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慘叫越來越低微,皇帝本還在詢問什麼是“膚毒”,漸漸也歇了聲息。濃黑的霧氣中,有一道沉穩而又緩慢的腳步聲在眾人耳膜迴盪,踢踏踢踏,由遠及近。在如此緊急的時刻,他竟似閑庭信步一般,溜溜達達到得前廳,輕而易舉推開被妖力禁封的殿門。
開門的吱嘎聲吸引了殿內眾人的注意力,也令守在外面的小妖大驚失色。它們正想跑進去查看情況,就見一團一團濃黑的霧氣撲面而來,轉瞬之間便令它們妖力全失,渾身癱軟。
無論是殿內諸人還是殿外諸妖,對周遭的情況都一無所知,只能躺在地上等待即將到來的命運。大約三刻鐘後,霧氣總算漸漸散去,顯露出靈堂內的真實情況。唯一能站立的人是鬼醫,不過他現在的模樣也很狼狽,一身純白錦袍在寒風地吹拂下飄然若飛,但露在外面的皮膚卻染上一層黑漆漆的顏色,越發顯得他眼睛又大又圓,眼白又白又亮。
說老實話,他這副模樣忒滑稽了些,若非深陷險境,諸王怕是會當場笑出來。但他們很快就發現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體表莫不覆蓋著一層油膩膩的黑水,隱約還散發出一股腥味。
有姝用袖子胡亂擦了幾把,越發將自己弄成一隻大花貓,然後跑到主子身邊,扶著他半坐起來。郕王看見自己烏黑的手背,連忙也去擦臉,卻見少年從懷裡取出一條手帕,仔仔細細替他擦拭。
“這是什麼東西?”他用指腹抹掉少年鼻尖的污跡。
“這是膚毒,一種靈藥,專門用來製作妖元丹。”有姝把主子捯飭地干乾淨淨,這才繼續打理自己,“它若是與妖力或妖毒融合,就會迅速化成黑色的霧氣。這種霧氣不能被人類吸收,故而是無害的。但對妖怪就不一樣了。只要吸入一小口,哪怕是五六百年的大妖也會頃刻間喪失妖力並癱軟如泥。但其實它們的妖力依然存在,只是被黑色霧氣吸附後強行匯入妖核內,過兩三個時辰,霧氣慢慢代謝出去,妖力也就恢復了。”
有姝越說眼睛越亮,語氣中竟帶了幾絲竊喜,“把妖怪的屍體和妖元丹一起投入爐鼎就能煉製出妖力最純淨澎湃的妖核。普通妖核因能量駁雜不能被術士吸收,但經過妖元丹洗煉過後的妖核卻比上等靈石更好用,吸收一顆至少能增加百年道行。可惜我只找到膚毒這一種藥材,否則也不會平白將它浪費掉。”
郕王拍撫他發頂,安慰道,“還缺什麼藥材我日後再幫你找。天地如此廣闊,總有一天能找到。”
有姝喜滋滋地點頭,覺得地上太涼,連忙把主子抱起來,安置在太后先前坐的軟椅上,順道給他懷裡塞了一張取暖用的烈火符,末了抱著他腦袋啃一口。眾位藩王還躺在地上受罪,見鬼醫竟對老七那般體貼入微,心裡既羨慕又有些幸災樂禍。瞧鬼醫這寵溺萬分的表情,卻原來把老七當成了孌寵。為了皇位,老七犧牲可真夠大的,什麼郕王妃之位,說出來好聽,還不是被壓的那個!
瞥見眾位兄弟的表情,郕王額角抽搐,卻最終沒有解釋。床笫之私,只要彼此快活就好,不足為外人道。
“鬼醫大人,您和老七既然安然無恙,定也能解開吾等身上的毒素吧?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還請您為吾等解惑。”其中一位藩王畢恭畢敬地詢問。其實不止莫名其妙出現的黑霧,還有許多事他們沒弄明白。十四想把他們全殺了可以理解,但為什麼要把父皇的屍體化成血水?太后五十多歲的人了,為何能一掌劈開青銅棺蓋,還能單手拎起父皇的屍體?
