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漸漸恢復,牧彎彎捏著青龍傳音令, 等了好久, 終於等到了敖欽憤怒又無奈的下達「撤退」命令的消息。
她鬆了一口氣, 想著暫時應該是會安全了,回頭已經看不見任何人或龍的影子了, 往下看也是層疊的雲朵。
龍先生的速度非常快,她現在已經不知道他們到了那裡。
仔細的把傳音令收好,牧彎彎感覺腦袋一陣眩暈,胸口和後背也是說不出的疼痛。
牧彎彎擦了擦從面頰上的血跡,搖搖頭, 企圖忽略身體不正常的疼痛。
他們現在剛剛脫困, 龍先生還掉了那麼多的鱗片, 她要趕緊的,把他們的囤貨拿出來才行。
牧彎彎扶著毛耳朵站了起來,看了看手裡袖珍的丹藥瓶, 又低頭看了看腳下放大後一片鱗片比她腳丫子還大的龍先生,胃裡一陣翻湧。
她陷入了新的難題, 她要怎麼樣, 才能讓巨大的龍先生吃到丹藥呢?
只是她還沒有困惑多久, 就覺得面前的世界亮了起來——
他們似乎已經脫離了大片烏雲的地界,飛的很高之後,視線裡都是一縷縷的雲霧, 隱約能看見點點撒下來的陽光。
龍先生的速度很快, 耳邊響起他綿長低吟, 讓牧彎彎有一瞬間覺得夢和現實相連。
身體突然傾斜了一些,牧彎彎趕緊一手捏緊丹藥瓶,一手抓住了龍先生的耳朵。
但那隻耳朵也在快速的變小,她沒站穩,直接連人帶著靈氣罩一起往旁邊倒。
淺白色的雲霧順著靈氣罩的邊沿鑽了進來,微涼濕冷的感覺讓牧彎彎打了個寒顫,失重感很明顯,她從龍先生的頭上掉了下來,睜著眼看清了不斷變小的龍先生的樣子——
漂亮的金白色鱗片,大部分是金色,白色的很少了。
金色的巨大的瞳仁,散著瑩潤光澤的斷角,猙獰又豔麗。
眼前閃過刺眼的光,牧彎彎下意識閉上了眼,只覺得耳邊風被破開,腰上穿來一個力量,吹疼她面頰的風消失了,再睜眼,就對上了龍先生狹長的鳳眼。
他看起來不太好,面色和唇.瓣都有些蒼白,視線緊緊盯著她的面頰,面上陰沉的可怕。
龍先生額上的斷角依舊散發著瑩潤的光,牧彎彎看見他身上那件淺黑色的衣袍前潤濕了一片深色的血漬。
「你受傷了。」
他薄唇翕動,好像在說些什麼,但牧彎彎暫時聽不見,只能感覺到他的唇抿的很緊,像是含著蓬勃的怒意。
她想摟住他,卻害怕自己按到他的傷口。
這條龍啊,從初遇到現在,就一直在不停的受傷。
牧彎彎注意到了他胸口的血,卻沒發現自己身上那一條淺藍色的長裙上也早已經是血跡斑斑。
被戰鬥餘波衝擊到,又豈止是耳朵暫時聾了這一點兒小傷?
從她唇邊緩緩溢出鮮血,落在裙上,像是卷起的刀刃,狠狠刺在龍先生心底,刻下深深的痕跡。
牧彎彎覺得面前的龍長長的睫毛又被雨給淋了,凝著水珠。
他又哭了,像一條沒長大的嚶嚶龍。
可是,他的視線卻陰鬱又可怕。
從他身上散發出濃鬱的殺意和寒氣,瞳仁裡的倒映著血色。
是在擔心她麼?
她沒事,真的沒事。
他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牧彎彎看著龍先生好像下一秒就要折返回去手撕金龍的樣子,頗為害怕的直起身體,把腦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我沒事......」牧彎彎嗓子也難受,說不出話,只有點焦急的抬眼望他。
示意這條笨龍她真的沒事。
她又舉起了手裡的丹藥,示意這龍趕緊磕點藥,掉了那麼多鱗片,一定很疼。
她現在有點困了,有點想睡覺,不想這次醒來又回到以前對著植物龍的枯燥生活......
「夫人......」龍先生聲音沙啞,看著牧彎彎慢慢閉上的眼睛,心底卷起說不清的怒火和殺意——
「敖欽、龍族。」
龍先生唇邊泛著冷意,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原本風平浪靜的雲海翻湧起黑沉的烏雲。
他抱著一生最疼惜的愛人,他像是天地的主人。
孤傲的君上,立於一片黑暗之間。沒有那些只在她面前才會有的溫柔和耐心,俊美蒼白的面頰上只有寒入骨髓的冷漠。
.......
