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鳳笙就開始了養胎的日子。
以前鳳笙就沒發現魏王這麽黏人,現在跟前跟後,她幹什麽他都跟著。她倒不是嫌棄他跟著,而是他這麽跟著,她什麽都乾不了。
本來書院那邊正值多事之時,她該多過去看著的,現在倒好,連門都出不去。不過魏王所言也不是沒理,書院在京郊,路程雖不遠,但也不近,馬車顛簸,婦人懷身子前三個月最重要,一切都要等胎坐穩了再說。
鳳笙只能聽著,至於書院那邊的事,只能交給魏王。
本來魏王是不屑乾這個的,可為了不讓鳳笙往書院跑,只能親力親為。
就這麽每天都是睜眼吃閉眼睡,鳳笙簡直無聊透了,幸虧有知秋幾個丫頭陪著說話,魏王不忙的時候也都陪著她,而女子館的韓講書也經常會給鳳笙寫信,說說書院裡的事。
其實鳳笙是挺喜歡和韓英聊天的,這個女子走出了一條她曾經想但沒走出的路,在這個三綱五常為天的世界裡,一個本該去嫁人卻自梳不嫁的女子,要承受著旁人難以想象的壓力。
就好比韓英,她本是江南人士,卻遠赴京城自謀生路,這其實就是一種不得已而為之。但她確實走出來了,且過得還不錯,這其中少不了她本身所擁有的韌性和心胸的闊達。
每每與她說話,總能引發鳳笙的一些共鳴,所以無事時,鳳笙挺喜歡找她說話的。這次鳳笙有孕,無法前去書院,有什麽關於女子館的事要叮囑,都會專門給韓英去信,漸漸越聊越投機,就演變成每隔一兩天就有一封信,信裡或是說說書院狀況,或是說說那些女學生。
女人的心思總要比男人細膩許多,在男子館,先生隻管授業,不管其他,而這些女學生因為家境不同,各自都有各自的苦處和可憐,也就致使韓英和鳳笙特別注意她們的整體情況。
其實會致使兩人如此的,還是那個叫小銀子的女娃。
這個女娃聰慧過人,但身上的問題太多,她多年的乞討生涯,讓她不願意輕易相信人,七歲大的女娃張口就是謊話,雖然這些謊話並未對他人生活造成影響。而鳳笙對人性的敏銳,讓她獲知其實小銀子說謊並不是惡意,她是想讓所有人都好的,因為內心趨向讓一切都好,她用謊言來粉飾太平,這何嘗不是一種問題。
因為關注小銀子,她們又發現其他女娃也有或多或少的問題,例如有個叫做花兒的女娃,膽子很小,從不主動跟人說話,做什麽都得別人讓她去做,她才敢做。
經過韓英的不懈努力,她們獲知花兒的膽小來自於幼時的經歷,她家太窮孩子太多她又是女娃,在家裡經常是做什麽錯什麽,一旦錯了迎來的就是責難和打罵,也因此她做什麽都怕錯,越發膽小。
為了改善她的情況,韓英做了許多事,可惜成效都不大,書院十日休沐一日,因為女子館都是女孩,且年紀都不大,鳳笙專門吩咐過,逢休沐時,命人專門用車挨著送回去。
反正就二十來個人,都住在附近,半日也就夠了。每次當花兒好不容易有些改善,一旦回家了再回書院就等於回到起初。
韓英很著急,覺得這樣不行,卻沒有什麽妥善之法,只能慢慢看著。而這次她來信,則是和女子館的書有關。
在經過最基礎的識字後,這些女學生應該學習更多的內容,讀書識字才能學會做人的道理。
可什麽才叫做人?
這個意義太寬泛,而時下給女子學習的,不過《女誡》、《內訓》、《女則》、《女論語》、《女范捷錄》,再多點選擇——《列女傳》、《節義傳》、《貞順傳》,這是可供女子閱覽的,也就是說時下女子該看的書籍。
讀書才知做人,如果都去學這些書,大抵又會教出一些謙卑柔順的女子,就如同女誡中的內容,從始至終貫穿全文都是教導女子要懂得卑弱。
生男曰弄璋,生女曰弄瓦,女子從出生開始就和男子不能相提並論;男子以剛強為貴,女子以柔弱為美,無論是非曲直,女子應當無條件地順從丈夫;什麽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
反正在這點上面,鳳笙和韓英都是十分唾棄班昭的,也就是《女誡》作者,所以當看到這封信後,鳳笙下意識就想既然書院是她所開,她完全可以做到想讓她們學什麽就學什麽。
她甚至很快就下了決定,提筆寫了回信。
寫的過程中,魏王突然來了。
現在像做這些事情,鳳笙從不會瞞著魏王,也是魏王不允許她有什麽他不知道事。這個人十分霸道,似乎特別喜歡窺探她的思想,所以十分熱衷參與她的一切,當然同時他也熱衷將自己所有的事情告訴她。
鳳笙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他想知道就給他知道了,所以當魏王站在她身側看她寫信,她並沒有遮掩。
看了會兒,魏王突然道:“你確定要這樣做?”
他指的是鳳笙的回信,她的信中讓韓英用四書五經等一些男子們所學之書,去教那些女學生。
魏王的質疑讓鳳笙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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