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危樓在榻邊一坐便是半個時辰,夜雨從淅淅瀝瀝變作細如牛毛,後來已難聽到響動,屋子裡燈火昏黃,他身子映下的影子正好落在她身上,他一時看著自己的影子,一時去看薄若幽,此時忽而想起什麽,忙起身去拿了藥膏給她身上擦傷之地上藥。
往她後肩塗抹之時驚動的薄若幽有些不安,他便手腳更利落了些,又將她放平,人才安穩了幾分,一時又捉出她的手,往她掌心手臂那些細小的擦傷上塗抹,恍惚間,霍危樓竟想起十年前初初上戰場的日子。
正擦著藥,薄若幽也不知夢到了什麽,喉間溢出一絲痛呼,又開始不安的輕顫,霍危樓隻覺心驚,剛要傾身安撫她,一直緊閉著眼睛的薄若幽卻猝然睜開了眸子。
她一雙秀眸寫滿了恐懼和痛楚,仿佛在夢中經歷了什麽難以承受的折磨,看到眼前有人,她更是驚恐萬分,也不知從何處得來的力氣,竟然一下撐起身子朝床頭角落躲了過去,她喉中嗬嗬有聲,卻因受傷難以驚呼出口,她人很快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抱住了自己的身子,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仿佛看到的不是霍危樓而是要來索命的惡鬼。
霍危樓站在原地,被她此狀驚的半晌未動,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臉埋在臂彎之間,只露出一雙淚眼驚懼萬分,霍危樓壓著驚疑上前一步,“薄若幽?”
薄若幽卻更為害怕,將整張臉都埋在了臂彎之間,後背使勁的抵著牆,仿佛要為自己抵出一條生路來,霍危樓看的心頭大震,見她抖得不成樣子,到底沒忍住一把將她抱入了懷中來。
薄若幽卻在掙扎,她似恐懼到了極致,隻瘋魔一般捶打著霍危樓,霍危樓緊緊抱住她,一聲一聲喚她的名字,喚了許久,卻見她毫無預兆的癱軟在他懷中。
她人蜷縮在霍危樓懷中,雙眸又緊緊閉了上,好似又睡著了,可身子卻止不住的發抖,霍危樓放也不敢放,亦不敢出聲驚醒了她,隻拉起錦被將她包裹了住,就這般抱了許久,才發覺她身子軟和下來,此時天邊已現一抹曦光。
霍危樓徹夜未眠,更不知薄若幽那片刻的異常是否又是噩夢作祟令她夢魘了,他心底又是驚疑又覺疼惜,便顧不得其他隻將她抱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天邊曦光能照亮窗欞之時,霍危樓發覺懷中人動了一下。
他只怕她再度夢魘,連忙收緊手臂,可這時,他聽見薄若幽啞著嗓子有氣無力的道:“我……這是在做夢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日六。
因為走主線的關系,這個案子會看起來特別長,其實現在幾乎已經結束了,喜歡看案子的也不要急,新的案子正在來的路上。
☆、四和香26
薄若幽身上仍是疼的厲害, 嗓子裡好似被炭火灼燒過,一開口便是難忍的刺痛,神思亦是昏沉難明, 尤其睜眼便看見自己被包裹在錦被之中,而霍危樓竟將她抱在懷中, 這簡直令她大驚失色, 這也太離奇了!這必定只會是夢!
可夢裡怎能聽見自己說話之聲?
“你清醒了?”霍危樓問。
薄若幽一愕, 遭了,她怎還聽見了霍危樓的聲音,這般真切, 根本不似做夢, 她閉上眸子再睜開,一抬頭,對上霍危樓黑沉沉的鳳眸。
霍危樓盯著她, 只怕她又夢魘哭鬧,然而她眼底雖有些血絲, 更有些疲乏脆弱, 卻是清明澄澈的,更重要的是, 她明顯認得他。
薄若幽昏昏沉沉的,一時仍未反應過來, 她掙了掙,抬起虛軟的手, 在霍危樓眼前晃了晃, 霍危樓被她晃得眉頭一皺,這時,她神色後知後覺的變了。
又垂眸看了一眼這情形, 她有些茫然。
霍危樓看她這模樣,抬手在她額上碰了碰,自顧自道:“並未發熱,莫非還未清醒?”
艱難的吞咽了一下,薄若幽先緩過頸子上的疼,凝眸回想片刻,終於將昨夜的些許畫面想了起來,她回了家,遇險,後被擄走,是韓麒的“妹妹”,那人要殺她,最危險的時候,似乎是霍危樓趕到了……
薄若幽心有余悸的縮了縮肩膀,心底湧起幾分後怕,咬了咬牙方才忍住,她疑惑的左右看了看,心想著身上疼是受了傷,可何至於是眼下這幅模樣?
她略一掙扎,發覺霍危樓抱的還十分緊。
察覺她這小動作,霍危樓懸著的心落了地,“看來是醒了。”
熱意無聲無息爬上她面頰,薄若幽整個人往被子裡縮去,啞著嗓子道:“侯爺,民女醒了,您為何……出了何事不成?”
這場面超出了薄若幽的認知,她再如何推斷,也難有個合理的解釋,幸好這時霍危樓解釋道:“你受了重傷,我將你帶回了侯府,可你下半夜忽然夢魘,睜眼卻還未醒,又哭鬧不止的想要躲藏,我無法,隻得將你按住。”
說完霍危樓松手,又將她平放在了床上,替她拉了拉被角,卻也不走,而是坐在了她身邊,看她的目光亦與平日裡有些不同。
他瞳底有些晦暗難明,雖然面上無甚表情,卻並無往日威勢迫人之感,反倒是目光綿綿,透著幾分關切。
薄若幽看著霍危樓,隻當是因自己受了傷,然而她想不起昨夜的哭鬧,隻覺頸子上疼的厲害,便抬手摸了摸,雖是看不見,可這觸手的腫起已是駭人,她又會些醫術,知道自己屬實傷的不輕,此念還未落,落在傷口上的手被一把捉住,霍危樓不讚同的看著她,“傷口已上了藥,你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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