這兩人簡直一個比一個神秘,一個比一個瘋狂,所幸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再狂也狂不過鬼醫。以冥府敕令禁封一城,把本該淪陷於血咒中的滄州府全須全尾地撈出來,這等手段堪稱逆天。想要在他跟前耍手段,不啻於班門弄斧。
難怪太后定要攆他出宮,難怪!臨到此時,諸位藩王才意識到,他們讓鬼醫留下祭拜的行為等於救了自己一命,否則今天這一劫數定然避不過了。
有姝哪裡有空替諸王解毒。這妖毒只會讓人暫時麻痺,又不會死人,過幾個時辰也就好了,且躺著吧。他拍拍主子俊美的臉蛋,叮囑一句“捂好大氅,別吹著妖風”,這才走到血池邊,把嚇得屁滾尿流的靖王撈出來。
靖王只覺一股無形的氣流勒住腰間,把自個兒拉到殿上,正好砸中幾名大臣。大臣痛得直叫,他卻毫髮未損,尚來不及抹掉滿臉污血就誠惶誠恐地向鬼醫道謝。這位大人在滄州的事蹟他早已聽說了,什麼活死人肉白骨,逼死苗疆聖女,解開滿城血咒,原以為是探子編了神話故事來騙自己,今兒總算明白何謂非人。若不是大人,他這會兒早就化成一灘血水了。
諸王與文武百官受驚過度,歇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卻又見鬼醫在殿內走來走去,不停翻找躺倒在地上的人。但凡被他單獨拎出來堆放在一起的人,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未沾染丁點黑跡。
有些腦筋動的比較快的藩王與朝臣,聯想到鬼醫之前對黑色霧氣的解釋,心下不禁悚然。黑霧不能被人類吸收,所以會在體表形成水珠,換一句話說,這些膚色正常的人豈不都把黑色霧氣吸進體內?那麼他們還是人嗎?
嘶,太后和老十四竟也渾身綿·軟膚色白淨,他們莫非是妖怪?當大家連連抽氣之時,異像果然發生了,被鬼醫堆疊在一起的“人”竟接二連三長出不該有的東西,譬如狐狸尾巴、兔子耳朵、彩色羽毛、山羊角等等,身份也不一而足,有的是后宮嬪妃,有的是太監宮女,還有的是陪伴父皇煉丹的道士。不知何時,魏國皇宮竟成了妖怪縱行的魔窟,此事若傳出去,定然掀起軒然大波。
諸位藩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莫不帶著慌亂而又恐懼的表情。唯獨郕王,正攏著大氅跟在少年身後打轉,又屢屢被他推回軟椅安置。
“別跟著我。它們中了膚毒,妖力全被禁錮在妖核中,又有事先布好的血祭陣法,我若是不物盡其用豈不浪費?所以我要把它們全部宰了放血,煉化出妖力純淨的妖核。場面有些血腥,你站遠點,免得被嚇到。”
郕王發現自己在少年心目中等同於易碎品,需要小心翼翼地呵護,心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但他剛解除咒術,身體的確很虛弱,方才吹了一陣妖風便覺得喉嚨幹痛,未免病重後更拖累少年,只得回去坐等。
看見斜躺在軟椅上,一隻手托腮,一隻手輕敲桌面,顯得安然閒適的老七,諸位藩王眼睛都紅了,壓低聲量喊道,“老七,把我們扶到椅子上安置。地上涼,著實不好受!”
