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若幽任由他看,這一看,便看到了指腹上的血點,霍危樓眉頭一皺,“在何處弄得?”
“這不打緊的。”薄若幽彎了彎唇,然而思緒飄去別處,面上的漫不經心逃不開霍危樓的眼睛。
他將她拉至身側落座,“你在想別的事?”
薄若幽面露愁容,似乎不知如何開口,霍危樓做不滿之狀,“何事不能告訴我?”
薄若幽深吸口氣,驟然目光肅然的望向他,“侯爺此前說我夢魘哭鬧過,可對?”
霍危樓心頭一緊,面上卻只能點頭,薄若幽便嚴聲道:“侯爺,我只怕並非夢魘——”
此言令霍危樓不安起來,薄若幽卻顯得鎮定,她將手舉起來,又看向遠處的高櫃,先將昨日良嬸和程蘊之的異樣說來,而後道:“良嬸不是慌亂無狀的性子,她說我藏在櫃子裡,也絕不會信口開河,起先我不曾多想,因為完全不記得此事,何況我為何藏去櫃子裡呢?”
“直到晚間歇下,我發覺手上刺了一根木刺,昨日我除了上下馬車,開門關門,並未碰別的什麽木製物件,手上怎會有木刺?因此昨夜發覺不妥後,我查看了櫃子。”
“這櫃子打磨精良,可在櫃內角落處,有一星粗糙之地,那裡正有幾根毛刺,並且我查看過櫃子裡的衣物,的確不比我昨日早間打開之時看到的齊整,侯爺,我大抵記性很差了,且我實在想不通我為何進櫃子裡去,我想,我……我是不是病了。”
她一本正經的說著發覺異常的經過,可至最後一句,語聲驟然艱澀起來,未知的病狀發生在自己身上,哪怕堅韌如她也有些惶恐,霍危樓一陣揪心,因這份心疼,面上神色便未遮掩的很好,薄若幽敏銳的問:“侯爺……是不是知道了?”
霍危樓遲疑起來,薄若幽何等聰穎,立刻明白他昨夜過府聽程蘊之提起過,她語聲更為澀然,“我……我猜到了,今晨用早膳時,義父待我尤其關懷,良嬸亦對我小心翼翼的,便是我此番病的最重之時,她也不曾那般謹慎過,我便想著,昨日他們所言定是真的,只是不願告知我真相,義父如今信任侯爺,侯爺定然也知道了。”
她忽而一陣難受的心悸,下意識便想將手從霍危樓掌中抽出來,“我這是怎麽了……”
霍危樓握緊了她的手,又一把將她扣入了懷中,“是,程先生昨夜告訴過我,這並不算什麽,你只是近來多思,眼下你不是好好的?”
他抱得極緊,語氣盡是疼惜,好似怕失去她一般,薄若幽察覺出他似乎比她還要緊張,一瞬間竟覺安心幾分,她回抱住他,亦從未有像現在這般想對他傾訴。
她臉頰埋在他懷中,語聲悶悶的道:“霍危樓,我有些害怕,有時候我半夢半醒之間,會忽然煩躁心慌起來,每到那個時候,似乎都有另外一個人在對我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日七。
去查了一些分裂症患者的自述,有些患者分裂人格出來之前,會有煩躁心慌的感覺,甚至會察覺自己的主意識別剝奪,這裡的分裂設定一來是劇情有應激創傷這個點,而人格分裂兩大主流學派,其中之一便是創傷派,二來也是懸疑文常見梗,幽幽不會因此被大虐之類的,畢竟最後一個單元我們也是破案為主噠。
☆、十樣花03
無人知道薄若幽到底患了何病, 非要論斷,便只能按著失心瘋算,幸而薄若幽平日裡並無異狀, 霍危樓又悉心相陪,倒也安生了兩日。
時節一轉入臘月, 又一場大雪過後, 薄若幽尚被那未知怪病陰霾籠罩, 孫釗和吳襄再至程宅探望,他們還帶來一消息——李紳死在了牢裡。
程宅正廳內地龍暖熱,孫釗捧著一杯熱茶道:“這般死了, 是當真便宜了他, 只是衙門也沒有法子,且如今律法取消了曝屍示眾之法,如今隻得在公文上給此人定案。”
再如何覺得悲憤, 人死了也毫無辦法,霍危樓道:“旁的證據都清楚了?盡快交給刑部定案吧, 此案落定, 我們也好安心。”
霍危樓不願薄若幽總牽掛這案子,只有蓋棺定論了, 薄若幽才能嘗試著放下。
孫釗忙道:“都清楚了,另外幾家家屬都出了證供, 再加上文瑾遇害證據確鑿,明日便可將公文移交刑部。”
到底是數條人命的案子, 又牽扯薄氏, 孫釗也不敢輕慢,且到了年關,衙門也都在肅清年內積累的政務, 務必讓大家都能過個清閑的年。
待他二人一走,程蘊之便看著薄若幽道:“此案便算徹底了了,此人雖是病亡,卻也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待到了地下,自也是要下地獄的。”
人死如燈滅,一切皆結束,薄若幽縱然覺得不該只是如此,卻不得不接受這個局面,她頷首應下,“義父放心,眼下我不會多思的。”
多思那怪病便要冒出來,她也十分警醒。
程蘊之稍稍放了心,這時,外頭卻傳路柯來訪,霍危樓一定便知是為著正事,直令路柯入正廳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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