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把李薇手裡的活都給停了,不知道都交待給誰了,張保現在還處在觀察期,貌似大才小用的被拉過來替她辦差了。
總比看庫房好,張保還來給她磕頭謝恩。
李薇勉力了兩句,道萬歲還是看重你的,好好辦差。
但她也沒真正的輕閒下來,四爺又給她尋了不少‘玩伴’。
關於她上次那番很沒有知識的言論,他的意思是:你只是太緊張了。放心,朕都能給你辦得好好的,讓你高高興興的當皇后。
他說完,她又愣了,拿不准是不是該把被子掀開,從床上下去,跪在地上謝恩。
還是就在床上跪了算了?
給她找來的玩伴就是額爾赫和弘昀夫妻兩個,將要過年,弘昀道他手裡的差事也都停了,特意過來陪她盡孝心。
弘昀現在也有孩子了,無奈都不是他福晉生的。弘昀也覺得無奈,特意把舒穆祿氏帶到園子裡來說讓她散散心。
李薇小心翼翼的問:“你們吵架了?”要說生孩子這事要靠運氣的,舒穆祿氏一個人,那邊是兩個,結果兩個格格都生了,她還沒揣上。
弘昀搖搖頭,悄悄道:“我忙著差事,總共就回去歇了幾次。有時她不方便才去找別人,結果就這麼巧。”
他也很委屈,他並沒有偏愛哪一個。舒穆祿氏是福晉,他待她還要更看重兩分。他現在全部的精力都是放在那個士紳一體上了,沒有精力浪費在後院多花功夫。
李文璧退下後,山東那邊就有些不太順利了。對他的話點頭答應得快,做起來卻總是愛打折扣。弘昀拿這個來磨脾氣,跟他們使起了水磨功夫,這兩年連弘時都說他脾氣好了,輕易不見他動怒。
李薇不想多介入到孩子們的生活中,但想起早年三爺在三福晉手上吃的苦頭,還是提醒了他一句:“自己家裡的事要理清,不能當甩手掌櫃。不管是那兩個格格還是舒穆祿氏都一樣,人心是會變的。”
弘昀笑著說:“額娘,我知道了。”
額爾赫現在看著也更成熟了,可能福克京阿回去後也跟她說了什麼,她道:“是我想得太少了。”
李薇安慰她道:“你阿瑪給你挑這個鈕鈷祿氏,就是為了讓你能過得更舒服些。”
不客氣的說,雍正一朝內或許鈕鈷祿一族還有十爺和阿靈阿當靠山能牛一點,經過雍正朝後,他們越往後,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額爾赫這個固倫公主。額爾赫的日子是越過越好的。
額爾赫和弘昀都沒久留,他們京裡的府邸不能放著不管。李薇看留了兩天,額爾赫是操心府裡還在吃奶的孩子,弘昀是擔心戶部會不會有人找他,這兩天有沒有人去府上給他留話。
孩子們都漸漸有了自己的生活,她就放他們回去了。
不過孫子和孫女們倒是都留下來了。包括弘昐府上的幾個也都接來了,這群皇四代脾氣各異,很快就集結成了一群群一幫幫,李薇每天看他們鬧脾氣,給他們斷官司就斷不完了,竟然真把封後的事給放到了一旁。
皇四代們都是永字輩的,從王字邊。四爺起名時也讓李薇看過,好幾個在後世也很眼熟的名字就這麼安在了她的孫子們的頭上。
叫永琪的是弘昀的長子,是個小小的五寸丁,自己走路還搖搖擺擺的,行禮時卻不要奶娘摻扶。小臉一板挺像小時候的弘昀。
可惜李薇再怎麼想抱起來親一親都只能克制住。她待他冷淡點才是對他好。
四爺對這群孫子也是一視同仁,既然來了園子,那就要在他的眼皮底下念書。開蒙的書本帖子都是早年他們的阿瑪用過的,此時找出來給他們用正好。
這些東西都是由李薇收著的,找出來再看,固然墨色如新,但書頁已經泛黃卷邊了。
她捧著弘昐當年的描紅,想起當年還曾跟著孩子們一起練字,每晚睡前,四爺不在時,她寫字就帶上額爾赫和弘昐。
四爺也是頗多感觸,拿起一本歎道:“朕再讓人抄新的給他們,這些留著吧。”
紙頁經年變得薄脆了些,李薇原本也怕孫子們把這些弄壞了可惜,想了想道:“還是讓他們用吧。東西越用越新。”擺在庫房裡也是落灰的命,她又不會把六個孩子用過的書,寫過的字全都擺在書架上一天翻個七八十回,拿給他們用才算是物有所值。
四爺來了興致,親手從箱子裡把這些東西都抱出來整理,她也來幫忙。
不管是練字的紙還是習字的帖,還是他們抄寫的文章,用過的書保存的都很好,裡面只有一層浮灰。
四爺整著理著突然歎了句:“看來朕還是有些對不起弘時他們的。”
這話怎麼說?她過去一看就明白了。
原來四爺在整理字帖。然後他發現,他給弘昐寫的字帖最多,弘昀次之,從弘時到弘昫每人就得了兩三本。
李薇不以為意,笑道:“那是因為你當時越來越忙,少寫幾本字帖也不算什麼。弘昐的字帖他們幾個兄弟都用過。”弘昐有幾本字帖特別喜歡的不肯借給弘時他們,弘時還悄悄告訴弘昤,想讓他從弘昐手裡把那本字帖騙出來。
晚上,四爺認真的寫起了字帖。既然發現曾經疏忽了兒子們,現在就在孫子們身上補起來。
經過這麼多年後,他的字又變樣了。顯得藏鋒在內,乍一看居然有些樸拙。換句話說,挺不起眼的,就是一個端正。
但卻很耐看。不追求華麗的筆鋒,沒有澎湃的意識,就是平凡普通的字帖。
李薇把他寫好的拿過來比著習了一遍,發現只要用功一點就能寫出**成來。一下子竟然愣了,她可從來沒有說習他的字習得這麼快的。
是兩人現在過了這麼久,心意相通到連學他的字都能事半功倍了?