“地上有蒲團,你們自己滾上去不就好了?王爺身體虛弱,你們不要擾他。”有姝一面挑揀妖怪一面維護自家主子。
真他娘的走了狗屎運!不就是長了一張俊臉嗎,竟叫鬼醫給看上了,沒了鬼醫,老七算個屁,早八百年就犯病暴亡了!諸王越發嫉恨,卻也不敢得罪四處走動的那位主兒,只得像蟲子一般慢慢挪移,費了吃奶的勁兒才爬到蒲團上,好歹不會被地底湧上的寒氣凍到骨頭。靖王依然躺在幾名大臣身上,絲毫不想動彈。他封地本就最小,勢力也最弱,經過這一出早就歇了爭位的野心,打算依附到老七麾下。依附老七等於依附鬼醫,勝算至少在八成以上,從龍之功少不了。
放眼望去,像非洲人的鐵定沒有問題,皮膚蒼白的必是妖怪無疑,有姝一路走一路揀,小片刻功夫竟揀出幾十個人。他慢慢走到璃王身邊,沉聲道,“給我吧。”
璃王將嫡妻壓在身下,表情戒備。
“她是妖怪。”有姝點了點璃王妃裙底露出的一條狐狸尾巴。
“她也中毒了無法動彈,此事定然與她無關,還請鬼醫大人饒她一命。”璃王放低身段哀求。
“你怎知她此前中了香毒無法動彈,萬一她是裝的呢?等太后把你們一一扔進血池中煉化成龍氣,她可能會欣喜若狂地吐出妖核,大吸特吸。”
“本王願意相信她。她是無辜的。”璃王把身下的人抱得更緊。
有姝對別人的生死不感興趣,這人既然執迷不悟,救他作何,於是朝另一隻妖怪走去,淡聲道,“就算她是無辜的,但她乃妖怪,需得吸食陽氣,你若與她結合,恐怕沒幾年好活。”
璃王眸光微閃,察覺到妻子正瑟瑟發抖,又堅定了面色。有了一位妖怪王妃,他與那個位置已經無緣,罷了,待父皇下葬,他就領著妻兒走得遠遠的,這輩子都不再歸京。
沒想到璃王妃竟是一隻狐狸精,眾人心下悚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中滿是懷疑與排斥。當有姝在人堆中翻找時,膚毒的毒性越發深入,小妖小怪已完全維持不住人形,幾隻大妖也紛紛露出破綻。
“太,太后竟也是一隻狐狸精!她長出狐狸尾巴了!”不知誰喊了一聲,眾人齊齊朝躺在角落的太后看去,只見一條蓬鬆的尾巴正由她身後的裙擺中探出,正不受控制地左右晃動。
“沒想到老十四竟也是妖怪。不過他是太后生的,體內本就流著妖怪的血。”一名藩王冷笑道。
八風不動的郕王這才挑了挑眉梢,走到忽然長出狐狸耳朵和尾巴的皇帝身邊,垂眸細看。說實話,因承襲了太后的美貌,又流著精怪的血,皇帝的長相十分俊美陰柔,如今平白添了一對純白的毛茸茸的耳朵,看上去竟十分可愛史前成神系統。他此時正逼出幾滴眼淚,用哀求的目光看著兄長,企圖用狐妖特有的魅惑之術控制對方。
他乃半妖,妖核並不完整,故而妖元流進去又慢慢洩了幾絲出來,還能動用幾分法力。郕王彷彿被蠱惑了,冷冽的表情忽而柔和,緩緩伸出手掌,輕撫皇帝滑膩的臉頰。
老七中了妖術!諸位藩王先是一驚,繼而心頭大樂。敢在鬼醫面前調弄旁人,擎等著失寵吧!然而下一刻,郕王卻已經揪住皇帝耳朵,將它硬生生撕了下來,輕言細語地道,“老十四,方才踩有姝那幾腳,你可痛快?”
