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哥都不走了,我們自然也不走了,反正我們都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
“拿了東家的銀子,就得替東家賣命,命還沒賣出去,走什麽走。”
“散了散了,走,喝酒去!”
這些人勾肩搭背地都走了,背影並不好看,甚至是粗鄙的,鳳笙卻有一種熱淚盈眶之感,所以她的臉僵得厲害。
“少爺,我們這些人和那些讀書人不同,也幫不了什麽忙,只能少爺還在一天,就一天守在你身邊。可是少爺,即使我心心念念都在想替老爺報仇,也不希望你拿自己去賭。”禹叔有些感歎道。
“我們一路走來,每一步都如履薄冰,都是拿命在賭,這次就賭把大的。”
*
晚上的時候,范晉川來了。
一襲藍衫,孤身一人,讓鳳笙想到當年在荒野山嶺的小客店裡,背著書箱帶著書童的他,就這麽冒著大雨闖了進來。
范晉川也想到了當年,當時他十分窘迫,她搖著折扇替他解了圍。
“方賢弟。”
“范兄。”
相視一笑中,什麽情愛癡纏都煙消雲散,她還是那個足智多謀的方賢弟,他也還是個正直有余卻不夠聰明的范兄。
“如果早知道你打著這種主意,我一定在那時便阻止你。”
“其實我早就在布局了,只是你不知而已。”
范晉川忍不住一笑,笑容有點苦澀:“每次你做什麽,我總是後知後覺。”
“我只是不想害你罷了。你要知道,在這場事中,我最不想害的就是你,畢竟從始至終都是我在利用你。我這個人太過自私,不想欠別人的情,也不想承誰的恩,卻屢屢受人恩惠,如果這次再把你牽扯進來,即使我大仇得報,也會心中不安一輩子。”
“所以,我沒有一定要加入進來。但是——”
范晉川這轉折有點突兀,鳳笙下意識看過去,就見他笑得有幾分苦澀,有幾分如願以償,其中內容太過複雜,她一時竟有點愣了。
“但是沒說我不能偷偷幫你。我估計要不了多久,你可能會被叫入京述職,具體為何你應該明白,我已經聯系了朝中的友人,替你在朝堂上說話,盡量多給你爭取些時間,吳王、趙王、襄王應該不會放過這次機會,之所以一直沒出手,大概是在等看誰先出手,如果他們加入進來,你的壓力應該可以減輕。至於之後——”
范晉川頓了下,表情變得有些憂心忡忡:“渾水摸魚雖可以緩解一時,卻無法根本,之後的路就需要你一人去走了。如果可以,盡量把自己放在明面上,他們才不敢動你。”
鳳笙很驚訝,她沒想到范晉川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而他的所言,恰恰與她所籌謀不謀而合,兩淮只是臨時戰場,如果想讓那個人付出代價,主場必然是在京城。也許建平帝現在已經對她失去了耐心,正等著將她押入京城,名為述職,實則讓她消停。
就是因為算中了這些,所以最近她一直不眠不休,因為她在這裡能拿到的東西,都是進京以後她保命的砝碼。
鳳笙一直沒覺得范晉川愚笨過,頂多說他不識時務,正直有余,可他竟然懂這些,這樣的人算是大智若愚吧。
“謝謝,如果我走了以後,兩淮的事就靠你了。你要知道哪怕我內心一直想大仇得報,我還是希望這個地方能夠好。”因為這裡除了貪腐壞爛,還有很多很多美好的東西,例如那年揚州城外的分別,例如府衙中她硬賴上要給他做師爺,例如賀綸,例如鄒運判,例如王老,例如小虎子,例如勾慶,例如那夜運鹽河被救,太多太多,說不清的回憶。
“我知道”
……
鳳笙送走范晉川,剛準備關上屋門,外面出現了一個人。
是德財。
“主子說讓你即刻收手,他現在因事纏身沒法過來,待事情一畢,立刻過來。”
這已經不是德財來的第一趟了,認真來說是第三趟,但他每次說什麽,鳳笙從來就沒聽過。
“你告訴他,晚了。讓他不要過問其中的事,我不想連累他。”
之後鳳笙便關上了門。德財想起魏王在信中所言,如有必要,可以直接動手,正準備破門而入,從旁邊走出一個人,是禹叔。他又看右邊,是轉著刀花的刀七。
他不是對手,德財退了。
禹叔和刀七對視一眼,正待退去,門又從裡面打開了。
是披上披風的鳳笙。
“去鹽運司衙門大牢一趟。”
*
若論整個鹽運司衙門,如今守得最密不透風的就是大牢。
因為把魏統新關了進來,獄卒們全部都換了。
鳳笙的突然造訪,牢中一處石室中燃了數根火把,照得滿室通明。
一張偌大的太師椅,擺在上首處,鳳笙端坐其上,身旁站著刀七等人。對面則是一個身穿囚服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鹽運司同知魏統新。
這魏統新任鹽運司同知已有近七載,送走了數任鹽運使,與各大鹽商來往叢密,在兩淮說是隻手通天也不為過。可這樣一個人物,包括魏統新自己都沒想到,他會被抓。
要知道他能坐在這樣的位置坐六七載,背後是誰還用說嗎?萬萬沒想到,這改革鹽政竟改革到他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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