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早知程蘊之身份,如今這場面,他亦看的明白,這話落定,明仲懷歎了口氣,“侯爺不在府中,其實今日我來,正是為了見師弟一面。”
程蘊之神色冷淡,“不敢當。”
明仲懷與程蘊之略年長兩歲,人生的頗為清瘦,兩鬢更生了些許華發,他目光暗沉的望著程蘊之,“歸瀾向我提起一位程姓大夫之時,我便猜到是你了,且今日我來,想來你也猜到了我所來為何,如今城中黃金膏之毒肆行,我們整個太醫院都在求解毒之法。”
程蘊之神色泰然,卻好似不太關心此事,見他不接話,明仲懷隻好道:“侯爺離京多日,本想等侯爺回來再來,可如今境況一日比一日糟糕,相信你是知道,已然等不得了。”
程蘊之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清茶,“城中的病況如何,與我一介草民並無乾系,我隻治想治之人。”
明仲懷眉頭皺起,面色顯得有些沉肅,“你是因為當年之事?”
程蘊之看向明仲懷,苦笑了下,“陳年舊事,俱往矣,也不必再提了,我的法子,也解不了黃金膏之毒,不僅如此,我看這黃金膏的毒是無解的,因此你要的解毒之法,我沒有,我亦無太醫院院正的擔子,幫不了你。”
明仲懷眸色微暗,“黃金膏乃是米囊花製成,既是有毒,怎會解不了?世子中毒頗深,可近來已有好轉,這便表明你的方子是有效的,你程家家學亦本就極重是針灸之術,用藥加上用針,解毒雖慢,卻也並非無解——”
程蘊之蹙眉看著明仲懷,“你不知我在說什麽,我的法子只能緩解中毒之苦,而後減緩毒癮發作,卻無法徹底解毒,你可明白”
明仲懷眉頭皺著,很快篤定的道:“世上沒有解不了的毒,只是沒有找對法子罷了,此番事關重大,太醫院還要派人往西西南去,那裡中毒之人更多,若非為了這般多百姓,我也不會上侯府來見你,你莫非是不願將醫治之法流傳出去?”
程蘊之聽得生氣,不由站起了身來,“我懶得與你理論,你當我不願意也好,當我醫術不濟也好,我便是要救人,也無需經你之手。”
程蘊之轉身便走,明仲懷擰著眉頭也站起了身來,程蘊之出了門,明仲懷便又跟了上去,見他走路腿腳不便,明仲懷一眼看出症結來,“你這腿也是老毛病了,看來你這些年的確荒廢了,連這點腿疾都治不好。”
程蘊之冷笑,“你倒是極有長進,那今日何必登門?”
福公公看著這二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得也跟上去,程蘊之回客院給霍輕鴻問脈,打算問脈完了便走,明仲懷卻一路跟了來,二人進門,便見明歸瀾坐著輪椅,正在院子裡與薄若幽說話,見他們來了,二人趕忙迎上來。
程蘊之進了門,明仲懷也目不斜視的跟在後面,二人都沉著臉,令明歸瀾和薄若幽有些緊張,福公公苦笑著站在院中歎氣,低聲道:“這二人當年做同門師兄的時候便經常吵架吧”
明歸瀾有些無奈:“聽說是這樣,父親一早猜到是程前輩回來了,卻猶豫再三才來拜訪,他脾氣執拗,性子又有些清傲,因此不易低頭。”
福公公笑道:“我亦有些耳聞,明院正的性子在太醫院也算獨樹一幟。”
明歸瀾歎氣,“經常得罪人。”
福公公擺擺手,“得罪誰都不要緊,這世上再如何尊貴的人也會病會老,等到了要命的時候,求你父親救命都來不及,哪還有什麽得罪不得罪的。”
“也是這些年運道好未出過什麽事端。”
明歸瀾這話有些深意,福公公和薄若幽一道看向正廳,都有些唏噓,程家可不就是因為一場禍事被牽連其中?
屋內靜悄悄的,福公公到底不放心,還是跟著進了門,外面明歸瀾道:“當年若非程家出事,今日太醫院院正之位也輪不到父親。”
薄若幽道:“明公子大可放心,義父不會在意這些。”
明歸瀾一笑,“我知道,只是此番不知如何才能請的動程前輩。”
薄若幽有些無奈,程蘊之本已經在考慮獻策了,可明歸瀾父子卻找上了門來,萬一明院正惹得程蘊之不快,令他又打消了念頭可如何是好?
兩個小輩在外候著,可還沒到半盞茶的功夫,便看到明仲懷一臉陰沉的出來了,他大步出門,見明歸瀾應了出來,他隻斥了一句“頑固不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屋子裡程蘊之聽到這話,嘲諷道:“也不知道誰才是老頑固”。
明歸瀾和薄若幽對視一眼,皆是苦笑,見明仲懷已經離開,明歸瀾也連忙告辭。
薄若幽進門去,便見程蘊之正在問霍輕鴻病況,他問的十分細致,沒問一句,便記錄一句,那本簿冊從十日之前開始記錄,到如今已經記了許多頁,而霍輕鴻雖然有些好轉,卻還是在程蘊之問起的時候才開口說話。
等記完了,程蘊之方才帶著薄若幽告辭,在馬車上,他又拿出那本簿冊來翻看,薄若幽忍不住問道:“義父,明院正沒有氣著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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