她認真品了品,發現是四爺的這本字帖好寫了。但這筆字練出來哪怕只學個端正的形就夠用了,寫出去一筆字不歪不斜,端正清楚就足夠讓人有好感的了。
小孩子才習字,用不著學多難得的筆法,喜歡形意可以等日後循其心形再臨別的好帖,此時開蒙這就足夠了。而且李薇習過這麼多年的帖子,最清楚一開始學寫字時,能夠這麼快就把字寫好是件多麼讓人高興的事。
對小孩子來說,會很有成就感的。
沒想到四爺還是個教育家。
他花了半個月的功夫寫了兩本帖,一本給了永琪,一本留了下來。過完頒金節後就不見了。李薇知道,這是送到弘暉那裡,給烏拉那拉氏生的那個阿哥了。
李薇怕他心情不好,這天特意把他叫到杏花村來,說請他來樂樂。
四爺是在中午時聽張起麟說的,立刻就笑了,問張起麟:“你知道你主子娘娘要做什麼?”
張起麟笑道:“奴才不知。只是聽說半年前就讓南府預備了。”
“南府……”四爺沉吟道,“莫不是排了出戲給朕?”
這麼一想,四爺也坐不住了。薇薇前兩天問他時就讓他騰出半天的空來,見此時也就快到用午膳了,他起身道:“走,去看你主子娘娘給朕備了什麼好東西。”
一路行來,秋景處處。雖然別有一番美麗,但總有秋來花落的蕭瑟。
四爺輕輕的歎了口氣。
侍候在一邊的張起麟不免縮了下脖子。剛才還高興著呢,怎麼現在又歎氣了?
一進杏花村,最顯眼的當屬開的那幾壟地和一邊的瓜棚,旁邊還有幾個架子,紮的是黃瓜秧和絲瓜秧。黃瓜秧已經都打了蔫,還長著兩三個沒長大的黃瓜,就算長成估計也不能吃了。倒是絲瓜那邊有特意養了留下來的老絲瓜沒摘,個個長得老長。
地裡還栽著花生和紅薯,四爺看到地就不免手癢,進去侍弄了一番。
李薇早就聽說他到了,半天不見進來,出來才看到他掖著袍子蹲在地裡玩呢。張起麟看到她過來一臉苦瓜相,作了揖退下了。
不是他不把萬歲爺領進去,主要是打斷了萬歲爺的好興致,娘娘也未必就高興。
李薇見他沒過癮未必會進來,索性換了鞋出去,陪他把這幾壟地給翻過來再進去。最後兩人都是一手的泥,褲角也都髒了。
兩人隔著一道屏風換衣服,你在這邊我在那頭。
四爺在這邊笑問:“現在還不能跟朕說?準備了什麼好東西?朕可聽人說了,半年前就開始準備的。”
屏風那邊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薇薇不知從何時起就添了這個習慣,好像是給孩子餵奶時就愛避著他了,後來換個衣服也要特意避開。結果只在帳子裡讓他看,別的地方都不許。
他知道這是她怕他看膩了她,雖然他覺得他對她的心在這裡放著,根本就是她的小心眼在胡思亂想,但長久下來難免也真就對只肯在帳子裡讓他脫衣服的她添了幾分興趣。
每次在帳子裡他都想說:讓朕好好瞧瞧。
兩人隔著屏風說話,李薇也沖他那邊道:“一會兒用膳時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