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的路薄若幽很是熟悉,可剛轉過一道彎,身前霍危樓忽然停下了腳步,薄若幽一個收勢不及,差點就要撞在霍危樓背脊上,霍危樓比她高了許多,她一時不解霍危樓為何駐足,可當她越過霍危樓的肩頭往東邊天穹看去之時,卻當先看到東邊天幕之下,一股子火舌四濺的濃煙冒了起來——
“救火。”
薄若幽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到霍危樓落下沉沉二字。
他抬步往前疾走,身後的繡衣使更是傾巢而動,等霍危樓往前走了幾步,薄若幽的視線不再受阻,她才看到了令她駭然的一幕。
東邊竹林內,竟不知為何燃起了大火,火勢卷著枯葉荒草而起,再加上積雪化了大半,此刻大半個竹林都借著風力成了一片火海。
火!竟然又起火了!
霍危樓已奔火林而去,福公公和賀成也慌了神,賀成立刻令衙差出動救火,又看向鄭文容和鄭文安,“還不去叫府中小廝來,這火若蔓延開來,可不像祠堂……”
祠堂與前院幾乎隔絕,周圍除了百年合抱之松柏,並無旁的建築房屋,可這片竹林卻不同,竹林靠近前院,火勢一旦蔓延開來,周圍山石林木再加上回廊樓台,便可令大火蔓延至整個侯府,鄭文容和鄭文安皆是神色大變,鄭文容好歹比鄭文安鎮定些,立刻回身去叫府內人,鄭文安卻呆呆的看著這場大火沒反應過來。
薄若幽跟上賀成等人往火林旁趕來,剛走到近處,便見梅林之中的繡衣使都聚集在了竹林外,然而夜裡寒風正勁,火勢幾乎難以遏製,再加上暗渠荷塘之中無水,這場火要如何救,實在是個難題。
卻聽霍危樓沉聲道:“先挖斷東西兩側林木,以沙土帶隔之,令府中侍從取水,從上風口處撲火。”說著,霍危樓抬眸看了眼天穹,“幸而今日是西風。”
若風向一變,將火勢帶往府內,自是更難遏製,薄若幽望著火勢熊熊的竹林,卻在想這場火是如何起來的,竹林內雖是枯葉甚多,可今日白日裡雪化了大半,枯葉大都是濕的,便是有火星掉上去,都不一定能燃起來,而眼下,林子裡卻起了這樣一場大火。
薄若幽此念剛落定,火林之中忽然閃出了一道人影,她正覺驚訝,卻發現從林中跑出之人竟然是鄭雲霓!這一下,所有站在林外的人都神色大變。
“雲霓?!”鄭文安第一個上前驚喝了一聲。
鄭雲霓帶著大夫人去折梅,卻半路消失未去梅林,可此時,卻竟然從火場之中跑了出來,莫說鄭文安,便是薄若幽都忍不住想驚呼一聲。
鄭雲霓幾乎是帶著一身的火星從竹林裡跑了出來,她面有黑灰,身上衣裙被燎出了大大小小的洞,發絲都被燒焦了幾縷,剛跑出來便跌倒在地,頭一抬,滿臉的淚珠,“五叔,快救救母親,那個人……那個人要燒死我和母親,母親為了救我被她留在裡面了!”
她語聲嘶啞,一臉的驚恐之色,說話之時瑟瑟發抖,恐懼淒楚的樣子,簡直我見猶憐,鄭文安大驚失色的看向火場,“什麽?大嫂在裡面?”
霍危樓居高臨下的看著鄭雲霓,對身邊兩個繡衣使抬了抬手,那二人立刻沿著適才鄭雲霓跑出來的路進了火場,鄭雲霓還癱倒在地上,泣不成聲,“是……母親還在裡面……”
她回轉身子,望著林中淚如雨下,“母親還在裡面,快救救母親啊……”
鄭文安看的頗為心疼,上前將她一把扶住,“雲霓,到底怎麽回事?你們怎麽會來這裡?”
鄭雲霓哭著道,“我來帶母親折梅的,可是走到半路,那林中卻有火光閃動,母親被吸引,竟然就往這邊跑來,我一個人拉不住她,隻好跟著追了進來,剛進林子,我便聞到林中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就在這時,那個人出現了……”
“哪個人?”鄭文安急急問道。
鄭雲霓語聲都在發抖,“就是……就是祖母的鬼魂啊……那個人穿著祖母的那件袍子,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我們,她說她已經等了我們多時了,話還沒說完,她便將火折子扔到了地上,我這才發覺,周圍林子裡,竟然滿是桐油……”
鄭雲霓哭的撕心裂肺,雖是被鄭文安扶住,卻仍然站起不來,此刻緊緊攥著鄭文安的胳膊,“五叔,快救救母親啊……”說著話,又轉身望著霍危樓,“侯爺,請侯爺救救母親,母親有病在身,她……她如何能跑的出來啊……”
鄭雲霓眼淚決堤一般,一言一字皆是痛徹心扉,她本就生的貌美端華,此刻跌在地上,一雙美眸哭的通紅,再加上臉上汙漬,越發顯得孤弱可憐,再想到她剛才從火林之中那般驚險的逃出來,可生母卻為了救她還在火林之中,一旁的賀成已經動容的鼻尖微酸。
“大小姐,繡衣使已經進了火場了,你莫要害怕,大夫人定能被救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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