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霍妙出閣的日子。
霍妙出閣那日,五夫人作為親生母親,終於被允許放出來送閨女出閣。
不過雖然她被出來,但因為霍老太爺還在,靖安侯府現在沒有分家,霍妙的親事還是由當家的靖安侯夫人來主持的,五夫人沒什麼需要做的事情,就坐在妙錦院裡陪女兒說話。
五夫人對於不能主持閨女的婚事,心裡也十分鬱悶,不過想到要是她能主持閨女的婚事,那一定是靖安侯府分家,她成了當家夫人,屆時就算丈夫再想將她禁足也不可能,畢竟這家裡需要個女主人主持。
只是如果靖安侯府分家,她的一雙兒女就不再是侯府的少爺小姐,變成旁枝,沒侯府這層身份,兩個孩子的親事上難免會有些不好,只好忍下來……
至少,要等兒子成親後,再分家。
這些年,她一直被丈夫禁足在五房中,不能出門,初時還很不服氣,覺得她做那些事情,都是為了兩個孩子,她並不算做錯。但哪知丈夫這次鐵了心,不管她怎麼哭鬧,甚至動之以情,他都不肯解除禁足,連婆婆出面來勸也沒辦法。
後來婆婆沒了,更沒人肯為她求情,娘家那邊也不太管,五夫人知道大勢已經去,只好安份下來。一年一年地過去後,五夫人死心,安安份份地待在院子裡,每天關心前來給她請安的兩個孩子。
這次閨女成親,她好不容易能出門,可看到五房這邊冷冷清清的,哪裡有當年老夫人在時的盛況,心裡不禁有些悲傷。
「姝姐兒沒過來?」五夫人忍不住問道……
霍妙穿著一襲大紅色的嫁衣,端莊地坐在那兒,此時屋子裡除了母女倆,沒有其他人。
「昨兒七姐姐過來給我添妝了,她說今日有事,不會過來。」霍妙淡淡地道。
五夫人聽到這話,嗤笑一聲,說道:「不來也好,省得她又折騰什麼。」
霍妙聽到這話,心中有些無力,說道:「娘,您不要這樣,只要沒人招惹她,她懶得搭理我們,斷斷不會對我做什麼的,她不屑如此。倒是這樁婚事,還是託了她的福,否則袁家也不可能選中我為媳。」
「胡說,我的妙兒這麼好,那袁大夫人是個有眼光的,自會相中你。」五夫人反駁道,爾後想到什麼,有些傷心地道:「若是你祖母還在,不說袁家,就算是皇子郡王府,你也嫁得。」
聽到這話,霍妙臉色微變,抿緊嘴。
若是沒有發現八姐姐的事情,她也覺得嫁到皇家或宗室定是極好的,對於女子而言,沒有比這更好的親事。可是看到永郡王府當初在霍妍那件事情上的態度及所作所為,還有相國寺時的叛變,幾個皇子都遭殃,讓她看清楚很多事情,也知道不管是皇家還是宗室,可不是那麼好嫁的。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以前她羨慕大姐姐是姐妹中嫁得最好的,可現在看來,也未必,不然就算死了,也不會放不下,更不會為了一已之私,毫不手軟地算計親妹妹,將親妹妹害成這樣。
相比之下,袁家這門親事算是極好的,至少袁家的家風不錯,就算袁大夫人有自己的小心思,不過袁五郎並非袁大夫人所出的長子,等以後分家一切就好了。
「娘,以後莫要再說這樣的話,我不愛聽。」霍妙沉聲道。
五夫人到底是疼愛女兒的,見她沉下臉,沒再多說,只是聽著外面一陣陣的熱鬧,心裡仍是有些傷心失落,覺得老夫人不在後,他們五房越發的被人忽略,連閨女的親事,也必須要托那討厭的繼女的福氣,才能談攏,怎麼不讓她心塞。
只是再心塞,五夫人也沒辦法再做什麼。
直到吉時到來,霍妙被弟弟背上花轎。
霍妙歸寧那日,與新婚夫婿一起給長輩們敬茶時,突然一個穿得像粽子一樣的小胖子從外面滾進來。
袁馳愣了下,就見在場的人已經臉上露出笑容,然後岳父霍五老忙不迭地起身,將那小胖墩抱到懷裡,和藹地道:「阿久怎麼來了?」
阿久笑得萌萌的,「玩~」
說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正給長輩們敬茶的一雙新人,因是新婚,他們身上穿的衣服色澤鮮艷喜慶,很容易吸引小孩子的目光。
靖安侯對這孩子也極為和藹,竟然沒有喝斥什麼,反而吩咐人去給他準備吃的東西。
見狀,袁馳便明白這孩子是誰了,忍不住看了兩眼,發現這孩子長得像他的父親居多,玉雪可愛,很是招人喜歡。
接著,果然見衛國公世子攜著其世子夫人走進來,眾人紛紛起身……
趁著與他們見禮時,袁馳忍不住又看一眼霍姝,發現她容貌比當年在明覺寺初見時更美麗,身上多了一種婦人的韻味,時間在她身上,如同一杯沉澱的陳釀,越沉越香,不會退色。
他只看一眼,便收回目光。
聶屹敏銳地感覺到他眼中的異樣,神色微微一冷,直到他收回目光,方才作罷。
霍妙在霍姝出現時,就時刻注意著新婚丈夫,見他眼裡雖有懷念,卻無太多的眷戀,很快就移開目光,暗暗鬆了口氣,終於放下一顆心來,明白這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彼此見過禮後,待新人敬過茶,男女分開說話。
霍妙陪著靖安侯夫人稍坐會兒,便起身去五房,準備看看母親。
