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他們三個打排位時,林初宴老是用呂布。
呂布的攻擊距離比一般的戰士要遠,能打出可觀的真實傷害,裝備好了,一刀一個小朋友,砍張飛這樣的肉盾都不在話下。所以有時候呂布可以作為射手來打。
忘卻見林初宴的呂布舉著個方天畫戟,見人就砍,彷彿一條瘋狗,完全失去了理智。
不,這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林初宴。
原來習慣法師的人轉行時可以這樣可怕嗎?
林初宴一頓操作猛如虎,一看戰績零杠五,把向暖和忘卻都驚到了。
忘卻問林初宴:「你怎麼了?」
「我,高興。」林初宴答。
向暖打遊戲有個很好的習慣——絕不抱怨隊友。她覺得林初宴第一次玩呂布,手生是正常,她要為他遮風擋雨,這才是隊友應該做的。
向暖的關羽騎個大馬,馬蹄聲噠噠噠,她一直密切關注呂布的動向,一看到呂布不安全,就跑過去解救他。
有時候為了救呂布,她能把自己搭進去。
「你快跑。」向暖說,死得無怨無悔。
林初宴心情複雜。他很不想承認自己竟然有些感動。
……
遊戲結束後,忘卻給林初宴發資訊:兄弟,你是不是被綠了?
林初宴:……
林初宴:何以見得?
忘卻:綠布。
在這個遊戲裡,呂布被玩家戲稱為「綠布」,因為根據遊戲的背景故事,貂蟬表面和呂布恩恩愛愛,其實心裡一直惦記著趙雲,她還幫趙雲算計呂布,差點弄死他。
忘卻見林初宴不說話,以為被自己說中,又安慰林初宴:看開點。
林初宴哭笑不得地回:嗯。
——
林初宴用呂布砍了一晚上人,這一整天鬱結在心頭的煩悶才總算消散了。他們下遊戲後,向暖說:「林初宴,我保護了你一晚上,你打算怎麼謝我呢?」
林初宴低聲問:「你想要我怎麼謝你?」
「嗯……」向暖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要不唱歌吧?」
「總是唱歌你聽不膩?」
「不膩。」
他笑了笑,語氣頓一下,說:「不如,我給你彈鋼琴吧。」
「大晚上的彈鋼琴,會不會擾民?」
「不會,有獨立琴房,隔音很好。」
「那你彈吧,給我彈點催眠的。」
「好。」
林初宴拿著手機,一邊和向暖說著話,一邊下樓,走進琴房。他注意力都在手機那一頭的向暖身上,路過客廳時,並沒有發現爸爸在看他。
林雪原正在客廳看電視。這會兒眼望著兒子走進琴房,他立刻上樓去找老婆了。
「老婆,」一進臥室,林雪原就喊她,「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越盈盈正在敷面膜,一看到林雪原進來,立刻招呼他:「老公,過來,我給你敷一個。」
林雪原頭皮發緊。他剛才是為了躲老婆才去客廳的,結果看到林初宴反常,一激動就自己把腦袋送過來了。
林雪原頂著個面膜,躺在床上,說:「你猜我剛才發現了什麼。」
「什麼?」越盈盈摸了摸林雪原的小腹。
林雪原:「你想做什麼等過一會兒行嗎?頂著個面膜跟鬼似的,我硬不起來……」
「不是,我就是想看看你長肚腩了沒。」
「沒有!」
「嗯。」越盈盈也挺滿意的。她不能忍受老公挺著個大啤酒肚,要是那樣她會控制不住把老公扔掉的。
越盈盈收回手,問他:「你說,你剛才發現了什麼?」
「我看到初宴去琴房了,一邊走一邊和人打電話,神叨叨的。」
「奇怪了,都該睡覺了他去彈琴?」
「說的是呢。還有,我懷疑他昨天晚上放煙花了,因為地下室裡的煙花少了。」
「他一個人放的?」
「那就不清楚了。」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目光裡讀出相同的意思——
春天到了啊。
……
林初宴把手機固定在一個可調整角度的支架上,手機的螢幕正對著他的臉。
然後他和向暖連了視頻。
林初宴精緻秀氣的面孔佔據了整個螢幕,向暖第一次以這樣的角度看他。
感覺距離好近啊,近得像是要接吻。
向暖莫名地想到他們一起通宵自習的那個晚上。她閉著眼睛,仰頭等他,這個動作真是曖昧得可以,好傻,為什麼要那樣做啊……
等等,怎麼又走神了……
向暖甩掉那些思緒,繼續看林初宴。
他皮膚可真好。
「林初宴,你是不是開了美顏?」向暖問。
「沒有。」林初宴垂著眼笑了笑,唇畔輕輕牽起一個弧度。
向暖看著他的笑容,她感覺有點蕩漾。像是平靜的水面突然跳起一尾小鯉魚,卷起一片水花,那般蕩漾。
林初宴彈的第一支曲子是《秋日私語》,寂靜的夜裡,音符像月光一樣流淌,向暖想閉著眼睛傾聽,又捨不得林初宴的臉。
她靠在床上看著他。
林初宴彈琴時一直低垂著眉眼,神色寧靜,會讓人想起無數個靜謐又溫柔的深夜。
這支曲子是安靜,溫柔,而情意綿綿,向暖聽得有些呆。
彈著彈著,林初宴突然撩起眼皮,看了眼攝像頭。
明亮的眸子,淺淡的笑意,明明像春水一樣溫柔,卻彷彿一把箭,猝不及防地,突然就戳在她的心房上。
向暖有一種過電的感覺,酥酥麻麻的,那一刻她感覺輕飄飄的,精神都有點恍惚了。
這一刻,她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怦,怦,怦……
清晰而有力,打鼓一般。
這個感覺,她真是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