皇帝捂著耳朵慘叫,目中滿是怨毒的光芒。原本已經快速跑過來,準備丟幾張符籙把皇帝燒成灰的有姝連忙剎住腳步,假裝灑脫不羈地揮袖,“作甚弄髒自己的手。快回去坐著,我來處理它們便是。”
郕王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又指了指他因劇烈跑動而上下起伏的胸膛,這才走回去坐定。有姝耳根泛紅,心裡暗暗責怪自己對主子不夠信任,這才把皇帝踢到一邊,開始處理已經完全顯出原形的一堆妖怪。
他首先拎起一隻耗子,用匕首反复比劃頸部,像是準備把血放進池子裡,卻聽皇帝嘲諷道,“大名鼎鼎的鬼醫也不過如此,竟準備用普通的匕首割破妖怪皮肉。朕告訴你,哪怕你把我們全放倒,也傷不了我們分毫。妖怪進階之時必要淬煉體魄,一身皮毛刀砍不進,水火不侵……”
他話未說完,有姝已經乾脆利落地割破鼠妖喉管,嘩啦啦往池子裡放血,末了把乾癟的屍體扔進去。皇帝這才流露出恐懼的神色,結結巴巴問道,“你,你那是什麼匕首?”
“它叫誅魔。”有姝拎起一隻山雞,繼續放血,“你真是活得糊塗,差點自個兒把自個兒血祭了。那麼多的龍氣與國勢,你吸了多少?於你那破碎的妖核有何裨益?你生來就是太后的棋子,早晚要被它殺死,竟還一口一個'我們'。它可從未把你當同族看待。”
如今所有人的生死都掌握在鬼醫手裡,他沒必要拿話哄騙自己。皇帝彷彿意識到什麼,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朝披著太后朝服的一隻大如牛犢的狐狸看去。狐狸目露凶光,低低咆哮,竟無一絲悔意。
皇帝頹然癱坐,終是萬念俱灰。
與此同時,有姝正一隻接一隻地拎起妖怪放血,似乎覺得這樣做太麻煩,乾脆把所有妖怪都推進去,扔下幾張烈風符。殿內傳出陣陣呼嘯聲,更有強勁旋風在池裡來回攪動,風刃有如刀片,把一切活物切割得支零破碎,並拋出斑斑點點的血跡。
除了郕王與鬼醫被一層無形結界護住,其餘諸人皆淋了一場血雨,沾滿紅點的袍服襯著漆黑的膚色,越發顯得狼狽。但他們不敢有半句抱怨,只因鬼醫的手段太狠毒,也太詭譎。他若是動了殺念,幾張符籙扔出去便能毀滅一城百姓。
老七與他在一起當真是自願的?眾人看向郕王,忽然覺得他其實也挺可憐的,以己度人,他平時恐怕連大點聲兒說話都不敢吧?
有姝把所有妖怪絞碎,感覺到頸窩裡的小蝎子忽然活過來,沿著衣擺爬至地面,用小小的螯肢點了點巨大的青銅棺槨。有姝若有所思,繞著棺槨反複查看,終於從底部的夾層中拖出一隻大如磐石的黑色蝎子。
之前太后所化的狐狸精足有五百年道行,他便理所當然地以為它是主使者,卻原來這只蝎子才是真正的妖王,早已趁黑霧瀰漫時躲在棺底。若小蝎子沒能發現它,幾個時辰過後它妖力解封,怕是會逃得無影無踪。它尾針上還掛著幾縷布料,從材質上看,應當是為太上皇煉丹的一名道士。
這蝎子不但中了膚毒,且內傷嚴重,應當就是給主子下咒的元兇。有姝取出匕首,三兩下放乾它血液,又挖出妖核拋入血池,末了才把一副堅硬的外甲踮在主子腳下,討好道,“說過要割了它腦袋給你當凳子坐,但它的腦袋太硬,坐著不舒服,拿來當腳踏正合適。”
郕王搖頭失笑,戳了戳少年若隱若現的小梨渦。
說話間,池子裡開始冒出氣泡,血祭陣法啟動了。有姝連忙盤坐在池邊連掐法訣,將所有妖核一一煉化。可憐那蝎子精還準備一舉奪得千年道行,好再延壽千年,等紫微帝星再次轉世便重新排布“九龍摘星”陣法,哪料他身邊竟跟著那樣一個奇人,輕而易舉便破了局。
