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之時已經日落西山,吳襄還要去查問裹布之事,便與薄若幽在城門處分開,此行雖是無所獲,可也算出城了一趟,雖不比那些鮮衣怒馬踏青的少年男女悠閑,卻也著實令她將連日來養病的鬱氣一掃而空,只是不曾想到會尋去薄氏的別莊。
今日不僅見到了大堂姐,連大堂哥都見到了。
薄若幽歎了口氣,正兀自沉思著,馬車卻忽然停了下來,她狐疑掀簾,這麽快便到了?
車簾掀起,卻哪裡是到了程宅了,馬車被堵在禦道之上,乃是一個繡衣使駐馬在馬車之前,見她掀簾上前拱手道:“薄姑娘,侯爺回來了,他要見您。”
薄若幽眼底微亮一下,“侯爺回城了?在何處?”
“正在侯府等您。”
黃昏已至,薄若幽看了眼天色,到底還是屈從了,馬車順著禦道一路疾馳,兩柱香的時辰之後停在了侯府之前。
闊別數日,侯府分毫未變,只是她今日進府的心境卻大不一樣,想到霍危樓那些言辭,她心底難有坦然,此行並非聽令而來,倒像是為了赴約。
入了主院,福公公立刻迎了上來,噓寒問暖一番,又見她頸子上痕跡淡了方才放心,“侯爺在書房,剛回來不過兩個時辰,卻得知你出城了,這才令人去等。”
薄若幽點了點頭,待走至書房門口,卻見寧驍和路柯一並從內走出,二人見她神色皆是微變,隻路柯笑著與她問好,薄若幽應了聲,等二人走了,方才緩步入了書房。
書房內只有霍危樓翻看公文的紙張窸窣聲,薄若幽腳步放輕了些,很快便看到霍危樓正在落筆寫字,她一時駐足,目光溫潤的落在霍危樓身上。
“站在那做什麽?”霍危樓頭也不抬的問。
薄若幽還當未曾擾了他,卻不想他早已發覺,便上得前來至書案之前福了福身,“拜見侯爺。”
霍危樓未出聲,等寫完了,方才直起身子望著她,先脈脈看了她片刻,招手,“過來——”
薄若幽不動,“侯爺召我來做什麽?”
霍危樓眉頭一擰,見她不動,索性自己從書案之後站起,朝她走了過來,他本就生的人高馬大,尋常便氣勢逼人,更莫說他此刻眼神晦暗難明的,還未走近,先迫得薄若幽步步後退,霍危樓劍眉微揚,也不停步,直逼得薄若幽退到了榻邊一下子跌坐在榻上。
他嗤笑了一聲,二話不說上前來握住她下頜,將她下巴輕輕往上一抬,“我以為給你幾日功夫,你能想個明白,如今看來,卻還是一竅未通。”
薄若幽面上微紅,仰了仰身子避開他的手,“侯爺此行可順利?”
霍危樓不滿的看著她,片刻忽而鳳眸一深,與她隔著一張案幾落座,“順利,只是星夜兼程來回,頗為疲累。”
離得遠了,薄若幽身上便松和了些,她打量霍危樓,果然見他面上疲色深重,霍危樓見她只看自己,卻不問,不由蹙眉,“你怎不問我為何急著趕回?”
薄若幽從善如流道:“那侯爺為何急著趕回?”
霍危樓並不答話,隻用一種恍若實質的目光盯著她,薄若幽便是再如何愚鈍,也明白他此行何意,一時面上微熱不敢與他對視,霍危樓瞧她如此,隻覺全然與他所料不同,她如今在他面前,仿佛比往日還要拘謹。
他耐著性子問:“這幾日是何案子?”
說起案子,薄若幽勁頭頓起,“在城外發現了一個死嬰,並非死胎,今日出城,也是去和吳捕頭看了看發現死嬰之地,又去走訪了那一帶的住戶。”
霍危樓好整以暇問:“可曾發現什麽?”
薄若幽搖頭,而後唇角微抿道:“今日,正好碰上了薄氏之人。”
此言令霍危樓挑眉,薄若幽苦笑道:“薄氏的莊子也在那裡,去查訪之時,正好問到了,我那堂姐,還有堂哥,皆在莊子上,還有其他人,對了,林公子亦在。”
霍危樓本還神色尋常,一聽“林公子”三字,面色頓緊,“林昭?”
“是,他似是去做客的。”薄若幽道。
霍危樓望著薄若幽,忽而便道:“你可知林昭為何與薄氏那般親近?”
薄若幽有些茫然,“兩家……是世交?”
京城內的權貴盤根錯節,看起來毫不相乾的兩戶人家,往上三輩有可能為姻親,因此非要細算起來,家家戶戶都可攀上親戚,而世交之家更是多不勝數。
霍危樓頷首,“此為其一,其二,你那位堂姐,與林昭定過親。”
本以為薄若幽多少有些訝色,可她卻只是有些恍然,“難怪……難怪今日我那堂哥言辭有些深意,原來是如此。”
霍危樓眸色深幽,“你可覺他二人相配?”
薄若幽笑道:“一個是世家貴女,花容月貌,一個是世家公子,風儀卓然,自然是金玉良緣。”
她神色溫柔,言語和煦,無絲毫嫉妒豔羨之意,雙眸明燦清靈,不遮不掩的望著霍危樓,直讓霍危樓看的不忍心,他伸手捉住她的柔荑,表情一時晦暗莫測,“他們……算不得金玉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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