霍姝抱著阿久和靖安侯夫人坐在一起說話,二夫人、三夫人等人陪坐在那裡,不過都只是陪襯罷了,插不上話。
她們與霍姝不熟,當年霍姝回京時,因為霍老夫人不喜這孫女,她們生怕惹到老夫人,自也不會湊上去,以致於同霍姝的關係十分陌生,現在就算悔得腸子都青了,也不知道怎麼和她親近。
「很快就過年,不知道八妹妹在江南那邊過得好不好?」霍姝一邊注意著不讓兒子吃太多糖,一邊和靖安侯夫人隨意地聊著。
「前幾天她姨母來信,說妍兒在那邊住得不錯,江南的冬天沒有北邊冷,平時也沒人去打擾,她在那兒過得還不錯。」
「那就好,等以後有空,說不定我也去江南玩玩,指不定會順路過去看看八妹妹。」
靖安侯夫人聽到這話,眼神微暗,不由得想起前幾天接到女兒來的信,說她想在江南待段時日,並不急著回來。原本說好在江南待個半年左右,就以新寡的身份回來,哪知道沒個三五年,只怕她不想回了。
她知道小女兒的心結,江南遠離京城,不回京就不用面對那些痛苦的事情,可以試著慢慢地淡忘。只是放她一個人孤伶伶地在那兒,就算有她姨母照顧,她仍是心疼得厲害。
霍姝和聶屹在靖安侯府坐了會兒,沒到午時就離開。
馬車直接轉道去威遠將軍府。
來到將軍府時,正好是午膳時間,虞老夫人看到他們,吃了一驚,忙讓人去添碗筷,一邊嗔怪道:「你們要過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可用膳了?餓不餓?」
「餓!」阿久響亮地應一聲。
霍姝一巴掌往他的屁股轟去,「你剛才吃了那麼多東西,有果泥和糕點,怎麼會餓?別亂說。」然後她轉頭對虞老夫人笑道:「外祖母,我們特地過來蹭飯的,順便來看看雙胞胎。」
虞老夫人忙將孩子抱過來,瞪她一眼道:「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自然餓得快。」
霍姝靦著臉湊過去過去,「外祖母,我也在長身體,我餓得緊,快點開飯吧。」說著,已經拉著聶屹坐下,嘀嘀咕咕地道:「外祖母都不疼我了,只疼阿久。」
虞老夫人被她弄得哭笑不得,「都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一樣,要是你像阿久這麼小,我也疼你。」
霍姝瞅一眼窩在外祖母懷裡傻樂的胖兒子,覺得還是算了。
吃過午飯後,阿久就開始打瞌睡。
虞老夫人讓阿久在她屋子裡歇下,霍姝和聶屹則去湘竹院看雙胞胎。
虞從信今兒去五軍營,並不在府裡,聶屹也不好久待,看完孩子後,就去外面的花廳坐著喝茶,霍姝進屋子裡和安陽郡主說話。
安陽郡主早已經出月子,不過因為現在還是哺乳期,所以人有些胖。
霍姝見到她,就道:「你一定又懶了,所以才會胖成這樣。」
安陽郡主原本懶洋洋地坐著的,聽到這話,忙坐直身,嗔怒道:「我現在還在餵奶呢,嬤嬤說我這樣是正常的,等再過幾個月,我就能瘦下來了。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麼?」不用怎麼減,這身段就恢復過來,讓人羨慕得緊。
霍姝一臉理所當然地點頭,「也是,我這麼有福氣的人,哪能個個都像我一樣?沒得比!」
安陽郡主忍不住拿身後的大迎枕砸她,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她決定了,她一定要減肥。
晚上虞從信回來,發現安陽郡主不像以往那樣懶洋洋地趴在暖炕上,而是在屋子裡轉來轉去,不禁有些奇怪。
以為她只是想走走,虞從信便沒有多問。
不過接下來幾天,安陽郡主一反過去懶散的樣子,每天都強撐著精神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然後會用量身的尺子量腰圍之類的,虞從信終於明白了,不由得好笑。不過人多運動點有好處,虞從信當作沒發現,由她去折騰。
如此折騰到過年時,安陽郡主攬鏡自照,發現自己的圓臉終於瘦了很多,頓時高興了。
晚上守完歲,她撲到虞從信懷裡,笑瞇瞇地問,「我是不是變好看了?」
「……挺好看的。」虞從信心裡憋笑,面上一本正經,親親她的臉。
安陽郡主高高興興地將自己這一個月努力減肥的事情和他說後,就一臉懶散地躺在床上,說道:「減肥可真是累人,不過我才不要再聽素素說她有福氣的話之類的,聽了真想打她。」
虞從信的手扶在她腰間,能感覺到這腰圍的變化,眸光微黯,低首吻她的臉,說道:「你打不過她的,我們家的兄弟幾個都打不過她,由著她說吧。」
安陽郡主想想也對,想到虞家的那些憨直的兄弟面對霍姝一臉「我有福氣」的樣子,想揍她又揍不過,那情景挺好笑的。
安陽郡主自覺已經瘦下來變美了,又恢復以前吃了睡、睡了看孩子的懶散日子。
只是這懶散日子沒過個幾天,就被她枕邊人給折騰沒了,要是她敢天天這麼懶下去,他就使勁兒地在床上折騰她,害得她現在看到床,都有種發毛的感覺。
算了,還是和孩子一起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