紫微帝星果然氣運逆天,不是誰都能動的。
眾妖的怨氣與血氣融合在一起,化為沖天煞氣,又盡皆被妖核吸收,兩個時辰後,血池裡已乾乾淨淨,唯餘許多黑色的寶石在閃耀光芒。有姝廣袖一招,寶石就飛到他掌心,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他像個得了新奇玩具的孩子,這個拿起來看看,那個放在鼻端嗅聞,然後衝郕王搖晃幾下,顯得極為快活。郕王將他攬入懷中揉捏,臉上盪出笑意。
其他幾位藩王連同文武百官早已解除藥效,卻不敢擅自離開,只得站在一旁耐心等候。父皇的喪事要不要辦?太后的喪事要不要辦?因妖核破損而僥倖留得一命的老十四又該怎麼處理?這些都需要詢問過鬼醫大人之後才好定奪。既然璃王妃是妖怪,那麼自己身邊會不會也有妖怪?事後還得求大人去府上看看才好。
因心裡存了許多事,大家臉色都有些難看,等了一刻鐘才見鬼醫將妖核放進褡褳裡,牽著郕王率先離開靈堂。眾人連忙亦步亦趨地跟上,途中發現許多動物躺倒在路邊,身上披掛著太監、宮女、侍衛的常服,應當是蝎子精的小嘍囉。有姝見一隻補一刀,走出去上百米才漸漸乾淨了。
但這並不代表宮里便沒了妖怪,只能說膚毒的霧氣蔓延不到更遠的地方,若想徹底驅走它們,還得再找幾株來熏一熏。然而這些事與有姝無干,他只操心主子的身體。今天又是受驚又是吹風,得趕緊回家給他煮一碗薑湯喝。
太上皇的喪事還得繼續辦,太后的訃告也發了出去,與太上皇一塊兒出殯。皇上因思慮過重已經病倒,再過不久恐會追隨父皇、母后而去。最近,宮裡的氣氛實在緊張,許多宮女、太監莫名其妙地消失,因人手不足而導致喪事頻頻出錯。
但也有好消息傳來,本還鬥得跟烏眼雞似的眾位藩王竟格外友愛,尤其是對郕王,恭敬中還透出一點同情之意。為了奪位,他的犧牲太大了,竟願意出賣美色與身體,果然對自己夠狠。鬼醫能力超凡,在床上恐怕不容易對付吧?
思忖間,鬼醫已牽著郕王走入靈堂,把他安置在軟椅上,嫌墊子不夠厚實柔軟,又給加了幾層,彷彿生怕觸及他後面的“傷口”。眾位藩王眸光變幻,終是心平氣和了。
“老七,昨兒晚上怕是不好過吧?”齊王低聲道。
郕王額角抽·搐,卻也並不解釋,只得乾笑拱手。齊王自以為猜測沒錯,心裡別提多舒爽,繼續道,“等父皇下葬,咱們兄弟幾個就各自回封地,你留下照顧老十四,順便幫他處理政務。”話中之意不言自明,便是讓他留下登基。
郕王對那至高無上的位置沒有絲毫興趣,連忙擺手拒絕。他寧願帶著有姝四處遊山玩水,也不願被困在皇城中案牘勞形。但別人只以為他在裝模作樣,並未當真。等十四皇子暴亡,找不到繼任者,大家才發現郕王那廝竟然帶著鬼醫跑了。
諸王立刻舉起大旗趕赴京城,自是好一番混戰,卻有志一同地避開郕王的藩地。郕王有神仙護著,無論誰登基,都得好好供著他,哪敢碰他一根頭髮?最終齊王取得勝利,花了七年時間坐穩皇位,把幾個兄弟殺的殺,貶的貶。朝臣也一力主張削藩,奏請皇上收回所有藩地的主政權,卻彷彿沒看見偌大一個兩江,竟對它隻字未提。
剛進入朝堂的愣頭青以為這是個表現的好機會,連夜寫了奏摺彈劾郕王,原以為會得到重用,卻沒料把皇上嚇得臉都白了,將他拉出去一頓好打。從此以後,兩江與郕王便成了禁語,再無人敢提。