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一周的飛簷皆無損毀,唯獨此處掉了兩片灰瓦,霍危樓狹眸,再看了看剛才薄若幽站的地方,“你是在找那兩片瓦?”
過了這片刻,薄若幽已強自定下神來,“是,最近一月,青州府下過三四場雪,每次都要隔上幾日,這時節雪積不化,若能依著層雪找到瓦片,或許能知道大概何時掉下的。”
薄若幽說完看著那掉下的橫梁歎了口氣,本來看雪層就不易,如今這般一砸,想必難以分辨了,她一時愁眉苦臉的,霍危樓看著她目光漸深。
很快,樓上的繡衣使下來,霍危樓指了指地上橫梁,“搬開來,找找其下有無瓦片。”
幾個繡衣使上前,立刻將橫梁搬了開,又在雪坑之中一陣翻找,果然找到了幾片碎瓦,薄若幽看著紛亂雪坑,心中定時之法已用不上了,神色便有些無奈,這邊廂,霍危樓拿過幾片碎瓦看了看,“掉下來五六日。”
薄若幽聞言頓時尋聲望來,霍危樓見她眸帶疑惑,大發慈悲的道:“瓦片上生有苔蘚,此種苔蘚脫離了泥土,至多存活**日。”
飛簷年久,瓦縫間積灰成泥,便生了依土而生的苔蘚,而此刻瓦片上的蘚枝乾枯大半,足以證明其在六七日前掉落,那時,正是鄭文宸被推下樓的日子。
薄若幽眼底微亮,目光掃過那朱漆橫梁之時眉頭卻是一皺,她走上前去,仔細看那橫梁上的朱漆,朱漆大抵是一年前重新上過,雖有些敗色,可還未有脫落,可就在橫梁正中央,卻有一處條狀掉漆之地,薄若幽抬手摸了摸,“這橫梁,或許並非榫卯年久腐朽這般簡單……”
橫梁一側的榫卯的確有些腐朽之狀,可另外一側卻是完好,而看到此處掉漆,薄若幽道:“此處似乎被什麽磨損過,這樣的形狀,倒像是……”
“是繩子。”霍危樓篤定的下了結論,他抬眸看向三樓欄杆處,“若以繩索套在橫梁之上,稍稍有些身手之人,便可從三樓之上神不知鬼不覺的躍下,如此,掉落的瓦片也有了解釋。”
薄若幽讚同的點頭,周圍花林密集,若有人趁亂逃走,根本無人可以發覺。
就是這樣,才造成了鬼魂殺人的假象。
看完了橫梁,霍危樓轉身朝正門走去,薄若幽知道他要上樓了,連忙跟了上去。見她跟來,霍危樓不置可否,薄若幽不僅會驗屍,觀察之力亦十分敏銳,倒可堪用。
一樓是掛著幾幅山水名畫的廳堂,因久無人來,桌凳之上已落了灰,樓梯在廳堂右側,霍危樓先行上樓,薄若幽便跟在後,她一抬眸便能看到霍危樓的背影,莫名的,她竟覺霍危樓身形越發偉岸,看著頗有令人信任安心之感。
薄若幽抿了抿唇,今晨之前,她都只求無功無過破了案子,無論這位武昭侯多麽權勢熏天,多麽冷血不近人情,都與她無關,因他們往後多半再無見面之緣,可適才那一救,實在令她心懷感激。
剛上二樓,薄若幽停了腳步,她鼻息微動,沒再繼續往上,而是往二樓用多寶閣隔出來的暖閣而去。
一樓是闊達的廳堂,二樓便似一處書屋,多寶閣隔斷了樓梯口的視線,一往內去,便能看到兩面靠牆之地都是書架,書架之上擺滿了古籍,書案琴台齊備,西窗之下,還有長榻案幾,而在西窗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香爐放在地上。
薄若幽向那香爐走了過去。
香爐為青銅製,小巧精美,薄若幽拿起來看了看,輕輕一嗅,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又看向四周,很快,她拿著香爐走到了南邊的多寶閣前,將香爐放在了其中一個空著的格子裡。
那格子裡也落了灰,卻剛好有三處灰落的輕一些,香爐放上去,正好和爐腳合了上。
霍危樓緩步走來,薄若幽便捧著香爐道,“侯爺,迷香在這裡面,凶手用香爐點了香,還放去了角落裡,鄭二爺來此之後,很有可能是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便被迷暈了。”
薄若幽放下香爐,又去看二樓到三樓的樓梯,“屍體上有條狀的淤傷和擦傷,想來是將他往三樓拖拽的時候留下的。鄭二爺雖是成年男子,可身形並不高大,普通人隨便就可以將其拖動。”
鄭文宸身高不到六尺,身形細瘦,至多不過百十斤上下。
而此處家具擺件繁多,卻都整整齊齊無一打翻在地,足見並未生過打鬥,鄭文宸到底為何來此?而他是見到凶手之前便被迷暈?還是已經和凶手打過照面?
薄若幽心底疑問繁多,而鄭文宸算起來已死了七日,未能第一時間查看此處,很多證據或許已消失不見了,正想著,霍危樓已往三樓去,她連忙跟上。
上了樓,便見三層廳堂極小,四面軒窗,只在正北方向掛了一幅老安慶侯的畫像,一路上來,路上灰跡都如薄若幽推斷的那般,有人在地上拖動過的痕跡,薄若幽從開著的小門出來,便到了鄭文宸墜樓的露台上。
此處視野開闊,無論是老夫人停靈之地,還是她昨夜住的院子,皆可一眼掃見,唯一的缺點,便是屋簷有些低矮,當夜雖有月光,可不難想象,凶手躲在鄭文宸身後,下面人很難看清其頭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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