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報名自考之後,楊茵一天的生活基本是這樣的:
早上七點鐘起床,洗漱吃早飯後,在自己房間裡讀一會兒英語,然後掐著時間,騎自行車出門,去兩公里之外的成教學校上輔導課。九點上完課,回來後,假裝什麼都沒發生,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看會兒書,等著隊員陸陸續續地起床吃早飯。
從上午十點到晚上十點,是隊員們主要的活動時間,做隊內訓練,或者跟別的戰隊打訓練賽,互相切磋。Dw雖然降級了,好歹曾經是頂級戰隊,比一般的次級聯賽隊伍稍微上點檔次,也還是能約到實力不錯的戰隊打訓練賽的。
大部分職業戰隊的作息時間比楊茵制的時間表延後,某些戰隊的活躍時間在凌晨時分,一隊都是夜貓子,晚上不睡覺早上不起床,楊茵不提倡這樣做。所以Dw的時間表在一眾夜貓子裡顯得格格不入,十足的小學生作息。
晚上十點訓練結束後,還不算完,楊茵會帶著隊員們夜跑四十分鐘左右,繞著 社區跑。跑完了才解散,各自去休息。
這讓不少隊員想到中學時的慘痛經歷,都有點接受無能。
楊茵找鄧文博申請,給隊員適當加了些工資,而且完成鍛煉的人有獎勵,每個月可以去兩次娛樂場所,KTV或者酒吧。這待遇讓隊員們覺得好受一些,至少面對中學生是可以抬起頭的。
所有這些,楊茵都和隊員們一起做,以身作則。早上她永遠比隊員起得早,夜跑時,她永遠是領跑,除非遇到下大雨,才會取消夜跑。但沒有隊員希望下大雨, 因為下雨天他們的健身計畫會更改為上樓梯,在基地別墅裡噔噔噔地上上下下,比跑步還累。
有一次鄧文博開車路過自家戰隊基地,車停在路邊,正好看到他們夜跑。楊茵身後照例跟著那幾個歪瓜裂棗,她穿著運動服,被身後的男生們襯得身材嬌小纖細,彷彿一陣二級小風就能把她吹起來。他們跑得近一些時,鄧文博藉著路燈光, 看到她臉上佈滿汗水,桃紅色的運動上衣濕了一片。
就像一枝沾著雨水的薔薇花。
他們跑得更近了,鄧文博搖下車窗,看向窗外,下巴微微抬著,樣子頗有些矜持,等著這幫人跟老闆打招呼。
呼——
幾人目不斜視,在他面前勻速跑過去了。腳步聲竟然還挺整齊。
鄧文博摸了摸鼻子,默默地搖上車窗,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在車裡跟幾個美女微信聊騷了一會兒,他頗有點「後宮佳麗三千今晚不知道該寵幸哪個,的小煩惱。然後他把車開進社區,停在基地別墅的樓下。
歪瓜裂棗們跑完了,累得不行,洗完澡很快睡覺了,他們房間的燈光一片黑暗。
只有楊茵房間的燈是亮的。
鄧文博腦補了一副楊茵伏在案前拼命工作的畫面,他有點感動。這女人,雖然說話不好聽,不過也確實敬業,比那些欺上瞞下成天想主意坑老闆的人可強得多。
鄧文博給楊茵發了個信息:你不用那麼拼,要是真出不了線我也不會吃了你。
楊茵回得倒快:老闆,我沒在工作。
鄧文博:那你在幹什麼?
楊茵:我在學習毛澤東思想。
鄧文博:……
……
《毛概》是大學必修課,也是自考的必考科目,所以楊茵並沒有撒謊,她真的在學習毛澤東思想。自考的科目大部分很難,就連作為公共科目的英語和數學,在她眼裡都特別難,更不要說那些天書一樣的專業課了。相對來說毛概就簡單多了, 楊茵學習毛概時有一種且學且珍惜的心態。
看了會兒書,楊茵收到沈則木的消息。
沈則木:明天有空?
