人去上院,將這事情轉告給祖父老衛國公。
果然,午後聶屹就聽說祖父將二叔叫過去,等二叔從祖父的書房出來時,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就知道祖父對這事情也是反對的。
聶屹坐在紫檁木萬字不斷頭圍欄的羅漢床上,中間的小几上放著棋盤,漫不經心地聽著下人的匯報。霍姝坐在他對面,手裡抓著一枚棋子,原本是思索著下一步怎麼走的,聽到下人的回報,也有些驚訝。
「二叔莫不是想將思妹妹嫁給五皇子?」霍姝好奇地問。
聶屹抓著她另一隻手把玩,也不看棋盤,心不在蔫地說,「五皇子的心思我大概明白,不管是拉籠或是對付衛國公府,這招都是不錯的。二叔的心思好懂,急不可奈地想和三皇子、五皇子他們拉上關係,想當皇子的岳父,好讓他在府裡更有地位,不過這還要看祖父答不答應。」
聶思只是庶女,就算五皇子真的對她上心,也沒辦法讓她當皇子妃,五皇子估計也是明白這道理,所以他應該會給聶思一個側妃的名份,如此既可拉籠衛國公府,又能讓皇帝對聶屹生出想法。
聶屹對此不在意,看五皇子上躥下跳的,還挺有趣,只是他懶得搭理這些煩心事情,不如直接掐斷這事。
霍姝聽他分析後,也放心了。
反正這府裡還有老衛國公在,聶二老爺就算想要越過侄子,也要看老衛國公答不答應。
過了幾日,虞老夫人派人送一車的蜜瓜過來,讓她有空回威遠將軍府一趟。
這蜜瓜是西北產的水果,十分香甜,這次西北那邊送來了很多蜜瓜,虞老夫人惦記著外孫女,教人送過來。霍姝便讓人將這蜜瓜分下去,二房三房那兒都送一些,至於上院那兒,她親自送過去。
聶老夫人十分喜歡這蜜瓜,人老了,就喜歡吃一些軟爛甜膩的東西,這蜜瓜水份足,口感綿甜,確實很招人喜歡。
霍姝提了下明兒要回威遠將軍府的事情,聶老夫人也沒什麼不高興,還特地讓她帶些莊子裡產的特產帶過去,如此有來有往,如親戚一樣走動。
翌日,霍姝就帶著衛國公府的莊子裡產的水果回威遠將軍府。
見到外祖母,霍姝直接膩到她身邊,摟著她的手臂不放,「外祖母,我可想你了。」
霍姝一張嘴巴極甜,將虞老夫人哄得眉開眼笑,摟著她不放。
虞老夫人暗暗打量她,發現外孫女的精神很好,嫁到衛國公府後,雖說已經是當人媳婦的,可好像人沒什麼變化,看著就知道嫁人後,在夫家過得極好的。
說了會兒話後,虞老夫人才轉入正題,問道:「素素,這安陽郡主,你覺得如何?」
霍姝聽到這話,愣了下,直覺是不是榮親王已經讓人來提這事情,所以祖母才會將她叫回來詢問安陽郡主的事情,雖說女怕嫁錯郎,男的又何嘗不是怕娶錯妻,加上虞家的家規,所以在挑媳婦這事止,虞老夫人素來慎重。
「我和安陽認識幾年,我覺得她挺好的。」霍姝說到這裡,想到什麼,問道:「外祖母特地叫我回來問這事,是不是聽過外面的流言?」
虞老夫人卻搖搖頭,說道:「流言這種東西雖說是無風不起浪,但大多是主觀臆測的多,我素來不信這東西,一個姑娘被傳成這樣,縱有她的不好,但我知道榮親王妃的為人,她養出的閨女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
霍姝倒是驚訝了,「祖母你還知道榮親王妃啊?」
「她未出閣前,我是見過的。」虞老夫人笑道,「當年她因為未婚夫婚前病遜之事,曾連累婚事,這事情當年很多人都知道,後來她能再嫁榮親王,可不只是榮親王求來的,若是她不好,先帝也不會賜婚。」
霍姝聽罷,心裡有些開心。
她和安陽郡主交好,心裡覺得這朋友是不錯的,雖然人懶散了點兒,有時候不太給人面子,但她是親王府的郡主,身份尊貴,家中和睦,她養成這性子倒也沒錯,霍姝不覺得她這樣有什麼不好。