等到牧彎彎恢復了一些意識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一個新的地方了。
「啾~」耳邊傳來了萌萌的叫聲,很清晰,牧彎彎猛地展開了眼,對上了一片肥美的待毛。
她一下就醒了,揉了揉眼坐了起來,身上已經不疼了,耳朵也恢復了原樣,她大概掃了一眼身處的地方,他們現在是在一個不大的洞穴,而龍先生不在洞穴裡。
牧彎彎內視了一下丹田,發現靈力比之前又充盈了許多,金丹也大上不少,好像快要突破了。
青龍傳音令被放在一邊,牧彎彎看了一下,被龍先生暫時認主了,她應該暈了有段時間。
「啾!」毛啾明顯很興奮,見她醒了直接像一顆小炮彈一樣撞在了她懷裡,牧彎彎被它撞得臉色一白,把萌萌扯了出來,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一套。
黑色的,明顯非常不合適,上面落著許多萌萌的毛毛,一看就知道是龍先生的衣服。
臉有點紅,牧彎彎揉了揉主動投懷送抱的啾啾,低頭扯開了衣領,裡面的褻.衣居然也換了一套。
還好是她的衣服,內.衣倒是沒換。
牧彎彎耳垂燙的很,心想這龍既然有她的衣服為什麼不讓她穿她自己的衣服,反而要穿他的.......
雖然現在他們已經成親了許久了。
牧彎彎強行讓自己冷靜了一下,把毛啾抱了起來,她身下是柔軟的被子,這隻啾最近脫毛嚴重,可不能待在床上。
地上放著一雙拖鞋,應該是龍先生放的?
她穿好,才一邊把萌萌擼的啾啾叫一邊觀察洞穴的佈置,這一看,牧彎彎才發現,她剛剛睡著的「床鋪」不是床鋪,而是一張巨大的,開著口的粉色貝殼。
牧彎彎有點新奇的伸手掀開了蓋在上面的被子,發現在厚厚的幾床被子下面,填充著整整齊齊的排列著的金塊。
牧彎彎:「........??」
這是什麼打開方式,她是不是醒來的姿勢不太對?
揉了揉腦殼,牧彎彎看清了整個洞穴的佈置——
這裡大概是龍先生臨時搭起來的住所,很多東西都很新,貝殼看起來也不像放了很久的。
貝殼床鋪邊上是之前她在芥子空間裡看見過的一些玉石傢俱,一件一件,都是按照之前在寢宮的房間擺放著的,只是面積有限,各種傢俱搭配起來倒是有些不倫不類。
心裡暖暖的,牧彎彎眨了眨眼,輕輕道,「萌萌,你說,龍先生好不好?」
「啾——!」
壞死了,這龍壞死了。
「啾、啾啾~!」
萌萌看見了,彎彎你睡覺得時候,他偷親你,還給你換衣服!
牧彎彎看著睜著大眼睛打小報告的萌萌,好笑的把肥啾放到了地上。
已經是成親兩個多月的夫妻了,按道理說蜜月期都過了,她和龍先生卻還停留在拉拉小手就能滿足的地步上......
牧彎彎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慫,她想著等下龍回來了一定要好好親他一會兒表示一下她作為成年人的勇氣。
洞穴的構造有點奇特,像是被人挖出來的,一眼是看不見外面的,需要拐幾個彎。
牧彎彎穿著龍先生的衣服,甩著有些寬大的袖子,走了幾十秒,撩開好幾個花花綠綠的簾子,才真的站到了洞穴口。
這一看,她忍不住閉了閉眼睛再睜開——
一層淺淺的光幕阻隔住了外面的世界,也阻隔海水和從她眼前遊過的數不清的魚類。
牧彎彎沒忍住朝著光幕外伸出了一根手指,點開了波紋,手指上是很重的水壓和潮濕感。
這、龍先生這是把她帶到了海底了嗎?
但是海底怎麼會這麼亮?
牧彎彎低下頭,能看見洞穴外面的沙地上閃著深深淺淺的光斑,不過這些魚長得都很有深海魚的特點,醜的很。
看見一隻奇形怪狀滿嘴獠牙的魚剛從洞穴遊過就在她面前變成了生魚片的牧彎彎:「.......」
一隻蒼白纖長的手掌劃拉著海水,將醜醜的生魚片嫌棄的弄到了一邊。
龍先生光裸著上身,額上龍角和毛絨耳朵都收了起來,隻下身是一條長長的龍尾。
牧彎彎第一次看見他把長髮束了起來,長長的發尾在水裡飄著,但特地留了兩縷出來,飄在耳邊遮擋著一些還沒完全消散的詛咒印記,是一條很會打扮自己的龍崽了。
他胸口的傷口已經好了,隔著水霧只能看見勁瘦有力的腰身上浮著一層淺淺的疤痕,他手裡拎著一個乾坤袋,裡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著什麼。
龍先生淡漠的視線掃來,看見她的時候濃墨般的眼裡閃著金燦燦的光。
牧彎彎只見他缺了小尖尖的龍尾擺動,像一條劃開水波的美人龍,隻瞬息,就來到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