楊茵:有空,什麼事?
沈則木:我去找你。
楊茵:哦。
第二天,楊茵穿了裙子和高跟鞋,化了妝,噴了香水,這一套下來,驚呆了戰隊那幫歪瓜裂棗。要知道,楊教練雖然是他們的同齡人,卻非常非常的冷酷無情, 天天把他們練得要死要活,他們表現不好時被罵得可慘了,菜狗菜雞菜鳥……楊教練都罵過他們。總體上說楊教練人是不錯的這點他們都承認,但……他們真的沒辦法把她和裙子香水這些東西聯繫到一起。
不過話說回來,這樣打扮的楊教練還挺好看的……
楊茵和沈則木約的時間是下午。上午時候,鄧文博前來戰隊視察工作了。他一 看到楊茵,也有些意外。
這女人穿著白色的休閒襯衫和淺藍色的牛仔短裙,白色細高跟涼鞋,往那一坐,裸露在外的小腿顯得細長筆直,皮膚白得都快發光了。
她正在給隊員講事情,鄧文博也不好打擾他們,在外邊等了一會兒,等到楊茵出來。
「老闆,什麼事?」楊茵問道。
「沒什麼,就過來看看。」
「哦。」
楊茵的襯衫是沒有領子的那種,這會兒領口隨意地敞著,鄧文博看了眼她平直精緻的鎖骨。再想往下看……唔,看不到了。
楊茵正翻看一個本子,沒注意到他的目光。
鄧文博嗅了嗅,問道:「你噴香水了?」
「嗯。」
香水的氣味兒很淡,若有若無,時而能聞到。鄧文博用力吸氣,聞了好幾次,然後說:「這香水挺好聞的。」淡淡的,很清新,有點像下過雨的草地,或者竹林。
「老闆品味不錯。」楊茵說。
「什麼牌子的?我買點送人。」
楊茵說了牌子,鄧文博又問價格,聽完價格,他搖頭道:「不行,太便宜了, 送不出手。」
「老闆,別當著窮人的面說這種話。」楊茵說完也不管他了,自己去了辦公室。
辦公室挨著訓練室,兩個房間用玻璃門隔開,楊茵在辦公室可以看到訓練室的情況。不過看人沒用,她一般是在電腦上看他們遊戲的訓練實況。
鄧文博尾隨著她進了辦公室,楊茵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隨便他了。
鄧文博問:「你今天怎麼打扮這麼好?是不是因為我要來?」
楊茵忍著翻白眼的衝動,把桌上一面小鏡子遞給他:「老闆,你可能需要這個。」
鄧文博也不惱,托著下巴又問:「你今天是不是貼了雙眼皮?」
楊茵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問道:「有這麼明顯?」
「一般吧,我就是見得多了,所以能一眼看出來,不過呢,」他頓了頓,說道,「我覺得你沒必要。你的單眼皮長得挺有味道的。」
「是唄,要不然也不會讓老闆一見面就調戲我。」
「那是個誤會,我也是被網上的傳言誤導了。你怎麼這麼小心眼呀?再說了, 你不也把我打骨折了?我說什麼了?」
「你說什麼了?你跟全世界的人說我是個變態暴力狂。」
「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咱們這不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嗎?好了我請你吃飯,當賠不是,行了吧?」
楊茵樂了,轉過身來,翹起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老闆啊,我得提醒你一件事。」
鄧文博問:「什麼事兒?」
「以老闆你的財力,想找什麼漂亮妹子都能找到。可你要是把我嚇跑了——我把話放在這,你的戰隊沒人能救,你就等著Dw成為你永遠的黑歷史吧。」
「你看你,瞎想什麼呢,」鄧文博直起腰,搖了搖頭,「一點都不可愛。」
「老闆,慢走不送。」楊茵低著頭朝他搖了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