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洛清寒沒有再興師動眾地讓玉麟衛們去清場,他裝作普通的世家公子,帶著蕭兮兮一塊下車。
趙賢和兩百玉麟衛被留在原地待命,只有常公公跟著太子和蕭兮兮進了菩薩廟。
廟中的菩薩像微微低頭,嘴角上揚,一臉悲憫地看著前來跪拜的世人。
洛清寒沒有拜菩薩,他隨手叫來知客僧,表示要捐贈香油錢。
知客僧見他穿著精貴,氣度不凡,猜測他的身份應該不簡單。
知客僧立即打起精神,微笑著雙手合十,向他們見禮,然後領著他們去了後院的禪房,見到了這件菩薩廟的方丈和尚。
方丈瞧著也就四十來歲的樣子,他得知洛清寒的來意,臉上的笑容越發和藹。
洛清寒也不含糊,直接讓常公公拿出一千兩的銀票,作為香油錢捐贈給寺廟。
方丈雙手接過銀票,笑著道:“多謝施主慷慨解囊,我佛慈悲,必定能保佑施主以及您的家人朋友幸福安康,長壽延綿。”
他特意拿出珍藏的茶葉,親自烹茶招待洛清寒等人。
方丈原本是想跟他們講一講佛經的,可洛清寒沒興趣聽這些,他問起了別的事情。
“你們這寺廟是什麽時候修建的?”
方丈如實回答:“是十年前,那時候貧僧還只是個普通和尚,原本的方丈是貧僧的師父,他在五年前圓寂了,之後便由貧僧接替了方丈之位。”
洛清寒:“那你知道這地方以前的事情嗎?”
“施主是指哪方面的事?”
洛清寒:“沈家。”
方丈恍然:“原來施主是沈家的故人啊,難怪您如此慷慨,此地以前是沈家的老宅,可惜沈家在十六年前遭逢大難,被附近一夥山匪襲擊。
沈家上下兩百多口人無一幸免,全被殺光,就連尚在繈褓中的稚子也未能幸免於難。
更可氣的是,那群山匪殺完人、搶了東西後,還放火燒了整個沈家老宅。
貧僧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那場大火,但聽別人說起過此事,說是那場大火一直燒了三天三夜,最後實在是沒東西可燒了,這才漸漸熄滅,沈家的老宅也就是在那時候被燒成了一片廢墟。”
說到這裡,方丈不免有些唏噓。
“聽聞沈家家主慷慨大方,曾多次仗義疏財,救濟窮苦百姓,是真正的大善人,沒想到這樣的好人,竟落得那般悲慘的結局。”
洛清寒:“那夥殺人放火的山匪怎麽樣了?抓到了嗎?”
方丈:“陳留王親自帶兵剿匪,整個山匪宅子都被一鍋端了,那些山匪被殺了個乾淨,一個沒留下,他們也算是罪有應得。”
說到這裡,他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
洛清寒又問:“既然是去剿匪,可有繳獲什麽東西嗎?”
方丈搖頭:“這事貧僧就不知道了。”
洛清寒默然。
方丈猜測他應該是對沈家的事情感興趣,便又接著說道。
“當年沈家老宅被燒光後,這地方成了一片廢墟,住在附近的人常說夜裡會聽到哭聲,有人說那是沈家人殘留在這裡的魂魄在哭喊求救。
大家心裡都很害怕,特意請貧僧的師父過來,給那些亡魂誦經超度。
再後來,師父經由善心人的支持,在此地修建了一座廟宇,有了菩薩坐鎮,那些鬼混得到了安息。
漸漸的大家也就忘了沈家的事情,若不是施主提起,貧僧大概也想不起那些事了。”
注意到桌上的茶涼了,方丈要給對方續茶。
洛清寒:“不用了,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多謝方丈的款待。”
方丈放下茶壺,親自將他們送出大門。
玉麟衛們護送著太子的車駕回城。
馬車裡,洛清寒正在閉目養神。
蕭兮兮則在低頭看金剛經,看了一會兒,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乾脆抬頭去看面前的太子。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心裡的好奇,開口問道。
“殿下在查沈家滅門的事情?”
洛清寒緩緩抬起眼皮,露出深邃的黑眸,他淡淡地應了聲:“嗯。”
蕭兮兮:“您是在懷疑沈家滅門一案另有隱情?”
洛清寒卻答非所問:“其實這次,孤主動要求要送母妃的骨灰來陳留郡,算是對父皇的一次試探。”
蕭兮兮不解:“您想試探什麽?”
“孤曾經試圖去打聽沈家的事情,可宮裡沒人知道這些事,父皇和母后肯定是知道的,但他們從來不說。
孤幾度懷疑母妃的死、以及沈家的滅門都跟他們有關系,所以孤故意提出要回陳留郡,想借此看看父皇是個什麽態度?
若他嚴詞拒絕,那說明他心中有鬼,不敢讓孤回陳留郡。”
蕭兮兮:“可皇上同意了您的請求。”
洛清寒輕歎一聲:“是啊,父皇同意了,這樣一來反倒顯得孤太多疑了。”
蕭兮兮認真想了下:“也許是皇上不怕您去查呢?畢竟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早已經是物是人非,不可能再留下什麽證據,您即便是想查,也很難查出個所以然來。”
“也許吧。”
車內安靜了片刻。
洛清寒忽然問了句:“你不覺得孤用如此惡意的想法去揣度父皇和母后,是一種很卑劣的表現嗎?”
蕭兮兮眨了眨眼:“妾身覺得您這種想法算是人之常情吧。”
“惡意揣測自己的父親,這也算是人之常情?”
蕭兮兮:“這得具體情況具體分析,若您和皇上從小就相處融洽,且皇上對您灌注了很多關愛,那您確實不應該去懷疑他。
可事實上,他並沒有給予您太多的關愛,也正因為如此,才讓您對他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
在這個基礎上,您對他產生合理的懷疑,這就是人之常情。
更何況您也只是懷疑而已,並沒有直接就給他定罪,您這不是在小心求證嗎?
既然你們之間的感情已經薄弱到支撐不起信任,那就用客觀的證據來說話,妾身覺得這樣合情合理,您不需要為此背負上罪惡感。”
洛清寒定定地看著她,許久他才開口。
“你說得對,是孤想多了。”
他早就已經知道自己和父皇之間的信任名存實亡了。
他之所以問蕭兮兮,是想知道她的想法。
她會不會覺得他這人太過冷血無情?
好在,她的回答沒有讓他失望。
她永遠都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