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夫人皺眉, 似在回想,這時站在後面的韓江弟弟上前來, “嫂子,先把哥哥的屍首領回去讓他入土為安吧, 別的判罰且相信衙門便是。”
這個弟弟倒是講道理,韓夫人看他一眼, 不知想到什麽, 面露妥協之狀,先問衙門哪般章程,又令家仆進來搬走韓江的屍首, 薄若幽站在一旁,目光淡淡落在韓江弟弟身上。
韓江弟弟看著雙十之齡,人生的頗為清俊,舉止亦頗有禮教,引的薄若幽注意的卻是他頗為頹敗的容色,他雖是站的筆挺,可眼下青黑,面容發黃,一雙眸子亦是黯淡無光,說話時中氣不足,莫名給人體虛之感,薄若幽看他片刻,又看了一眼正被搬走的韓江屍體,忍不住秀眉越皺越緊。
她懷疑這韓家二少爺,也有沉溺酒色之行。
韓江的屍首被搬走,韓家眾人便也跟著朝外走,薄若幽將木箱收拾好,跟在最後一起出門,前面的吳襄邊走邊對她們道:“常去煙花之地不是什麽好事,年紀輕輕壞了身子,易容易出事,若你夫君潔身自好些,哪有如今之事?”
吳襄似乎也瞧出韓江弟弟有些古怪,於是告誡道:“尤其家裡年輕小輩,可定要好好管束。”
韓夫人抹著眼角道:“是經常勸的,可他是一家之主,哪裡會聽我們的話呢,不過我們家中,也只有他一人不務正業罷了。”
吳襄對著韓江弟弟抬了抬下巴,“這二少爺……”
韓夫人望著前面的背影,“二弟是要念書考功名的,他是潔身自好之人。”
吳襄點了點頭,未再多言,走在後的薄若幽卻有些訝異,竟然與她推測的不一樣。
眾人走到義莊門口,正看到兩個家仆將韓江的屍首放入馬車,可死人僵重,二人抬了一路有些力乏,此刻便有些使不上力,韓江弟弟看著,便上前幫忙,他用力將人往上抬,可不知怎麽,他卻使不上力氣似的沒起何作用,末了,還是吳襄上去搭了一把手。
韓江弟弟退開來,有些急促的喘了兩口氣,薄若幽一眼看到他垂在身側的手一直在發抖,而他好似害怕被人發現,很快將手藏進了袖子裡,這邊廂韓夫人還在和吳襄說話,可他卻面露焦慮急慌之色,眼神四掃,很有些驚恐不安之感。
他顧不上別的,抬步便往自己馬車走去,往馬車上爬的時候腿腳虛軟,磕絆了兩下才連滾帶爬的鑽了進去,簾絡一起一落薄若幽便看不見他了,可他身上異樣卻令她起疑。
然而他並非嫌犯,她亦無理由前去盤問,隻懷疑他是否有病在身。
韓夫人很快和吳襄說定了再去衙門的時日,一行人上馬車,車夫馬鞭一揚,準備離開此處,薄若幽和吳襄站在道旁,一輛一輛的馬車從他們身前經過,當韓江弟弟的馬車從他們跟前走過之時,一縷似曾相識的氣味從車廂之中飄了出來。
薄若幽心底一動,下意識道:“稍等一下!”
車夫勒馬,馬車在薄若幽幾步之外停了下來,吳襄還有些不解,薄若幽卻已上前去,她並未開口問話,而是傾身一把將簾絡掀了開。
馬車裡頭昏暗逼仄,隻坐了韓江弟弟一人,而看到他在馬車裡的模樣,薄若幽驚的愣在當場。
他整個人蜷縮在坐榻之上,渾身都在發著抖,他手中抱著一隻荷包,整個人好似魔怔一般的使勁去嗅荷包中的東西,薄若幽不知道那裡面是什麽,卻被他面上的癡迷痛苦模樣驚住,她忍不住道:“你怎麽了?”
掀開簾絡的動靜都未能喚醒他,等薄若幽開了口,他才癡癡的轉眸,一雙眸子迷蒙的望著薄若幽,良久才反應了過來,他神色微變,咬牙撐著身子來,卻是去呵斥那車夫,“停下來做什麽?還不回府?!”
車夫心中害怕,也顧不得那般多,馬鞭揚起,馬車便緩緩動了起來,薄若幽無法,連忙後退一步避開,還想上前追問,卻又覺沒有足夠的理由。
吳襄從後面上來,“怎麽了?他有什麽問題不成?”
薄若幽搖了搖頭,“他好生奇怪,適才我便覺他面色不妥,剛才掀開簾絡,卻發覺他在使勁的嗅著一個荷包,好似……”
薄若幽一時竟然找不出合適的言語形容他,“好似得了什麽病,那荷包是救命的藥,可我聞到一股子極淡氣味,那氣味似乎與在攬月樓之中見到的媚香有些相似。”
吳襄蹙眉,“剛才我問這弟弟是不是也學了哥哥,可韓夫人卻說沒有,我還當他那副樣子是看書苦讀熬出來的,莫非韓夫人在說假話?”
說至此,吳襄忽然道:“怎麽覺得他和小胡的樣子有些像?”
薄若幽心頭一動,“的確如此,吳捕頭可要早些去看胡仵作?”
吳襄應聲,卻面帶愁容,尋花問柳不是好習慣,可他與胡長清非親非故,若真是如此,也不知能不能規勸的了。
薄若幽離開義莊歸家,見霍危樓這兩日並未派人來,便覺美人笑只怕依舊未曾找到,她用過晚膳,隨後便又進了書房,那幾本書冊她還未看完,便又翻找起來,這幾本藥典皆是古籍,其上所言皆是藥材藥理,看來頗為乏味,薄若幽看了片刻便有些困倦,卻強打精神未曾松懈,就這般看了大半個時辰,薄若幽翻書頁的手忽然一頓。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