只可惜世人挑媳婦太過嚴苛,特別是有些婆婆恨不得拿捏兒媳婦,安陽郡主身份高貴,不好拿捏,一點小毛病自然變成那些婦人眼裡的大毛病,擔心娶回這媳婦後,這媳婦懶散又說不得,擔心她以勢欺人,榮親王又不是個好相與的,這婆婆要當得窩囊,自然不想要,然後不知不覺就傳出那樣的流言。
聽到外孫女的評價,虞老夫人很快就心裡有數。
「祖母,那安陽郡主和三表哥真的……」霍姝眼巴巴地看著她。
虞老夫人摸摸她的臉蛋,笑道:「榮親王府確實透露過這意思,不過這些還要看三郎那孩子的意思。」
霍姝聽罷,就明白外祖母對安陽郡主是沒有什麼意見,這門親事若是要結也可以,但關鍵還要看三表哥虞從信的意思。
虞老夫人是個開明的,加上虞從信第一次定親時發生那樣的事情,是以並不想干涉他的親事,由著他來決定。
「那我去問問三表哥。」霍姝說,嘿嘿地笑道:「安陽是我的朋友,要是三表哥無意的話,趕緊說清楚好。」
虞老夫人笑了笑,捏捏她的臉蛋,默許了她的話。
說了會兒話,虞老夫人突然問道:「素素,你和世謹成親這麼久,可有消息?」
霍姝正捏著一塊切好的蜜瓜吃,聽到這話,差點噎住,好不容易吞下去後,撅著嘴道:「外祖母,這事兒可不怨我,世謹說我們明年再生寶寶。」
虞老夫人驚訝地看她。
霍姝和外祖母一向親近,也不覺得這事有什麼不好說的,當下就湊到外祖母耳邊,小聲地將聶屹當時的話複述一遍。
虞老夫人沒想到還有這般說法,回想以往聽說的事情,似乎又覺得極有道理,甚至想到小女兒,她剛嫁到霍家的第一個月就有了身孕,可惜是個福薄的,沒能熬過來。那時候女兒也不過才十六歲。
心裡輕輕歎息,轉頭看向外孫女,見她笑得一臉甜蜜,心中一鬆,終於放下一樁心事。
霍姝在威遠侯府待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時虞從信才從五軍營的衙門回來,見到霍姝也在,微微挑眉,和幾個弟弟一起去給祖母請安。
霍姝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來,也不囉嗦,叫虞倩攔住喜歡搗蛋的虞從烈,將三表哥叫到門外的廊廡下說話。
「三表哥,榮親王府的意思,你知道了吧?」霍姝開門見山地問。
虞從信笑著看她,微微點頭。
「那你的意思呢?」
虞從信笑而不語,突然說道:「素素今兒來問我,是代安陽郡主來問的?」
霍姝猛地反應過來,張口就道:「是啊,三表哥的意思呢?」
虞從信忍不住笑起來,抬手輕輕地敲了下她的腦袋,「真是淘氣,安陽郡主現在不可能會讓你來問的,今天定是祖母叫你回來的吧?」
霍姝知道自己這三表哥素來是個聰明的,觀察細微,被他識破也沒惱,繼續不依不饒地問,可惜問到最後都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反而被他繞了進去。
直到霍姝回房去尋外祖母告辭時,人還是懵的。
「外祖母,對不起,我什麼都沒問出來。」霍姝一無奈,小時候她就領教過三表哥忽悠人的功夫,現在依然不是他的對手。
虞老夫人摸摸她的臉,歎道:「我就知道是這樣。」
霍姝見狀,就知道外祖母其實也被三表哥繞過,所以今兒才會默許她去問,可惜虞從信對這唯一的小表妹,依然也沒有說實話。
霍姝離開後,虞老夫人將周圍的人都遣散,單獨留下孫子,說道:「三郎,和榮親王府的這門親事,你怎麼看?」
虞從信坐在虞老夫人的下首位置,眉眼溫和,說道:「一切由祖母作主便是。」
虞老夫人聽到這話,心中一動,忍不住笑道:「看來你也是上心的。」
虞從信笑而不語,若不上心,那時候不會恰好救她了,當時周圍還有那麼多侍衛,就算他不出手安陽郡主也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