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刻,右廂內忽然生出桌椅響動,路柯道:“王大人沒有可寫的了?”
“下官一時隻想到這麽多,若再想到別的,定再來稟告。”王青甫語聲有氣無力,仿佛已經心死絕望,忽然,他好似有些害怕似的道:“那嶽明全看似為軍將,其實不過是亡命之徒,歹毒至極,侯爺若要捉拿此人,可千萬要小心,他若有異動,定然莫要對他心慈手軟。”
腳步聲,開門聲,門前稟告聲,這些聲音伴隨著屋內晃眼的燈火,一時令嶽明全有些恍惚,誰都聽得出,適才王青甫一言,根本就是要給繡衣使提醒,必要時候要置他於死地。
“侯爺,王大人寫好了。”
路柯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霍危樓眉峰微動,正要開口,嶽明全卻忽然眼瞳發紅的抬起了頭來,“侯爺,不必看他所寫了,他鬼話連篇,根本是在誣陷下官,當年……當年根本是他找來找的下官——”
霍危樓眼瞳微動,示意他說下去。
而屋外,路柯聽見這話擦了一把額上薄汗,又捏了捏自己有些發疼的喉嚨,長長的松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6500。嶽明全被套娃詐詐的明明白白→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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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說前面蒸骨之法出自《洗冤集錄》,燒衣送客是古代流傳至今的戲法。
☆、二色蓮14
嶽明全已算心性堅毅, 卻無論如何躲不過霍危樓為他設下的局。
一天一夜的囚禁令他萬分不安,繡衣使的態度,更讓他明白霍危樓必定已經知道了什麽, 他心底煎熬忐忑,就在這時, 卻親眼看到路柯帶著繡衣使往王青甫和吳瑜住的院子而去, 而他二人, 竟然已經被審問過。
霍危樓執掌繡衣使多年,他既有先斬後奏之權,對他們這些人用刑亦不算什麽, 傳聞在他手上, 便是天牢最底層十惡不赦的重犯也要乖乖開口。
嶽明全心中惶然,可此時,他仍然心存希望。
一件滔天之惡, 能被隱瞞十年之久,當然並非他一人之力, 這十年間, 王青甫遠在京城,他們從不通信, 便是他回京述職,也不過是場面上的寥寥幾面, 可莫名的,他對這個其貌不揚的溫文書生, 有種從心底生出的敬畏和信任。
不為別的, 隻為當年他一小小少卿,卻敢對舍利子動了念頭。
敢做這樣的事,在京城為官的王青甫, 自然知道後果之嚴重,可他還是做了,嶽明全知道,論恐懼,王青甫在他之上,而他也相信,王青甫絕對不會開口認罪,因事情過去十年,任何實證都已消失無蹤,只要他們不認,便是武昭侯也無法定他們的罪。
霍危樓將當年之事說了個七七八八,嶽明全再如何心慌,嘴上卻仍是不松,可就在這時,路柯出現了,路柯是霍危樓身邊驍騎尉,為他嫡系親信之一,他始終存在,令整個局毫無破綻可言,於是聽到王青甫的聲音之時,嶽明全艱難篤信的信念開始松動。
坐在他眼前的是霍危樓,是聲名赫赫的武昭侯,便是王青甫沉得住氣,霍危樓卻有百種法子令他開口,只要將罪責推在他身上,哪怕是盜竊舍利子這樣的大罪,或許王青甫也還有活命的機會,最後,王青甫提醒路柯他是亡命之徒……
當年殺淨空,王青甫也是當機立斷毫不留情。
嶽明全目眥欲裂。
他本算堅實的心防,在這一天一夜之間,煎熬,恐懼,驚疑,憤怒,最終,在此刻盡數坍塌,他雙眸赤紅的看著霍危樓,整個人一瞬間仿佛蒼老了許多。
“當年下官為洛州總兵,在那個年紀,也算小有成就,可是下官要想再往上升,便極難了,下官出身雖然不算貧苦,可走的不是文官的路子,家中沒有門路,便只能拚軍功,可駐軍和邊軍不同,下官很是著急……就在那個時候,王青甫找到了下官。”
霍危樓凝眸,“一開始便是他出面?”
嶽明全頷首,“是,一開始就是他。”
霍危樓眼底生出一絲譏誚,“他一個小小太常寺少卿,並無實權在手,你可是一方總兵,卻能信了他的話不成?”
霍危樓一臉的懷疑,這讓嶽明全著急起來,“下官一開始是不信的,可他出身羌州王氏,雖然入了太常寺,可十分年輕,看著也一點不像是個瘋子,一個不是瘋子的人,忽然十分篤定的來找你說這樣一件石破天驚的大事,在下官看來,是他有所持仗才會如此。”
嶽明全咬了咬牙,“而且,一開始,他隻說來找下官合作一件大事,因看重下官品性,知道下官生平,才來尋下官,又許重金和升遷之道,下官根本不知道他要偷盜的是舍利子。等他命下官找來了雜耍藝人,又令下官改那蓮台機關,做好這些,下官才知道,他要做的大事是要盜走舍利子,下官當是很是驚怕,可彼時已經是騎虎難下,且許多事是下官出面,一旦與他生出嫌隙露出馬腳,最先遭殃的也是下官,下官能有當日官位很是不易,怎能輕易放棄?於是下官一咬牙,便跟著他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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